年後,林福兒終於收到了一個不錯的消息。
木祝連與鐵老爺子終於摸索出了木牛流馬和飛天木鳶的雛形。
雖然只是雛形,但也使木六六與鐵芭蕉第一次對家裡的手工活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原來,真的有能自己行走的木牛流馬。
原來,真的有能自由翱翔的木頭疙瘩——飛天木鳶。
原來這一切,並非是祖先們的空想與意/淫。
一雙巧手,一堆材料工具,竟會爆發出這樣大的魔力,真真是難以想象。
等到書院重新開學,姑娘們又聚在了一起。
有些日子沒見,這些個磨人的小冤家們,一天天的,越來越會鬥嘴,感情也在鬥嘴中越鬥越深了。
正應了那句俗話,小別勝新婚……咳咳,放在這裡卻也是極適宜的。
梅含英搖動着自己纖瘦如柳的小腰兒,不屑地瞟了戴嬋娟一眼,又開始冷嘲熱諷起來:“喲,不過是有段日子沒見,嬋娟姐姐倒胖了不少啊!”
戴嬋娟瞥了梅含英一眼,而後大氣地笑了笑:“無妨,無妨——有詩曾雲,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妹妹且瞧瞧那些個細眉細眼細柳腰的女子,哪個不是取悅男人的妾室!就得是豐盈圓潤的女人,方合宜室宜家之道,纔是正室之貌。”
梅含英咬咬牙,彆彆扭扭地坐到自己位置上,酸言酸語地回敬道:“可是依妹妹看呢,這豐盈圓潤還是要有個度,可別太過肥碩了,那不就貽笑大方了嗎?姐姐說是不是?”
戴嬋娟不動聲色地用絹子微微抿了抿脣角。淡然笑道:“妹妹說的自然是有理的。姐姐我只是看不慣那些閨秀出身卻拼命把自己餓成瘦竹竿兒的女子,好好兒的大家閨秀不當,卻偏把自己的身子餓成貧民窟的瘦丫頭——這才當真好笑。”
後面的幾個姑娘聽這爭嘴卻也膩了。
蕭夢瑤性子倒開朗了許多,只見她湊上前來眉眼含笑地打趣道:“你們兩個呀,聚在一塊兒就沒有不吵的,嘰嘰喳喳的,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梅含英撅着嘴。悶悶地不說話。
戴嬋娟也輕舒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陳二妞嬉皮笑臉地走上前來,打了個哈哈兒,道:“就是啊。好不容易姐妹們又聚在一塊兒了,正是要好好兒地玩兒一玩兒樂一樂纔是呢,怎麼又吵起來了呢?說起來,你們也不是天生的冤家呀!”
童薇撓撓頭。傻笑起來:“雪蓮姐姐說得是,你們也知道我們家家大業大的。過年的時候可忙了,偏還要與我姐姐一塊兒四處應酬,還要見那些腦滿腸肥的人!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我呀。早就想出來和姐妹們玩玩兒了!”
張含露罕見地沒有酸言酸語,而是瞟了蕭夢瑤一眼,而後溫言附和起來:“我聽說。過兩天,書院要組織學生去花田村勸農呢!”
陳雪蓮頓時歡天喜地:“真的嗎!去花田村?!”
什麼勸農不勸農呀。她壓根兒就只把這個當做是遊玩的。
張含露冷哼了一聲,斜睨着眼睛打量着安靜的蕭夢瑤,突然笑道:“若是雪蓮姑娘不信,那就去問問蕭姑娘唄,人家院長千金,知道的總比我多些!”
張含露這話頭一拋,蕭夢瑤白皙的臉頰上便微微有些粉紅了,只得尷尬地含含糊糊地含糊了下來:“呃……似乎,是有這回事呢。”天哪,爹爹告誡過她,不讓她說出去的,誰知道這些傳小道消息的已經這麼厲害了!
蕭夢瑤朱脣微啓,去花田村勸農的事情便如同板上釘釘一般。
廢話,誰讓人家是院長家的千金呢?!
衆人紛紛高舉着雙手歡呼起來。
“哎呀,要去那麼偏僻的小村子呀?我……可以帶丫鬟嗎?”這是矯情的。
“我要去準備好多好吃的!滷鴨翅膀滷豬頭肉,醬豬蹄子麻辣雞,嘖嘖嘖嘖,這真是極好的!”這是好吃的。
“好不容易天氣暖了,我一定要把我最好看的裙子拿出來穿!”這是愛美的。
林福兒卻另有一番心思。
人家帶丫鬟,帶吃的,帶穿的,她卻想帶……飛天木鳶!
對,就是飛天木鳶。
木牛流馬她已經親眼瞧着試過的,除了一些小細節小瑕疵之外,倒也算是成了。
飛天木鳶他們卻沒有試。
只因爲……青陵縣這麼多人*辣地瞧着,誰有膽子敢把這木頭疙瘩放上天啊?那他們可不成妖孽了?
