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牙關緊咬，一雙虎目死死盯着對面的年輕人看了許久，這才惡狠狠地說道：
“沒有哪個國家，會把這種不受控制的大殺器留在自己的國土上！”
“這你就說錯了，你們不久之前才幫忙的塞爾維亞，還有很早之前的沙特。”米哈伊爾的講述，被林語毫不留情地拆穿。
這一瞬間，米哈伊爾更加煩躁了。
他乾脆站起身，雙手撐着桌面，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對面的年輕人，厲聲質問道：
“那麼這位林先生，你告訴我，如果我們想要獲得剛纔說的兩個技術，我們需要付出什麼？”
這一刻，米哈伊爾的眼睛很紅，紅得像兔子一樣。
被他那通紅的眼睛看着，林語的身體下意識往椅子上縮了縮，隨後，扭頭看向一旁的賀清陽。
師徒倆互相交流一個眼神，賀清陽站起身，對着米哈伊爾點頭致歉，緊接着兩人就走出房間，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等到周圍無人，賀清陽抱着雙手，看着走廊外的景色說道：
“上面的意思是，可以給俄羅斯提供一些高超音速導彈的技術，但是，不能超過我們當前的狀態。”
“這樣做，算是給俄羅斯一個甜棗，然後，給阿美莉卡施壓，省得這幫傢伙一天到晚沒事找事。”
“不過俄羅斯的甜棗不能給的太爽快，最好要能搞一點東西出來。”
聲音飄渺地說完這些話，賀清陽扭頭看向林語，小聲問道：
“伱這邊有沒有難度？”
林語調整一下身體，轉過頭，將目光看在會議室方向，話語悠悠地說道：
“沒啥難度，風洞在那裡，想吹就吹，想搞就搞，立項的導彈型號有很多，挑一個差一點的給他們，應該可以滿足需求。”
“既然高層都這麼說了，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得到林語這句話，賀清陽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摸出一根給林語，自己也掏出一根點上。
他並沒有抽，只是拿在手裡點着。
等到這支菸自己燒完，他順手將菸頭摁滅，腦袋往會議室一點：
“走吧，去見見我們的朋友！和他們聊聊生意。”
皮鞋聲在安靜的走廊裡迴盪，不大一會兒，就在會議室面前停下。
而會議室裡的聲音，也在這一刻停止。
大門被推開，兩人走進會議室，在對面坐下。
稍微沉默片刻，林語閉上眼，臉上露出無奈但是又好像被強迫的表情，溫和的說道：
“米哈伊爾先生，關於您剛纔說的兩個技術，我們可以提供。”
“但是，我們的條件就是圖160轟炸機的圖紙，而且必須是全套，包括髮動機部分，如果你們同意，那我們就正式完成這場交易。”
“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馬上就是華夏的新年，祝你新年快樂。”
會被選成這一次的代表團團長，米哈伊爾自然也瞭解華夏的文化，林語把新年快樂四個字說出口，那幾乎就是等於在趕人。
表達的意思也很明顯。
要交易，就坦蕩一點，痛快一點。
不做交易，那你就好好玩，玩了趕緊滾蛋。
米哈伊爾慢慢站起身，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
就在林語以爲對方要拒絕的時候，他突然遞出右手，臉上露出一個歡快的笑，說道：
“林先生，我們同意這一次的交易，不過，相關交易的內容，我們還需要做更多的約束。”
“我們雙方交易的高超音速導彈，不得低於七馬赫，而且，我們還需要一些設備。”
“當然，爲了不讓你們難做，我們可以掏錢，或者用等量的資源置換。”
米哈伊爾的爽快，讓林語和賀清陽呆愣當場。
畢竟圖160這個東西，堪稱是俄羅斯的護國神器，按照俄羅斯人的性情，讓他們把圖160的圖紙掏出來做交換，還真是難爲了他們。
要知道哪怕是前世，即便大家已經開始考慮登陸火星，這幫該死的俄羅斯人，依舊把圖160的圖紙藏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知道這飛機已經過時，林語甚至懷疑，當時那幫俄羅斯的瘋狂科學家們準備把圖160改造成太空飛機。
這一世能夠拿到圖紙，算是解了一個少年不可得之夢吧。
輕嘆一聲，林語對着賀清陽使一個眼色，賀清陽很自然的起身，遞出右手，和米哈伊爾握到一起。
