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項羽,蕭何的臉色又凝重的起來,之前的兩個月,他雖然沒親自到會稽郡去查看什麼形勢,但是他卻前前後後派出去了好幾波人,到壽春,甚至想要直接潛入到會稽郡裡面去探查一下江東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但是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陸陸續續傳回來的結果讓蕭何的心裡面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一樣。
根據王離的回報,他率領五萬大軍在壽春駐紮,主要負責在九江郡的守衛,還有被嬴高視作是重中之重的建造渡江攻打江東所用的戰船。
而王離的問題,這個時候恰恰就出現在了戰船的督造上面。
最開始的時候,在王離的督造和咸陽城派去的工匠以及在當地尋找了漁夫們的加緊建造之下,戰船的進度那還是相當的可觀的,但是好景不長,也就是兩個月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由於建造戰船那也是必須在江水邊上進行的,這個時代的一切都是要依靠人工來完成,所以就算是在王離的指令之下,那五萬秦兵裡面的不少人的任務就是緊緊的盯着這在建造的戰船,以防江東的人暗地裡搞破壞。
但是真要是人家不想讓你好的情況下,你還真就是防不勝防。
陸續的,在守衛的秦兵一定點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那些停靠在岸邊的半成品戰船全部都出現了問題。
本來想要做到船底堅固又防水就非常之難的情況下,這些戰船的船底都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穿,剛開始的時候,王離還是一直派人維修,但是每一次卻都是在他剛剛修好之後的幾天之內就又重蹈了覆轍。
如此往復了好幾次,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這樣在來來回回中浪費掉了,並且到底是何人搞的破壞王離連一根毛都沒抓到。
直到這個時候,王離才反應過來,這尼瑪不就是江東的項羽不想讓自己好生建造戰船嗎,沒了戰船,想要渡江去攻打會稽郡那端的是十分困難之事了,於是乎王離着了急,正好趕上這個當口蕭何派來的使者也到了,這才趕忙將此事告知了使者。
對於王離那說,這分明就是個死局,他本來就是根正苗紅的大秦將領,對於這江南水鄉的事兒壓根就不是很熟,但是人家就是用人家的長處來使勁使勁的敲打你的短處,王離除了乾着急還真的就沒什麼辦法。
所以也就只能向咸陽城求助了,不然的話等一年的時候到了,自己這戰船連一艘整個的都沒造出來的話,那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消息傳到了蕭何這裡,也是讓他頗有些頭疼,搞建設困難,搞破壞簡單,這個簡單的道理蕭何那還是十分的瞭解的。
如今人家項羽明顯就是知道了你是個什麼目的,然後一直在這抽冷子搞破壞,所以人家做起來相當的容易,你防禦起來可就難了。
“看來是時候訓練一批只屬於我大秦的水軍了,並且那些來自江東的破壞者,可不就是我大秦水軍最好的演戲對象嗎?”
還沒等蒙毅開口,嬴高忽然之間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之前他就想這麼說來着,但是被蒙毅回來的消息給打斷了,如今正好蒙毅這個大秦軍界的最高統帥正活生生的站在這呢,自己正好把自己的這個思想傳遞過去。
“我大秦軍士皆是出自函谷關之內或是北地,若想在短時間內使得其擅長水戰,怕是有些難度啊,更何況如今匈奴依然是在北地虎視眈眈,始皇帝故去之後一絲也沒有退去之意,依我之見,我大秦與匈奴之間早晚會有一場大戰,若此時君上再分兵去操練水軍,一旦與匈奴之間起了戰事,怕是上郡會捉襟見肘啊……”
雖然已經離開了咸陽那麼一小段的時間,但是蒙毅對於咸陽城以及周邊的判斷還是相當的老道的,早在他臨行的時候,蒙恬就曾經有言,這一次始皇帝的死對於匈奴來說那就像是在惡犬的身前扔了一大塊肉一樣,他們要是不撲上來狠狠的咬上幾口,那他們就不是匈奴了。
對於匈奴而言,人家可不知道你大秦內部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人家只知道你大秦一定是應該沒有始皇帝在世的時候那麼強了。
以匈奴人的尿性,誰管你這個二十多歲的新皇帝到底是誰,有棗沒棗先幹他幾桿子再說萬一就幹到了長城的另一側呢,萬一就幹到了咸陽城的根底下呢?
