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客人,有多奇怪?”劉冕不禁疑惑發問。
上官婉兒接過話來插了一句:“的確是很奇怪,我也見過了。我進去找韋團兒聊天,那人就張羅着幾個廚子在你家廚房裡大張旗鼓的忙活。弄了半天給我呈上來一隻渾羊忽律外加一碟兒燕血銀耳羹。我嚐了一下,雖然味道不如宮內的御膳,但也還過得去。敢情那人是個廚子。”
韋團兒則是睜大了眼睛道:“更怪的事兒還多呢!那人來的頭一天,也不帶什麼尊貴和拿得出手的禮物,居然領了幾個廚子帶着幾車兒糧食和鹽米油鹽、雞鴨魚肉這些來拜訪,弄得府裡像個菜市場。”
“哈哈,你們別說了。”劉冕大笑起來,“我知道這人是誰了——他叫魯友成,是個外地來的商人,對不對?”
上官婉兒和韋團兒和齊驚呼:“你怎麼知道的?”
“這人是我被流放在巴州時結識的一個商人,也算是我的舊識友人。他很精明很會做生意,行事作風即是如此。”劉冕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不知道他爲何又來了洛陽?團兒,你就留他在府裡住着,反正有他在你們這些人的飲食總是無憂了。他愛折騰你就讓他折騰吧,廚房就交給他了。告訴他,我可能還要一些日子才能回府。讓他安心在府裡住着,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噢……”韋團兒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應了下來。
“還有別的事情嗎?”劉冕問韋團兒。
韋團兒搖了搖頭,隨即又點頭:“還有一件小事。那個叫唐胡虜的富家公子又來過了數次。婢子把將軍留的話告訴了他,他卻只是大笑。他讓婢子轉告將軍,他不是將軍想像地那一類人。”
“哦?”這下輪到劉冕疑惑了。他尋思了片刻道:“那好。下次他再來你就好生招待一下,就說我隔段時間回府了再請他來府上做客。”
“是。將軍。”
韋團兒說完了話,自覺的退到了一邊。劉冕的腦子裡飛快的盤算了一陣,對上官婉兒使了個眼色和她走到一邊來,低聲道:“婉兒,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說呀,那要看是什麼事兒。”上官婉兒擺起了譜,一副頂頭上司的架式。
劉冕不禁好笑一陣,說道:“上官大人。卑職請求你堪發一紙販糧的準令,可不可以呀?”
“咦。你怎麼突然找我要這東西了?”上官婉兒疑惑道,“你不知道嗎?今年關內和河南一帶春季種期大旱,收成可能會大受影響。因此太后吩咐下來。販糧令要謹慎堪發。所以我至今還沒有發出一封去。你卻這時候找我要,不是頂風作案嗎?”
“作案?”劉冕坦然一笑,“不盡然吧?這個時候。朝廷反而需要商人往來轉運糧食,補給各地所需。當然。這期間也就意味着巨大的利潤。我也明白你爲何如此謹慎,就怕有人發國難財然後引起朝廷重視、惹得太后震怒,對嗎?”
“知道你還問?”上官婉兒頗感疑惑,“這當口風頭緊得很,你不會想打什麼歪主意吧?”
“呵,什麼叫歪主意?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想爲國分憂,爲民解難。”劉冕說道。“雖說無奸不商。但有良心地商人還是大人有在的。有良知地商人在這種國難之時,想的就是回報朝廷、養蓄百姓。因爲朝廷是商人最大的後盾。百姓是商人地衣食父母。這種時候,就是用來反哺報恩的。”
“喲,你還認識如此有覺悟的商人?”上官婉兒訕笑起來,“是誰呀?”
劉冕哈哈地笑,挺起胸膛來將明光甲拍得啪啪作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哪!”
“你?鬼扯!”上官婉兒哭笑不得的板起臉來,“堂堂地四品郎將去當商人,你這臉皮還要不要了?”
“臉皮固然要,可這肚子更重要啊!”劉冕嘻笑的低聲道,“婉兒,你也知道……我爲官清廉一身正氣與民秋毫無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
“停,打住!”上官婉兒一揚手,苦笑道:“你就直接你說你很窮不就完了?”
