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全城圍觀
各種亂七八糟的嘈雜聲響,使得這些平日裡飄飄欲仙的修道者一下子落入了凡俗,與那些爲了仨瓜倆棗討價還價的市井小販毫無二致,區區數百人的場面,其沸騰激烈程度堪比拍賣會的競價現場。
馮清華感覺自己徹底成了一個笑柄,這一次興師動衆前來,滿擬會將這個不知死活的符師嚇得屁滾尿流,乖乖地按照自己的意願低頭屈服。他甚至做好了準備,任憑蘇傲天如何苦苦哀求,也要將他盡情戲弄後,再徹底粉碎他的希望,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好讓他明白你這種人的身份地位是什麼,什麼事是可以做的,什麼事是不能做的。然而事情的發展與他預料的不僅大相徑庭,簡直背道而馳。蘇傲天非但沒有一絲懼怕,竟然還出言向他挑戰,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聽着外面亂糟糟的議論聲,看着屋內衆修士不可思議的面孔,使他怒火中燒,感到再也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再過一會恐怕就會失控,衆目睽睽之下,要是忍不住將蘇傲天打死,那城規也不是放着擺設的。他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指着蘇傲天,撂下了一句話:“小輩,且讓你多活三日,三日後就是你的死期!”憤然出門揚長而去,馮家的一干人等急忙跟上。
劉方達看着蘇傲天,冷笑着說道:“契約既然定下,便不得悔改,這三日你也不許隨意走動,更不要指望可以偷偷離開玄武城。魯岫,你回去即刻領一隊弟兄,日夜在這店鋪外看守,若是走了這蘇傲天,唯你是問!”一個城衛大聲領命去了,劉方達臉含冷笑,等到他帶了一隊城衛回來,將田紋的店鋪團團圍住後,才動身離去。
看熱鬧的修士已經將消息向瘟疫傳播一般散了開去。一開始聽到這件事的修士,沒有一個相信的,全把它當做一個笑話傳播開來,然後有人信誓旦旦說這是一個謊言。等到事情的真實性以確鑿無比的證據證實了之後,玄武城的修士們就像是一窩被捅了老巢的馬蜂,在大街小巷瘋狂地轉悠。
接下來的三天全城徹夜不眠,修士們不是在勤於修煉,而是被這件事刺激得怎麼也靜不下心來,人人都想不通這蘇傲天爲什麼會發瘋了一般主動要求籤訂生死契約,當然更沒有人會去考慮他取勝的可能性。蘇傲天的名字一下紅遍了玄武城,超過了任何一個門派的掌門、長老、精英弟子等等以前的風雲人物,玄武城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知名度有他這麼高。當然目前他的名聲是被當做一個奇聞笑料、異想天開這種負面聲譽傳開的,以玄武城修士的這些井蛙之見,如果告訴他蘇傲天有擊殺馮清華的把握,他們絕對會把說話的人當做瘋子看待。
蘇傲天當天回到小院後就再沒有露面,田紋縱然着急,但是蘇傲天避而不出,他什麼話也沒法說。而且事已至此,別說是他,神意門都已無能爲力了。
三日後的清晨,田紋的店鋪外面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修士,很多人是在子時就來了,衆人都想一睹蘇傲天的真實面目,看一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修士,竟然做出這樣一件無理至極的事情。然而日上三竿,小院裡依然沒有動靜,一衆城衛已經沉不住氣,想要衝進小院拿人,衆修士議論紛紛,猜測蘇傲天是否已經金蟬脫殼了,院門終於“吱呀”一聲,在衆人千呼萬喚的翹首以待中打開了,蘇傲天一身青布衣衫,揹負着一把青白色玉尺,出現在衆人眼前。
此時的他身材修長,已經不像煉氣期時那麼魁梧,但是比起大多數修士來,仍然是顯得壯碩許多,鼻直口方,面容剛毅,很有男人的氣魄,但是按照修士的審美標準就顯得太平凡,甚至是極不出衆的了。這幅形象讓等待了半天的修士們大失所望,許多人嘴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哦”的一聲。
這外面的情形蘇傲天早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絲毫沒有驚訝詫異之色,信步走來,修士們自覺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又隨後跟上。
這時人羣中已經是壓抑不住地傳出了紛紛議論:“此人就是蘇傲天?我以爲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怎麼長得如此不堪?”“果然是築基中期的修爲不假,若非親眼所見,我絕難相信。”“看樣子修爲不堪,倒似修煉了煉體一類的功法。”“莫非他就想憑着這副身軀,去把那馮長老打死?這也太可笑了!”
