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明呢?他哪裡去了?難道是…他已經隕落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想着一個同樣的問題,事情變化得過於突然,實在令人無法接受。方纔那個神明一般的身影,怎麼會突然間就崩塌了呢?
衆人都被震住了呆立在那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呼喚將他們的思緒從夢遊般的狀態里拉回了現實。夏鐸等人立刻就聽出來了,這是長孫明的呼聲,他喊的是:“蓋兄助我!”
衆人定睛看去,就看見在洶涌的波濤下面,長孫明正盤坐在地上,他的頭頂懸浮着一個光潔的玉碗,將他全身罩住。傾泄而下的水流落到玉碗上,就波分浪裂地從兩旁流下,落到了長孫明的身旁。而長孫明,明顯是起不來了,只靠這個玉碗苦苦支撐,纔沒有遭受滅頂之災。
玉碗透露出的強大氣息,雖然被至尊鼎盡數淹沒,但這也是一件上階靈器,在長孫明深厚修爲的加持下,竟然也能與至尊鼎抗衡一二。
夏鐸不禁大喜過望,急忙說道:“城主神勇,聖器也無可奈何,真令人大開眼界,歎爲觀止!蓋長老請快快出手,先把城主救出來!”
蓋長老的眼中卻閃過了奇異的色彩,在夏鐸等人不解的催促聲中,長孫明的臉色愈加灰敗。終於蓋長老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看着長孫明,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城主正在與蘇傲天進行生死對決,蓋育賢不好插手。”
長孫明猛然間鮮血上涌,“噗”地一聲噴了出來,恨恨地看着蓋長老,欲說無言。夏鐸聽到了蓋長老的話,不禁驚得呆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對蓋長老說道:“蓋長老,你莫不是糊塗了,就算是城主答允了與蘇傲天生死對決,但此人卑鄙無恥,心機狡詐,背信棄義在先,埋伏下幫手突施暗算,這還算什麼公平決鬥?蓋長老怎能忍心不對城主施以援手?”
蓋長老卻不理他,只是盯着長孫明說道:“蘇傲天有幫手固然是不公平,但你長孫明以謫仙境的修爲與之對戰,難道就公平麼?”
夏鐸心中一顫,涌上來的話又被嚥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言。
長孫明也不說話了,現在他自保不虞,沒有過多精力與蓋長老糾纏。
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極力掙扎,天河之水還是將玉碗壓得一寸寸地向他頂門移去,覆滅只是早晚的問題。
在衆目睽睽之下,玉碗一點點移到了長孫明的頭頂。所有人都知道,長孫明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忽然他厲斥一聲,鼓足餘勇,抖手一擲,一道亮光快如閃電,一閃之下就到了練瓊宇身旁!
只聽到“當”的一聲脆響,這道亮光似是一頭撞上了銅牆鐵壁,掉到了地上。衆人一看之下,竟然是截天劍!
而這時,只聽到一聲輕響,玉碗已經承受不住裂成了碎片,洶涌的波濤隨之衝擊到了長孫明的身上,這個一代之雄發出了最後的慘叫,就在水波中消失不見了。
衆人這才醒悟過來,長孫明在臨死之際,心有不甘,奮起最後的一點力氣,將截天劍擲向了練瓊宇,想要與她同歸於盡。長孫明的心裡,最恨的想必就是蘇傲天、練瓊宇和蓋長老三人,這三人中,練瓊宇貌似是最弱的一個,拉她墊背的可能性最大。此人不愧是一代奸雄,臨死之際依舊如此狠辣,而且心思縝密,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但他卻料不到,至尊鼎早已經將練瓊宇牢牢護住了。
決鬥的結果竟然會以長孫明的隕落而告終,這絕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僅是伏州城的修仙者們壓根就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石山城的修仙者們也不敢往這方面想。一個是老牌的謫仙境強者,位居伏州城城主多年,是此地人族名副其實的領袖;另一個只不過是初來乍到的下界飛昇者,無論是修爲、資源、人氣等等,任何一個方面都是無可爭議地處於下風,而且差距極大,幾乎不可彌補。然而在這樣的優劣極爲分明的情況下,最終的結果卻來了個徹底反轉,佔盡上風的一方以身死道消而告終,在蘇傲天提出決鬥之時,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敢於預測這樣的結果?
