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將十字刃扔出去,指出一個方向,十字刃迴旋至她手中,被她插回背上的匣子裡,步態款款地離去。
希維爾身後的隊伍捲起狂沙滾滾,遮蔽了她帶着些許落寞的背影。
蓋倫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廣場上只剩四五具慘屍,圍觀的酒客和路人才漸漸散去。
這場爭鋒以戰爭女神希維爾狼狽退場結束,更加奠定了蓋倫的地位。
人們恍然明白:三千萬,真的不是想要就要得起的!
蓋倫一一檢查戰士們的傷勢,領着他們回到酒館。酒館大門已破,方纔酒館裡的酒客早已四散逃命,無影無蹤。肥碩的店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頃刻間額上已是鮮血涔涔。
蓋倫瞧着有些不忍,上前按了按店主的肩膀,想拉他起來。肥碩店主嚇得腸子都青了,痛苦流涕地抱着他的大腿嚎叫,連稱自己再也不敢了。
蓋倫冷笑一聲,讓他去準備酒菜,不許再耍花招,店主總算明白蓋倫既往不咎,千恩萬謝地落荒而逃,把店裡珍藏的酒和最好的菜上了上來。
與希維爾的這場戰鬥給戰士們造成的傷害不小,蓋倫用高濃度酒小心翼翼地給戰士們消毒,一一上藥。
戰士們連稱“使不得”,卻被蓋倫堅定的眼神逼退,只好認命。
蓋倫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雙脣抿着,一言不發,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伊澤瑞爾覺得氣氛太緊張,想開口說幾句話,被華洛小聲制止。
奎因看着蓋倫一反常態,緊張地盯着他,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滋生。
蓋倫終於走到了奎因跟前,奎因的手臂、大腿和腰部都有傷口流血,蓋倫伸出的手頓了頓,終於說出了進酒館以來的第一句話。
“華洛,還是你來吧!”
衆人彷彿鬆了口氣一般,奎因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放下,身體放鬆的同時一股寒意襲來,不經意打了個噴嚏 。
蓋倫這才發現,沙漠裡晝夜溫差大,此時夜色漸深,白天的燥熱漸漸散去,襲襲寒風捲着黃沙從大門裡灌進來,戰士們本來就失血過多,此刻禦寒能力相當糟糕。
蓋倫立即脫下日炎斗篷,給奎因披上,奎因連連推讓,蓋倫卻強行給她披好,碩大的黃金護肩擱在奎因比男士略顯單薄的肩上,煞是可笑。
蓋倫嘴角翹了翹,饒有趣味地給奎因的領部繫了個蝴蝶結。
一股暖意包圍全身,奎因的心裡也生出一股暖意。擡頭望向蓋倫,只見他的目光順着那道空蕩蕩的大門望了出去。
黃沙彌漫間,一輪新月若隱若現,蓋倫的神情有些怔忡。奎因心道:他一定是在擔心皎月女神,怕她扛不住沙漠裡的酷寒。
蓋倫此刻心情有些複雜,剪不斷,理還亂,不知道怎麼做纔是正確的,也不知道怎樣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自穿越到這個時空,他從來沒有這麼糾結無助。
奎因、華洛、伊澤瑞爾,還有所有跟隨他的戰士們,都如此信任支持他。可他卻沒有對他們說實話,沒有告訴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這讓他很慚愧,覺得無臉面對他們。
因爲自己一拍腦門做的決定,德瑪西亞和巨石峰締交了友好關係。明明這件事可以在他回德瑪西亞之後再做,偏偏他幼稚地以爲越早越好,導致自己被諾克薩斯懸賞通緝,置自己與夥伴們於無休無止的險境。
還有那個自登上巨石峰以來一直尾隨的刺客,他的目標明顯是自己,那麼他並不是爲三千萬錢金幣的賞金,而是有別的不可告人的未知目的。
雖然他被黛安娜重傷逃跑後,自己再沒感受到那股殺機,但保不準哪日他捲土重來。
蓋倫摸了摸懷裡刺客遺失的一枚“卍”型飛鏢,眉頭皺緊。那日他被黛安娜打傷,沒有看清刺客的模樣,好在留下了一條線索。
可是他一打聽,才發現使用“卍”型飛鏢的刺客不計其數,尤其是艾歐尼亞的忍者們。他記得遊戲中凱南、劫、泰隆都是使用類似飛鏢,會不會是他們中的一個?
但轉念一想,這個大陸的英雄豪傑,好多都不在遊戲的人物名錄中。比如,拉闊爾部落的長老們,他們的實力顯然在蕾歐娜、潘森和自己之上。大約是由於他們地位超然,年歲老邁,人品低劣,並沒有收錄到遊戲中。
如此一來,蓋倫更不敢草率地做出推論,將這個刺客鎖定在一定範圍內。
再者,找尋皇子的線索,似乎在恕瑞瑪沙漠斷掉,他不知道究竟是繼續朝南,進入沙漠尋找,還是另闢蹊徑、轉移陣地。
林林總總的事務,令蓋倫感嘆自己的腦子不夠用,甚至預感到自己無法帶領好這個隊伍,找到皇子,並安全地回到德瑪西亞。
終於,蓋倫做出了一個決斷。
戰士們的傷勢全部處理完畢,蓋倫長嘆一口氣,話到嘴邊,竟嚥了下去。
店主提供的佳釀還剩一罈,蓋倫心思一橫,將那壇酒抱起來,咕嚕咕嚕地灌進嘴裡,辛辣的滋味刺激着味蕾、食道還有胃部,一股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
夥伴們驚訝地叫出來,他們都知道蓋倫不善飲,一路走來,除了在巨石峰和潘森暢飲了幾次,幾乎滴酒不沾。況且,與潘森對飲之時,蓋倫也總是想方設法避免多飲,還煽動大家一起鬨潘森喝酒。
蓋倫將酒罈子擲在地上,發出一串脆響。
只見蓋倫臉頰通紅,滿身酒氣,他捏了捏拳,大吼一聲:“你們給我聽着,明天一早,都給我滾回德瑪西亞!不,現在就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們了!”
夥伴們大驚失色,傷勢未愈的他們全都倏地站了起來。
蓋倫又道:“我騙了你們,我帶你們出來,是爲了找失蹤的皇子殿下,並不是營救鐵匠布羅格朗!”
“所以,我並不值得你們的信任。”
“伊澤瑞爾,我把你留在身邊,是因爲我預感到,你註定能成爲一個了不起的英雄。我利用了你的信任,所以,以後不要叫我蓋倫大哥,我不配!現在起,你想去哪兒探險,就去哪兒探險,別再跟着我了!”
“奎因,我很高興你能成長得這麼驚人,感謝你一路對我的照顧和理解。帶領他們安全回家的任務,就拜託你了!”
“華洛,不要因爲妹妹的進步比你快就灰心,我很看好你。好好協助奎因、務必讓大家完好無損地回到德瑪西亞。”
“還愣着幹嘛?都聽清楚了嗎?這是命令!”
說完,許是酒勁上來的緣故,蓋倫的雙腳有些發虛,等待着夥伴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