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崩裂,這車也就自然買不成了。來一句這是車錢,王國華慢悠悠的走人,在路邊又攔一輛出租。
接待室裡,黃堅回來了,一臉的嘆息,看着女兒那張不甘心的臉,苦澀的笑道:“其實一開始,我就不認爲能打動他。不嘗試一下,我有何嘗甘心呢?”
南天首富用金錢開道,一路無往不利的輝煌歷史在王國華這裡終結了。黃堅最不能理解的是,這傢伙哪來的那麼多錢?自己辛辛苦苦的打拼,攢下的家當,在幾年前還不抵人家錢包裡的一張卡。問題這傢伙,還是一個官員啊,年紀輕輕的就是正處了。
“王國華有錢的事情,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另外黃強的事情,順其自然吧。什麼都不要做,免得招惹禍端。”黃堅這句話讓黃嫺有點不能理解,詫異的問:“那小強怎麼辦?”
“讓他吃點虧也好,真不是壞事。我的直覺,人家本來就沒打算把我們怎麼地,不過世事難料,還是做一些準備的好。萬一人家是奔着根子上去的呢?他有錢是不假,但是三海集團這麼大一攤子,誰見了不動心啊?”黃堅一番話說的是陰森森的,後面說的還真的是有可能的。幾十個億的資產啊,黑眼珠能見得白銀子?送車送別墅人家或許看不上哩!怕的就是這個啊!
別看黃堅靠着一個省委常委,實際上他很清楚,在絕對優勢的權利面前,別說區區一個商人,管你是什麼首富,在一些人的眼裡那就是肥肉,彈指間就能你化作齏粉。黃堅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有這樣的人動了對黃家的貪念,跟着撲上來的一定有更多更狠的血盆大口,一個咬的比一個狠。這個覺悟,黃堅早就有了,當初自己是靠什麼起家的,他心裡很明白。
真正讓黃堅鬱悶的是,王國華這個傢伙,居然是自己的兒子主動招惹的。所以,王國華說讓兒子吃點虧不是壞事的話,黃堅頗爲認同。這臭小子,回頭家裡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轉念一想到家裡兩個老人對孩子的溺愛程度,黃堅又有點頭疼了。
其實女兒真的很不錯,提出私下交談的時候,黃堅就知道她想幹啥,也知道她不會成功。王國華這種人,要是能因爲一個女人而改變決定,那真是怪事了。更別說這個事情,從林拱的反應來看,很可能牽扯到省裡的一些權利鬥爭。
自從苗省長調走後,林拱的做派比起以前有了不小的變化,這一點黃堅也是能深刻感受到。省委書記許南下的厲害,如今一些圈子裡都達成了共識。
王國華剛上出租車,電話就響了。摸出來一看號碼,居然是沈局長打來彙報道:“王區長,人都已經關起來了,正準備審訊。您是不是過來看一看?”
沈局長這個電話,無疑有馬屁之嫌。問題,這個案子不是公安廳龍南生接管了麼?你一個分局長,該幹啥幹啥去吧?
“沈局長,你也不怕龍廳長批評你手太長?”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了一句,沈局長那邊笑嘻嘻的回答:“這不,只要您滿意了,挨幾句批評也算個事?”
這個電話的本質是,沈局長好不容易逮着個爲遊院長和王區長效力的機會,自然是王八咬人死不鬆口。公安廳那邊的審訊眼看着沈局長要被排除在外了,自然要傍着王區長爭取一下。尼瑪,人是我抓的,現場也是我第一個到的,這會沒我的事情了?堅決不答應!
“別說這些好聽的,說,誰的意思?龍廳長不是這樣的人!”王國華一句話說出了本質,電話這頭的沈局長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心道這個王區長果然是眼睛裡不揉沙子。難怪人家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區長。
“這個,龍廳長可能不知道,下面的人也就是按照正常程序走。這裡我要向王區長檢討,當初態度不夠堅決,沒能堅持把人帶回局裡。”沈局長這個話不是瞎說的,實際上當時在現場,只要他堅持帶回局裡辦,王國華是肯定支持他的。畢竟在局裡,掣肘的地方比較少。
“現在知道後悔了?要我怎麼說你。好了,我這就過來,你在門口等着。”王國華說完便掛了電話,決定過去看看,順便借輛車開回去。其實王國華要用車,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事實上,這個事情根本就不用王國華操心,這不剛掛了電話,言禮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國華,人呢?剛纔一直忙,沒顧上。給你送輛車先開着。”
“我說,我剛還算買車來着,才從汽車城裡出來。”
王國華這麼一說,言禮孝便笑道:“沒那必要,省委雖然不比地方,督查室的主任辦公廳飛副職兼任,你這個副職實際上是具體的領導。一輛配車還是有的。再說了,你真要開車,上哪不能弄一輛好車開着?”
言禮孝這話說的底氣十足,上次的事情翻身之後,言禮孝整個人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面子上依舊低調的很,骨子裡卻多了一份強硬的底氣。這一段時間,言禮孝狠狠的收拾了一些人,當初在他倒黴的時候,這些本來不着調的人卻上躥下跳。要說這些人,在事件中原本沒有利益糾葛,他們蹦躂無法就是想看別人的笑話。對這種人,言禮孝收拾起來那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尤其是想到王國華要來省委上班了,身邊多了這麼一個強大且堅定的戰友,還有許書記的支持,老子怕誰?