“呵呵,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劉冕訕笑道,“婉兒,別的人不相信,你還信不過我嗎?我在太后身前當職,怎麼也不會發國難財給朝廷添亂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囤積居奇亂賣高價。平常賣什麼價,我依舊賣什麼價。從盛產糧米的江南和蜀川運糧到河南、關內來賣,我就只賺一點辛苦錢和運費。能讓關內穩定百姓安定,我們這些當官兒的也才當得穩,你說呢?發國難財是殺雞取卵的做法,得不償失呀!”
“說得一板一眼好像很有覺悟似的……”上官婉兒狐疑地看着劉冕眨着眼睛,“不過,我量你也不敢亂來,要不然太后知道後斷然饒你不得。劉冕,你當真準備行商嗎?”
“當真,果然。”劉冕臉色一正,故作嚴肅地應聲。
上官婉兒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你不會就是想讓那個魯有成替你做事吧?”
“不出意外地話,應該就是他了。”劉冕說道,“此人經商有道,而且我與他合作過三年,彼此非常的熟悉。你或許還不知道吧?我和潞王被流放在巴州的時候,我就指點他做過一些生意,經營得非常紅火。我和潞王父子生活在巴州時,名爲流放實則過得很富裕,全因有他。”
“哦,這倒是頭一次聽你說起。”上官婉兒仍是謹慎,思索了片刻道,“話雖如此,可商人畢竟多奸,你要謹慎小心。如你所說,我就算堪發一紙運糧準令給你,這名頭也只能落在你的頭上。也就是說,一切重要事務都要由你來負責把關。魯友成只能當個掌櫃和跑腿的。我只信任你,可信不過什麼魯友成哦!”
“這是當然!”劉冕拍着胸脯,“上官大人你就放心吧。卑職別的本事沒有,鎮往一個魯有成那是綽綽有餘!”
“好吧,少貧嘴了。”上官婉兒禁不住婉爾笑了起來,“你等着,我稍後去趟翔鑾閣替你弄好。我可事先說明了,這事兒現在雖然由我負責,可事後是要知會太后知曉的。也就是說,你行商的事兒太后也會心知肚明。所以你千萬不要搞砸了。”
“嗯,好吧。”劉冕出聲應允,心忖武則天不就是鼓勵商業嗎?雖然朝臣行商略有些不雅,但她也不會明裡反對什麼。因爲眼下許多貴胄大臣暗中支持商隊賺錢,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連她女兒太平公主也有商隊在關內經營。我畢竟是她身邊的人,販糧這樣事關國運的大事她與其交給別人,還不如交給我來得放心。因此料也無虞。再說了……她賜的三百戶食邑我都退還了,現在自力更生來賺點油米錢她總不會有什麼意見吧?畢竟,咱可是真窮啊!
劉冕和上官婉兒商議了一陣,也算是落實了下來。上官婉兒無疑是非常樂意幫助劉冕發家致富的。她也知道劉冕不是那種黑心寡恥、心術不正的貪得無厭之輩,發國難財這種事情他的確幹不出來。
劉冕送走了上官婉兒,又對韋團兒道:“團兒,你回家後對那個魯友成說,讓他務必多留幾日等我回府。我這裡有一棕絕世的好買賣要交給他做。只要他做得成,好過開一千家酒肆。”
“真的啊?”韋團兒愕然睜大眼睛,顯然不可置信。
“傻,你還跟我刨根問底了?”劉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去吧,讓你如此回話,你告訴他聽就是。”
“噢,那婢子去了。將軍保重!”韋團兒施過了禮轉身就走,看似還有點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
劉冕呵呵的笑:“去吧,我過些日子就回家了!”
韋團兒這才歡喜的點頭,快步朝前走去。
劉冕朝同心閣上走去,上階梯時心中暗自琢磨:錢哪,不是萬能的;但缺了它真的萬萬不能。我現在住這麼大的豪宅卻連府裡的僕役丫鬟都養不活,實在是太丟人了。摺扇那種生意好做,但做到底也是小打小鬧。現在這種世道,咱要幹就幹大票的……糧食,多麼美妙的商品啊,嘖嘖!正巧武則天又支持行商,剛剛開放了私人糧食買賣。
我這可真是趕上了國家的好政策呀,又有上官婉兒這樣的中樞要職、當權首管大開方便之門推波助瀾。這下想不發財恐怕都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