長孫明雖然死了,但是伏州城的修仙者仍舊具有超強的戰鬥力,將石山城徹底抹除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蘇傲天當初的設想,擊殺了長孫明後,必然會給他帶來的人以極大的震懾,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然後再詳述長孫明勾結靈族,殘害同胞的劣跡。這件事情當年連石山寨之人都略知一二,在伏州城的修仙者,尤其是高層當中,應該不算是絕對隱秘,許多人都略知一二。長孫明活着的時候,誰也不敢提此事,但是隻要他死了,就算是伏州城的修仙者,在情緒穩定後靜下心來一想,也不會再爲一個死人出頭,痛斥蘇傲天是顛倒黑白,給長孫明抹黑了。
況且失去了長孫明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後,靈族的威脅立刻就上升了許多倍,伏州城的修仙者們也要考慮自保的問題,定然不會對蘇傲天追究到底。那時候就可以坐下來好好商議了,做不做伏州城的城主蘇傲天倒是無所謂,只要新的城主不再勾結靈族,能夠在大事大非面前站穩立場,其餘的小節可以不必細查。
然而現在事情與自己預想的還是有出入,伏州城裡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修爲高深莫測,連長孫明都不敢在他面前託大的蓋長老,在方纔長孫明向他求救之時,袖手旁觀,眼看着長孫明隕落而無動於衷,態度令人捉摸不定,令事情平添了許多變數。夏鐸等人想必也是看到了他的態度耐人尋味,這才一個個閉口不言,沒有羣情激憤地涌上來找自己算賬,替長孫明報仇。
過了許久,伏州城的修仙者們翻騰的情緒都漸漸平復了下來,看到蓋長老仍舊是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樣子,司徒月華忍不住說道:“蓋長老,城主既然遭遇不幸,那此間的事情自然該當由您老做主,現在我等該如何處置這個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徒?”
蓋長老瞟了司徒月華一眼,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是對着蘇傲天開口說道:“我蓋育賢這一生識人無數,不想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說實話,方纔你豪氣干雲,向長孫明提出決一死戰之時,我真的認爲你絕無勝算,隕落將是必然之事。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真有倒轉乾坤的驚天手段!自古成王敗寇,那也不必多言了。只是在你提出決戰之前,你曾有言道,長孫明勾結靈族,殘害人族同胞,可有確實證據?”
蘇傲天說道:“當然有。”於是將自己遭遇宮化水和熊大力的伏擊,宮化水當時的言語,一一說出。
宮化水此人伏州城的修仙者們當然熟悉,蘇傲天一形容他的相貌、修爲、功法等等,夏鐸這些人立刻就知道蘇傲天沒有撒謊。而宮化水當年外出執行什麼任務,這些人裡面有幾個是心知肚明的,當年他一去不回還引發了種種猜測,然而就是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是死在了蘇傲天的手裡。雖說宮化水當年不過是凡仙境的修爲,但那時候的蘇傲天,只是一個地元境的修仙者而已!
夏鐸忍不住駁斥道:“宮化水既然已經死在你手裡,那就是死無對證,自然任憑你紅口白牙地胡說八道,誰會相信?”
蘇傲天說道:“真相究竟如何,其實你我心知肚明。長孫明多行不義,勾結靈族,只有你們這些伏州城的修仙者纔會裝聾作啞,故作不知,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靈族就從來沒有將此事當做什麼機密來遮掩,伏州城之外,大大小小的城堡裡,你可以去問一問,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夏鐸還想強辯,蓋長老瞟了他一眼,說道:“不用再說了。長孫明勾結靈族,確有其事,但並非完全是爲了殘害人族同胞。嚴格來說,他與靈族也不能算勾結,只不過是在進行一種利益交換,而這種交換,也並非都是對人族不利的,對於人族與靈族的衝突,可以算是一種緩和。”
然後他看着蘇傲天,說道:“有些事情,不身爲上位者,是無法體會到其中曲折的。長孫明已經身隕,他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想知道,你誅殺長孫明的行動,既然是早有預謀,也定然做好了一旦得手後的準備。長孫明的身後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話一出口,伏州城的修仙者們都是心中一驚,再也不敢開口。蓋長老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並不想追究蘇傲天誅殺長孫明的過錯,聽他的口氣,竟然還想扶持蘇傲天做伏州城城主!
蘇傲天沉聲說道:“長孫明的行爲,已經不配做爲人族的領袖,但人族不能沒有一個領導者,避免成爲一盤散沙,慘遭靈族摧殘。伏州城應該有一位新城主,但不能重蹈長孫明的覆轍,而是要以人族的利益有限,將保護此地人族的重任扛在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