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苦命的女人

“喜兒妹子,最近可是有幾天沒見到你了,讓姐姐好生的想念。”周家娘子拉着雙喜,熱絡的說着。

在周家娘子的旁邊,還有菊子,其他的小娘子,今兒倒是沒看見,應該是留在家裡給來起塘的男人做飯了。

雙喜今兒穿的依舊是那一件湖綠色的衣衫,本來沈子言是要帶雙喜去買新衣的,可是因爲沈冰仙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大好,沈家人的心中都仿若是壓着石頭,暫時也沒有心情去買東西。

而且雙喜尋思着,還是多留一些銀錢比較好,說不準到後來,沈冰仙醫病的時候,要花銀子的……

雖然說現在莫蕭免費的給沈冰仙看病,但要到了緊要的關頭的時候,爲了續命,沒準需要一些價值不菲的藥材,總不能連這個都讓莫蕭給買單吧。

因爲心裡有着事情,雙喜的面部消瘦了幾分,但這消瘦已經和最開始雙喜那營養不良的消瘦不一樣了,倒是有了幾分瘦弱的美。

雙喜掃視了一圈,說來也真巧,安家婆娘就站在雙喜和周家娘子的對面。

她的後面是一個紅衣的小婦人,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翠屏。

安家婆娘來的原因很簡單,起塘呢,說不準有什麼好東西,到時候自己在這兒,偷偷的多拿點,他們家是萬萬不能吃虧的。

因爲離得有些遠了,看不見翠屏和沈家婆娘的表情。

周家娘子注意到雙喜剛剛看了翠屏和沈家婆娘兩眼,於是皺着眉毛說道:“喜兒妹子,不是姐姐多嘴,你那哥哥實在的不是一個好東西……”

雙喜疑惑的看着周家娘子,寶哥是不招人待見,自己也不喜歡寶哥兒,可是似乎也沒有和周家娘子有直接的衝突啊。周家娘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了來?

只見周家娘子義憤填膺的說道:“喏,你看,那安家娘子。嫁給了你哥哥可真是受氣,我家離得安家近。經常能聽到寶哥兒打媳婦的聲音,前幾天,我去洗衣服,碰到了翠屏,這女子人不錯,可是就是沒嫁得一個好人家。”

周家娘子頓了一頓,語氣沉了下來。滿是怒火和不平的說道:“我看見,她的從衣袖中露出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打痕!”

雙喜聽周家娘子這麼說,看了一眼那怯生生的站在安家婆娘身後的翠屏。這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在這沒有法律保障的古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怕就是一輩子了,除非是被休棄,可是被休棄的女人。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哪裡還有立足之地?

就在雙喜和周家娘子聊天的這會兒功夫,里長來了,宣佈起塘。

起塘其實說麻煩也不麻煩的,只需要把排水溝打開。然後讓塘裡面的水流出去,等着水見了底,男人們就下到水裡面,去挖藕,或者是抓魚。

里長笑着指揮着村民們把一個柳條編織攔截網,放在了出水口處,然後就讓人挖開了那出放水溝子和池塘中間的一小塊土壩。

土壩一開,這水就開始往外流去。

攔截網就會把大魚留下,至於小魚……也沒有什麼吃頭,且就放過去了。

而且這池塘裡面的魚,在放水的時候,大部分都會向着池塘地下游去的,隨着水流出去的魚,其實沒有多少。

不過儘管如此,也有不少人用網眼不大的筐籃,攔截在這個水溝子裡面。

當然,這些用來網魚的工具可不能把整個水道都佔了的,那樣的話,水流的可就慢了,會平白的耽誤大家不少時間的。

只是用筐籃放在水道的一側,不影響大體水流的速度。

蚊子再小也是肉,雙喜和周家娘子,菊子一起,也各自放下去了筐藍,因爲水流很急,衝力大,筐籃上面繫着的麻繩,都是繫了好幾根,萬一因爲衝力,把繩子弄斷了,可就是白忙活一場了。

好在水溝子的旁邊,有着稀稀疏疏的幾顆樹,雙喜等人就把麻繩系在了樹上,要是讓她們這麼的拽着,怕是會累死。

雙喜等人正忙活着,感覺到有什麼人往這裡走了過來,一回頭,就見了一身紅衣的翠屏,正踟躕不前,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樣子。

翠屏離着雙喜這裡還有幾步的距離,安家婆娘在不遠處催促着:“你個死妮子,還不過去!”

翠屏回頭,小聲的說道:“娘,哪裡的魚都是一樣多的,咱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其實翠屏是一個伶俐的人,她能感覺到這位叫做雙喜的安家姑娘,沒有那麼好相處,而且和安家的關係也不好。

她不止一次的聽過寶哥兒詛咒安雙喜早死了。

這讓她如何過去?