對於匈奴這樣的情形,嬴高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好好的給匈奴上一課的,只不過沒把這個事的優先級放在太靠前罷了。
在嬴高的心裡,那還是得先把項羽劉邦啥的好好收拾明白了,不然的話好好一個大秦,還有郡縣在反賊的手裡面掌控着,不論是說出去還是以後史書寫出來那也都不好聽不是?
而且會稽郡這個地方要是長久的掌握在項羽的手裡面的話,就算幾年之後你再收回來,那的老百姓們能不能認可你大秦的統治那都已經是兩說的事兒了,嬴高怎麼能不着急。
“上郡的大軍那是萬萬不能動的,傳令王離將軍,他麾下的那五萬大軍也不能只是等待着乘坐戰船前去江東攻打會稽郡,這一載的時日,這五萬大軍亦是要精通水性,日後若有甚水戰的機緣,我大秦子弟也不能怕了江東之人!”
顯然,嬴高下這個命令,主要還是對於不太知道變通的王離有些不滿意。
這要是放在後世,像王離這樣的員工無疑就是情商稍微有那麼一點低的類型,你把難題拋給了自己的領導,那就算是最後領導找到了解決方法,你豈不是也不會得到領導的待見?
壽春的事兒,嬴高就下了這麼個命令之後也就沒再去管,因爲蒙毅把南海郡的情況告知了嬴高之後,嬴高知道要是不給扶蘇在南海郡安排一些個得力的助手的話,就憑着趙佗那些個地頭蛇的尿性,扶蘇想要完全掌控那接近三十萬的大軍還是十分吃力的。
韓信被嬴高安排到了南方並且預備讓他長時間的在那逗留那是因爲嬴高還有其他重要的事兒要讓韓信去做,可不是讓他擔任扶蘇的全職保鏢去了,那樣的話,有一個司馬欣其實就足夠用了,哪裡用得上韓信?
所以對於王離這個事兒,嬴高也並沒有往深處去想,心說給了他五萬大秦的精兵,並且站住了壽春的戰略要地,想要把項羽堵在會稽郡裡面一兩年那可是相當輕鬆的事兒。
畢竟項羽在會稽郡一者是徵不到那麼多的兵馬,二者是鎧甲和兵器那都是十分的短缺的,江東的資源自然沒有中原那麼豐富,所以利用王離在壽春的這些時日給自己一些緩衝,讓自己好好處理一下子其他地方的事兒,在現在看來是完全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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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嬴高使王離在壽春操練水軍這個事發出去的同時。距離咸陽十萬八千里的會稽郡吳縣裡面,有些人可是跟嬴高的想法並不太一樣。
“先生,如今在我等所遣的熟知水性之人的侵擾之下,那王離督造戰船的進度幾乎已然是停滯的局面,之前先生與亞父所提的目的如今看來已然完成,只是這下一步的計劃,二位好似還並未告知於我啊……”
吳縣的縣寺中,三人對坐,年齡結構那恰好就是老中青三代,不用說,這仨人正是如今這會稽郡的靈魂,項羽,張良和范增三個。
自從項梁的人頭被嬴高砍下來之後,項羽看起來好像是沒有那麼的狂傲了,那些犀利的言語也少了許多。
但是他的眼神可是比原來冷酷數倍,但凡是張良和范增提出來的能消耗一下大秦實力的想法,他覺得可行的都會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去實施。
范增和張良知道,這個時候的項羽那明顯還是沉浸在項梁的死所帶給他的仇恨裡,還不能從宏觀的角度上看問題。
所以他倆想出來的計策,那都是一半一半的告知項羽,一方面是吊一吊項羽的胃口,讓他的腦袋裡面除了仇恨之外也裝點其他的東西,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其他的勢力裡面再有什麼像陳嬰那樣的人。
這幾個月以來,項羽在范增和張良的引導和鍛鍊之下,心態倒是比之前強了不少,雖然主要的精力和目的還是用在瞭如何削弱大秦上面,但是思路卻活了不少。
比如說這件事,當張良和范增告知他之後,更是親自一手安排了此事,如今看到這樣的騷擾真的讓王離一點招都沒有的停止了建造戰船的進度,項羽的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同時,也對張良和范增早就曾經說過的下一步計劃產生了十分濃厚的興趣。