兩人輕輕搖晃一下右手，各自點頭，這一次非正式的，沒有紙質文件的談判會議，在這一刻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談判達成，那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雙方需要的標的物交付。
四個人一起走出會議室，賀清陽安排人將米哈伊爾帶出參謀部，他自己則和林語回到了辦公室。
陸琳不在辦公室，大概是去食堂了。
林語這樣想着，順手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涼掉的茶水喝一口，就聽見賀清陽問：
“我記得你派人去皋城那個076飛機發動機制造廠的時候，似乎已經搞了大型轟炸機的項目，你現在搞圖160過來，是不是有點……”
“有點多餘了？”
賀清陽問得很小心，他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心裡一直很有想法，但是他更清楚，研究經費是有限的。
如果因爲上重複的項目，導致研究經費短缺，那後續會有更多的麻煩。
而且，能夠養得起這種大型轟炸機的國家，說一句難聽的話，只有華夏俄羅斯以及阿美莉卡。
俄羅斯不可能從華夏買，阿美莉卡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華夏自用。
如果轟炸機的型號太多，爲了保證裝備的適用性，華夏採購圖160的機率很低。
畢竟，轟6後面還可以加很多字母。
聽着老師的擔憂，林語輕輕擺手，示意賀清陽不用擔心。
接着他就抓過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和鋼筆，開始在桌上寫寫畫畫：
“搞圖160過來，其實是爲了圓夢。”
“圖160的性能固然很優越，但是，在未來的戰場上，尤其是地面戰爭，無人機將會是絕對的霸主。”
“察打一體無人機，重型轟炸無人機，重型運輸無人機。”
“這三個東西，在未來就是統治天空的霸主。”
“相對於造價高昂的有人機，無人機的優點，就是不需要人，甚至，我不需要無人機回來。”
“戰略轟炸機，我們確實需要，但如果我們擁有性能足夠強大的重型無人轟炸機。”
“然後我們又把產能拉到最大，你覺得，圖160還有必要嗎？”
“你一架圖160拉40噸炸彈，那我多用幾臺無人機，也一樣能夠裝載這麼多炸彈。”
“至於高空高速突防，或者低空突防，完全可以把無人機當做空中發射平臺，攜帶足夠的空對地高超音速導彈，在空中發射。”
“在這個前提下，老師你說，轟炸機突防的效率，有無人機和高超音速導彈快嗎？”
在林語時候把無人機產能拉到最大時，賀清陽的思緒就已經飄遠。
這一瞬間，他的瞳孔失去焦距，眼神飄忽並且充滿了恐懼，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過了一會兒，賀清陽瞳孔慢慢聚焦，整個人重新有了精神。
拿着茶杯，蹲在飲水機邊給自己倒上一杯熱水，輕輕抿一口，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聽着你剛纔描述的話，我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夕陽西下，一個緩坡做成的陣地剛剛完成了一次攻防戰。”
“進攻方的坦克被打退，防守方躲在戰壕裡慶幸劫後餘生。”
“他們看着天邊的夕陽，豎起了中指，可是，當他們仔細看向夕陽的時候，卻發現夕陽裡面多了很多黑點。”
“漸漸的，夕陽中的黑點展露身形，那是無數的無人機，就是你口中的重型轟炸無人機。”
“這些無人機如同回家的鳥雀一樣，密密麻麻。”
“當這些鳥卻從陣地上空掠過時，落下了無數的炸彈，有普通炸彈，也有用激光引導的空對地導彈。”
“甚至，在導彈發射完畢後，還有無人機撞向地面。”
“只是剎那間，陣地化爲烏有。”
把賀清陽想象的場景聽完，林語淡淡地搖搖頭，非常平靜地評價道：“老師，這並不是最絕望的點。”
“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最絕望。”
“戰爭開始，幾十枚高超音速導彈掠過天空，砸向目標城市。”
“這些高超音速導彈並沒有落向地面，而是在空中引爆。”
“在刺耳的轟鳴聲過後，整座城市的系統崩潰，因爲爆炸的高超音速導彈彈頭，是電磁脈衝彈頭。”
“電磁脈衝炸彈過後，是如同流星雨一般的火箭彈。”