可是花田村就不同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她卻沒料到,除了飛天木鳶,她還多了個……
正月二十二。
這天,天氣晴好,春光微融,青陵書院的學子們都紛紛從課堂裡走了出來,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地開往花田村。
帶隊的夫子是風/流瀟灑的楊伯虎。
院長卻是早就沒影兒了,如今只怕是在村正那裡吃酒吧。
林福兒陳二妞親熱地挽着手有說有笑地走着,身後跟着一小廝累得快要垮掉——因爲他肩上揹着陳二妞所有的吃食好嗎!
木六六顯然也開心得很,穿花繞柳的她總是頻頻向福兒拋着媚眼,呃不,是使着眼色。
福兒來花田村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她可是知道的呢!
鐵芭蕉緊跟在木六六身後無奈地走着。
蕭夢瑤嘴邊掛着笑,眼裡卻有些傷感,顯然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身旁的孟曉寒只是輕拍着她的肩,並不多話。
張含露幾人嫋嫋婷婷地走在田野上冷嘲熱諷嬉笑打鬧,也不怕溼潤的泥土溼了鞋襪。
跟在一衆姑娘們身後的是書院裡的男學生,個頂個兒都癡迷地望着前方的美人兒同窗們!
一路歡笑。
到了花田村後,林福兒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她看到……
衙門裡幾個眼熟的胥吏對她指指點點起來:“咦,你們瞧。那不是知縣夫人嗎?”
“什麼眼神兒啊,你看錯了吧,知縣夫人怎麼會來這兒?!”這人說完便不經意地往林福兒處掃了一眼,然後腿肚子就軟了,“知……知縣夫人!”
他身邊兒的幾個小吏忙狗顛兒似的捧了上來,圍着林福兒諂媚地笑了起來:“知縣夫人安好,您可是來尋大人的嗎?大人就在村裡。要不要小的給您引路?”
“呃……我……”林福兒這會子可全然沒了主意。
她的真實身份。這就是要暴露了嗎?
那就是她,不能再去書院了?
陳二妞也急得跟什麼似的,她要怎麼幫死丫頭遮掩纔好呢!!
身後的姑娘們全都大眼瞪小眼起來。
知縣夫人?
他們這是在叫林福兒?
那麼……林福兒=知縣夫人?
天哪!!
於是花田村外瞬間響起了幾個爆破音的女聲——
“林福兒!原來你就是那個搶了知縣大人的女人!”
“林福兒!我跟你關係這麼好。你居然瞞了我那麼久?!”
“林福兒啊林福兒,沒想到你看這老實,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啊——你還我的知縣大人來!!!”
這幾聲兒呼天搶地瞬間將林福兒淹沒在人堆裡。
更多的學子也面面相覷起來。
“什麼,她就是知縣夫人啊?”
“就她嗎?”
“嫁了人的女子也能進書院?是混進來的吧?”
“呵呵。人家可是知縣夫人!自然是不同常人的!”
……
林福兒在風中凌亂起來。
這幾個眼疾腳快的小吏見狀也傻眼了。
這……怎麼回事兒啊這是,感覺要遭啊。
陳二妞腦瓜子一轉。然後忙給一熟識的小吏打了個眼色,讓他去找知縣大人來救場。
小吏得令後,麻溜兒地就跑開了。
張含露心中沸騰了。
蕭夢瑤黯然神傷了。
木六六直接嘶吼起來。
唯恐天下不亂的童薇跟着上躥下跳,好不熱鬧。
“靜一靜。靜一靜。”楊伯虎拼命地擺着手維持秩序。
只可惜壓根兒沒人鳥他。
在姑娘們心裡,這楊夫子雖然面容俊秀舉止風/流,可是跟傳說中天神一般的知縣大人相比。他就瞬間掉了好幾個檔次。
“知縣大人到——”
學生們這才安靜了下來。
這時,蕭潛也聞訊趕到了現場。
王詹衣衫翩然。緩步走了出來,然後微笑着走向了福兒。
“哇——”
“啊哦——”
“天哪!不要!!”
王詹面容不亂,眼裡滿是寵溺地看着福兒,彷彿此刻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二人,他伸出手,笑道:“夫人,還不來見過爲夫嗎?”
這句話,卻讓在場的姑娘們心碎了一地。
王詹優雅安然的笑容,讓福兒原本煩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她微紅着臉頰,俏皮地對答道:“丟夫君的人了,妾身不敢相認。”
王詹走上前輕柔地牽過她的手,輕聲低吟道:“夫人……隨爲夫一道走吧。”
蕭潛只覺得尷尬得抹不開面兒:“大人,這……不好吧?”
王詹桀驁一笑:“有什麼不好的?難道她不是本官的夫人嗎?”
蕭潛抹了把汗:“……是。”
王詹又朗聲道:“那做丈夫的想和自己的妻子說說話,難道不應該嗎?”
“……應當,應當。”蕭潛暗地裡卻抓狂不已,你們小兩口子愛說話說話去,只是別拿他作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