如今的項羽,稱范增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爲亞亞父,那是他真心實意的稱呼,回到會稽郡中之後,項羽心裡面清楚的知道,要是沒有范增的話,項梁死的時候手底下帶着的那些他們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江東子弟那是都不會再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而且在項羽初回會稽郡中的時候,他雖然看似沒事兒人一樣,但是實際上那是心事重重,要不是范增的話,就連那些烏央烏央跟着他們一起逃過來的反秦勢力估計都夠他喝一壺的。
於是乎,當項羽在范增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的叔父一樣的氣息的時候,亞父這個稱呼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今的項羽,已經能主動問起這計策的事兒了,完全也就能夠說明他起碼並不是天天都想着馬上爲自己的叔父報仇的事了,這倒是讓范增和張良都鬆了口氣,這可是他倆費勁了心裡方纔得到的結果。
“少將軍如今已然讓那王離苦不堪言,而如今他心中所想,那也一定都是如何找到那些日日去騷擾其建造船隻之人,當這些變成了那王離心裡面的癥結,他自然也就意識不到,我江東子弟兵力雖不及大秦的全部精兵,但是對付他那區區五萬人卻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良和范增稍微的對視了一眼,見范增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才向項羽稍微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嘶……”
項羽聽了張良這話之後不得不在自己的心裡面承認,這范增跟張良倆人湊到了一起,還當真是能想到一些自己都不太敢想象的事兒。
他如今在這會稽一郡之地,在整合了從陳郡所有撤回來的人馬之後,能戰鬥之人也不過才七八萬之多,而且經過了這兩個月之後,幾乎也沒有人再來投奔於他了,項羽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兵力幾乎肯定是不會再有啥變化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就連項羽都不得不承認,自己要是輕易的就渡江西進了的話,估計都幹不到函谷關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大軍都得損失殆盡,所以他只能在這會稽郡裡面先韜光養晦,靜觀其變,而今天,張良的話讓項羽的心裡面那是又重新打開了一扇門。
要是真的能以極小的損失消滅掉王離駐紮在壽春的這五萬人馬的話,九江郡無疑又會掌控在項羽的手中。
這樣一來,那就不止江東,整個大秦的東南方可就全都落入到了項羽的手裡,那樣的話,自己守住這些地盤堅守個一兩年的話,無疑還是大有可爲的,至少要是兵力沒有太大弱勢的情況之下還是能跟嬴高來個東西分庭抗禮並且持續一段時間的。
“此事最終的結果雖說會是如此,但當真要操作起來的話,難度還是極大的,若是不能將王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出去,我等便不能以極小的代價將其拿下,那般行事激怒了那公子高,反而是適得其反……”
這一天,三個人在吳縣的縣寺裡面足足商議了一天之久,至於最終商議出來了個啥結果,恐怕就只有他們三個自己知曉了。
當王離接到來自咸陽的命令之後,他的心裡面也是一陣的無奈,守着一條江水,讓王離時不時的就會有一些無所適從的感覺。
按照他原來的想法,自己就在這待個一年左右,把戰船都給嬴高修建好了,嬴高自然也就讓他回咸陽去了,但是後面發生的這些個變故,顯然是他沒能想到的。
戰船的建造又停滯不前,他的注意力已經是集中在瞭如何追上修建戰船的速度上了,而在這麼個當口嬴高又讓他訓練水軍,這可難爲壞了這位將門之後,可能也正是因爲如此,王離做了一個可能會是他這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