一路上圍觀的人羣簡直是水泄不通,若是放在世俗那絕對是寸步難行,非要有司出面疏通指揮不可,然而修士們卻是神通廣大,於紛紛擾擾中總是能讓出一條通道,然後簇擁着蘇傲天一直前行,絲毫沒有擁堵碰撞等情況發生,那情形就像大洋中溯流的魚羣,看似紊亂實則井然有序。
從田紋的店鋪到競技場也就是走一炷香的時分,由於人流實在龐大,因此上比平時多花了一些時間。競技場外面的人潮比之大街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也不用指揮,自然就形成了一條通道,蘇傲天暢通無阻地抵達了競技場外面。
這競技場就是一個大廣場,裡面有七八個圓形高臺,就是競技臺,專門爲修士們解決私人恩怨而建。每座競技臺外面都有大能之士設下的禁制,即便是結丹修士也可在禁制裡放心施展神通,威能絕對不會衝破禁制,傷及圍觀修士。這些禁制平時都是隱藏的,待約鬥雙方上場後,就會有專人啓動禁制,將競技臺全面封鎖。
而此時,在競技場最中央的那座競技臺上,一人白衣飄飄,負手站立,面容英俊,神態超然,眼睛望向遠方,似乎在思索天地大道,而身上的氣息含蓄威嚴,遠遠地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情不自禁地生出敬畏之心。他站在那裡,似乎這方天地都以他爲中心,一見之下就令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這個站在那裡的天之驕子,正是玄武城不世出的天才,剛剛榮升爲歸一門長老的馮清華!
看到眼前這個人的威勢,對比起蘇傲天的平庸,那種落到人羣中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衆生面孔,怎麼也不能想象這樣的兩個人會有交集,更別說在這裡進行生死決鬥。
圍着這座競技臺的四周,擺滿了一圈桌椅,桌子上還有靈果靈茶,更有幾個俏麗女修在旁邊侍奉。此時這些座位已經坐滿了人,蘇傲天雖然不認識,但是想來必然是馮家請來的一些門派家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定然會有歸一門。
這些人在彼此寒暄招呼,說着不着邊際的客套話,心裡已經在盼着這場無聊的決鬥趕快結束,然後各忙各的去。這時看見蘇傲天過來了,知道的不屑一顧,不認識的也在打聽,然後人人看向蘇傲天的目光都極爲不屑,在他們眼裡蘇傲天已經是個死人。
在這樣萬衆矚目的氛圍中,蘇傲天拾級而上,來到競技臺上,馮清如的目光這才從天邊收回,看着蘇傲天,面露微笑,神態瀟灑從容,可是眼睛裡的那一抹陰狠之色,又如何能逃過蘇傲天的神識。
又一人縱身一躍,直接跳上了競技臺,蘇傲天一看,也是熟人劉方達,此時他身着城衛制服,手持文書,面色嚴肅,站在競技臺中央,高聲說道:“歸一門長老馮清華,散修蘇傲天,你二人已於城衛所簽訂了生死契約,定於今天決鬥,生死各安天命,事後任何人不得再追究,你二人可認可?”蘇傲天見他一本正經公事公辦地裝模作樣,心想一會兒看看你是否還是這副嘴臉,嘴裡也應景地說道:“自然認可。”馮清如點頭道:“認可,有勞管轄。”劉方達急忙回禮:“職責所在,不敢稱勞,馮長老言重了。”然後大聲宣佈:“契約雙方認定無誤,決鬥開始,請長老啓動禁制!”說完飄身下臺。緊接着一陣元氣波動,禁制開啓將蘇傲天和馮清華罩在其中。
馮清華望着蘇傲天,眼睛裡滿是貓捉老鼠一般的戲謔之色,冷笑着說道:“小輩,你想怎麼個死法?”
蘇傲天更沒有興趣和他囉嗦,聞言嘴裡一聲“聒噪!”,揮掌擊出。
在馮清華的眼裡,蘇傲天既不求饒,而是主動出擊,當真是狂妄已及,使得他胸中的殺意猶似爆炸了一般,恨恨想到:“今日我若是讓你痛快死掉,算我姓馮的沒種!”隨即輕飄飄地一揮袖,沒敢使全力,深怕一下就將蘇傲天打死了,那就沒法慢慢炮製他了。
靈氣相交,“轟”的一聲,沒有觀戰修士想象中的結丹修士的神威,蘇傲天也沒有不堪一擊地倒地身亡,只是倒退了兩步,馮清華也是身體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