王國華的事情言禮孝一點都不敢馬虎,親自等在辦公廳門口。看見王國華下出租便笑着迎上來,後頭還跟着一個準備狐假虎威的沈局長。這一位有意思,他是畏懼於龍廳長,只好來借王區長的勢。到時候大可以脖子一梗,對廳裡的人說:“我是給王區長辦事的。”
這事情說起來挺不要臉的,好歹沈局長也是一個正處,一個正處給另外一個正處跑腿。可是從沈局長的角度來看,臉算什麼?抱緊了王區長的大腿,老子的前途纔是光明的。距離遊院長的大腿,那才能更進一步。也就是說,沈局長的思路很明確,許書記的尊顏,估計也就是能在電視上遠遠的瞄一眼了,遊院長那邊倒是可以念想。
“王區長出門辦事,怎麼能打車啊?一個電話招呼一聲,我親自送您去就是了。”這話也就是沈局長能說,言禮孝倒是不屑說也不需要說的。當然了,在沈局長的面前,言禮孝沒有必要去鄙視他,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法,都是爲了更好地活着。沒什麼可鄙視的。
“臨時起意去了一趟汽車城,懶得麻煩。”王國華回了一句,言禮孝作爲旁觀者,心裡很是感慨了一番。暗道看看人家王國華的態度,這話說的連一個小小的分局長的面子都照顧到了。做人做到這種境界,真是讓人佩服。
言禮孝很清楚,要是換自己遇到這事情,頂多就是笑笑不答。根本做不到王國華這樣心平氣和的解釋一句,犯得着麼?
龍南生在公安廳裡還真是耳目靈通,王國華剛進大門,龍南生就在主樓的臺階上等着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局長,笑着主動伸手衝王國華道:“國華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出去迎一下。”
龍廳長這個態度,那可不是裝出來的。真真切切的對王國華的一種敬意,沒有絲毫折扣。這一次的事情,龍廳長對王國華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感激”。他只是一個常務副,平時想巴結省政法委書記都難得的,這一次能入了省委書記的眼裡,那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現如今,龍南生也是以省委書記的人自居了。以後看老樑那個一把手還敢沒事敲打着玩麼?
就在半個小時前,樑廳長把龍廳長叫過去,過問了一下這案子的事情。當時龍廳長很大氣的回答:“這個案子,是省委許書記親自過問的。”一句話把樑廳長這個一把手頂的白眼直翻,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換以前,龍廳長敢麼?一把手有分工的權利,龍廳長要是敢亂跳,直接給你調整去管後勤。
所以,那種滋味在龍廳長看來,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怎麼來的?不就是給省委許書記扛了雷麼?不就是給遊院長跑了一回腿麼?
關鍵是,沒有王國華的引見,龍廳長如何親自向省委許書記當面彙報。沒有這一次彙報,老樑那個傢伙,如何能在面前吃癟?哼,讓你以前跟苗省長走的那麼近,讓你以前給苗省長當狗腿子。這會的龍廳長,已經看見了樑廳長屁股下面的那個位置向自己招手呢。
因此,面見恩主的時候,龍廳長出門迎接的話,一點都不過分。不服氣?有本事你在許書記面前也放肆一下,不先彙報工作你要先吃飯,許書記一腳踹你出門去,還跟你笑?美不死你!
於是連帶着,沈局長的那點小心思,在龍廳長看來也是可以容忍的。或者說,看在王國華的面子上,你搞點小動作,我也認了。
“龍廳長太客氣了!我聽說下午審案子,這麼想聽一聽,回頭好給遊院長彙報。”王國華這麼說,要的是一個師出有名。不然,你憑啥來關心這個案子?就算是你當事人,審案的時候也沒你在場的份不是?
“這個好說,人都關在拘留所了,我們這就一起過去。這個案子,廳裡給予了高度的重視,第一時間掌握案情也是我的職責所在。”龍廳長說的客氣,但是有的東西該爭還是要爭的,不過要講究點爭取的藝術。他不是跟王國華爭,而是爭取一下回頭王國華去跟許書記說話的時候,提點一下龍廳長的盡職盡責。
“那就打擾龍廳長了。”王國華笑着來一句,算是安了龍廳長的心。嗯,這個事情,王國華是來旁觀的,不是來爭奪的。實際上,龍廳長也不懷疑王國華爭功的心思,但人家能這麼說,這是一種風度。
所謂審案,這個案子有什麼可審的?本質大家都很清楚,不過卻還得很正式的來一趟。
偌大的審訊室內,一頭黃毛顯得凌亂的黃強,猶自一臉的無所謂的樣子。在他看來,不就是花錢擺平麼?
王國華站在窗口往裡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道:“這頭黃毛真討厭。”
隨行的龍南生楞了一下,立刻做出反應,對拘留所的負責人道:“怎麼回事?按照規定,這頭毛怎麼還能留着?”
拘留所的負責人多少有點緊張的解釋:“不是還沒有定案麼?只是臨時收押,所以……。”
“什麼所以?別以爲我不知道這裡頭的貓膩,這小子看上去還滋潤嘛。給你十分鐘,我不希望再看見他的黃頭髮。”龍南生嚴厲的指示下,很快進來兩個人。
“你們要幹啥?你們要幹啥?”審訊室裡發出了慘叫聲時,王國華已經離開。王國華走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沒有留下去的必要。
審訊室門口,龍南生還在嚴厲的說道:“這幾個嫌疑犯,讓他們住大房。讓我知道你們陽奉陰違,後果你們很清楚。”很顯然,龍南生對於王國華來一趟的心思理解的很清楚。南天首富的兒子,進了拘留所也能住單間,跟住賓館一樣是吧?難怪那小子無所謂!
龍南生出來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在院子裡的車上等着了。龍南生上車來便解釋道:“王區長,有些事情是下面的人做的,我真的也是才知道。”
其實他早知道,王國華不走這一趟,他就不知道。解釋有點多餘,但是又是必須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而無徒。”王國華淡淡的用這句話來表示自己的理解,然後話鋒一轉道:“先關着吧,案子可以慢慢的查,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