“這批火箭彈的目的，就是洗地，依靠數量，將目標點如同犁地一樣犁一遍。”
“這樣密集式的打擊，可以有效摧毀敵方的建制部隊。”
“在火箭彈過後，就是龐大的無人機羣。”
“察打一體無人機在高空盤旋，負責搜尋目標，鎖定目標。”
“專用通訊無人機也在高空盤旋，負責保障我方人員通信。”
“重型轟炸無人機登場，如同天邊歸巢的鳥。”
“轟炸機抵達目標上空，發現城市的電力雖然已經中斷，可依然有不少人依託樓房在負隅頑抗。”
“而重型無人轟炸機並沒有投下導彈，而是拉開投彈艙，把投彈艙裡攜帶的小型無人機全部丟出。”
“這些小型無人機在一段自由落體之後，被全部激活，如同蒼蠅一樣，穿梭在建築羣中間。”
“這些小無人機在進攻人員的激光引導下，找到目標，然後撞向目標。”
“除此之外，重型轟炸無人機還丟下大量的揹負炸彈的智能機械狗。”
“這些機械狗在進攻人員的幫助下，獲得準確指令，然後向敵人發起進攻。”
“躲在建築裡的敵人，有可能會遭受來自激光引導的導彈攻擊，或者是無人機攻擊，又或者，是某個樓梯間突然爬出來的一隻電子狗。”
“這才叫絕望！真正的絕望！”
把林語描述的畫面在腦海中想象一下，賀清陽就忍不住膽寒。
但他很快又發現了盲點。
微微撇過頭，看着自家學生，好奇的問道：
“後勤能跟上？”
“能！”林語果斷回答一聲，還不等他繼續開口，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陸琳拎着三個飯盒出現在門前。
看着房間裡的兩人，她得意的笑笑，將手中飯盒舉起：“看！我這個後勤跟上了！”
往嘴裡扒着飯，賀清陽依然停不住那張說話的嘴：“你說這一次俄羅斯人會不會坑我們？”
“沒事，大家都留後手，那就不算坑。”含糊不清的迴應一聲，林語繼續往嘴裡扒飯。
與此同時，從參謀部離開的米哈伊爾，也回到了俄羅斯駐燕京大使館。
他抓起大使館的專用電話，迫不及待的撥出號碼，對面剛剛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總統先生，幸不辱命，我用圖160的圖紙，換到了高超音速導彈技術和製造設備，還有對應的衛星服務。”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半晌，過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米哈伊爾，你安排好時間，我讓這邊把圖紙取出來，然後你做好對接，把工作做完再回來。”
“高超音速導彈我們必須要儘快拿到手，然後開展逆向研究，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受人限制。”
“還有圖160，在2010年之前，你必須給我重新啓動圖160生產線，並且是升級改造，符合現代化作戰的生產線。”
“要不然，我打死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嚴厲兇狠，米哈伊爾把威脅聽在耳朵裡，只是嘿嘿一笑，就不再繼續說話。
過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電話那頭的人繼續交代任務，米哈伊爾索性掛掉電話，坐在椅子上發呆。
那個年輕人說的沒有錯，俄羅斯現在的工業能力很差。
要不然，也不會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
等相關的技術和成品拿到手，等俄羅斯逆向研究成功。
那今天所受的屈辱，都物超所值。
可如果幹不下來，那這段時間所受的屈辱……
好像也沒怎麼受屈辱，對方只是實話實說，捅到了心眼上。
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年輕人？
還有，華夏的膽子怎麼這麼大，把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放到高位，他們就不怕捅出簍子嗎？
還有，大過年的自己爲什麼要在異國他鄉加班？
過年……
這一瞬間，米哈伊爾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擡起頭，看向大使館的同僚，追問道：“過年期間，廚師不放假吧？”
下一秒，同僚打碎了他的幻想：“廚師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