安家婆娘見翠屏還不過去,嘴裡還說着頂撞自己的話,眉色一橫,右手一擡,作勢就要追過來打翠屏:“你找打是不是?我說那的魚多,就是魚多!今兒你要是不過去,回去我就告訴寶哥兒,往死裡揍你!”

安家婆娘腦子裡的迴路果然是和常人不一樣的。

翠屏有些到底是被打怕了,想起來那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寶哥兒,臉色有些發白,她雖然自小沒了父親,可是孃親再苦再累,心裡的怨氣再多,也不曾打過她一下,可是來了安家……

多吃一口飯要捱打,多說一句話要捱打,不止要伺候寶哥的父母,伺候寶哥兒,還要伺候那一家子的孩子們。

那個一點也不懂事的小姑子,衣服要她洗,家中活她都幹着,可是安玉珠,還時不時的告上一狀。

翠屏想到了這些,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本來翠屏就離雙喜等人不遠,她和安家婆娘的對話,幾個人自然是聽到了,菊子似乎有些不平,斜看了一眼這個算上自己伯母的人,眼中滿是鄙夷。

周家娘子看了看雙喜,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翠屏旁邊,招呼道:“安家娘子,你來這裡撈魚吧,咱們人多,這裡熱鬧着呢。”

周家娘子那時候看着雙喜的臉色,是怕雙喜不會不開心自己叫着翠屏過來,雙喜和安家人關係不好,可是衆所周知的。

但這顯然是周家娘子多慮了,雙喜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安家人得罪了自己,可是翠屏沒有,她不會因爲不喜歡寶哥兒,就遷怒給翠屏的。

翠屏聽見了周家娘子叫自己,這纔過來。

安家婆娘滿意的看了翠屏一眼,這纔到了別處去,她不敢來雙喜這裡,這死丫頭可是一點也不給她留情面的,去了怕是要討苦頭的。

安家婆娘總算是長了點教訓,見了雙喜要繞開走,雙喜也樂得清淨,安家婆娘不來,那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大概一上午的功夫,這水就放完了,不少人家的女人,都來給起塘的人送飯了,雙喜倒是沒有,早上來的時候,她就帶了饃饃和蒸肉的。

男人們圍在一起吃,雙喜就把吃食給了沈子言,自己拿了一個饃饃,和兩塊鹹鹹的蒸肉,和周家娘子還有菊子坐在一起吃飯。

菊子吃的是大餅卷菜,看起來那餅沒少放油,裡面卷着小蔥,吃起來噴香。

周家娘子的伙食也不差,是白麪饃饃還有鹹菜。

翠屏見大家都吃了起來,偷偷的看了一眼安家婆娘,只見安家婆娘正毫無形象的叉腿坐在地上,嘴裡啃着黃面饃饃,絲毫沒有叫她的意思。

她轉了一下身子,讓自己的背對着安家婆娘,小心翼翼的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塊硬邦邦的黃面饃饃,這快饃饃還是沈家的孩子吃掉在地上的,小孩子不記事,她偷偷的撿起來藏好的。

只不過隔了一夜,已經有了一點餿味。

饃饃一拿出來,幾個人都聞到了,翠屏的臉色一紅,似乎有些尷尬。

周家娘子這時候從自己的籃子裡拿了一個饃饃,把翠屏手中的黃面饃饃一搶,把白麪的塞到她手裡。

周家娘子道:“翠屏,這饃饃都壞了,吃了怕是要鬧肚子的,你吃這個吧。”

不得不說,周家娘子的身上有着一種俠氣,當年沒人願意接近雙喜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出現,現在她對翠屏好,也不足爲奇。

雙喜對周家娘子是有着幾分的佩服的,這樣的女人是值得深交的。

雙喜看了看自己用樹葉裹着的肉,用手撕了幾下,撕扯成了條條,放在了幾個人中間,含笑說道:“大家一起來吃吧。”

周家娘子也是不客氣,拿起一塊就吃,至於菊子,看見周家娘子動了,也就吃了。

反而是翠屏沒有伸手,那種周家娘子的那個饃饃,眼中似乎有淚。

雙喜催促了一下說道:“翠屏,一起來吃。”聲音刻意的柔和了一下,說着害怕翠屏不下手,伸手拿了一塊,遞給了翠屏。

翠屏眼中的淚,終於掉了下來,因爲哭泣,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把雙喜給的肉含在了嘴裡,感覺到那香濃的肉味,吃了一口軟軟的饃饃,心裡暖暖的。

若是有機會,她翠屏一定會報答這時候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只是……怕是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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