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親與疏

該死的溫柔

“夏天,或許,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王俊熙接過我的話,說:“你年紀還小,以後你會遇見一個深愛你的人。我……不值得你……”

“你是想要告訴我,你和我,不合適?”我緊張的接過了王俊熙的話,指尖已經嵌入掌心。

王俊熙不忍的看着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多麼可笑,多麼可笑我的堅持,和我的舉動。

爲了不讓王俊熙看到我的眼淚,我迅速的低下頭,讓眼淚落在地上。我哭,更多的,只是因爲不甘心。

“難爲你這麼久,終於,還是說出了真心話了。”我吸了一口氣,試圖擠出一個笑容,說:“你應該早說呀,早點說,不就早一點解脫了嗎?”

“夏天……”王俊熙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愧疚,他擡起右臂,試圖安慰我,然後,手臂又懸在了半空中,看了我一眼之後,又縮了回去。

很多時候,我都在聽一個人說,女人善變,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覺得王俊熙他,也很善變。

“我知道,我給你惹了不少事……”我主動承認了錯誤,說:“或許有句話我不該問,可是我覺得,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想開口問一句。”

“你說。”王俊熙回答迅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不耐煩。

“我就覺得吧,在這之前,你不挺照顧我的嗎?你對我……”我結結巴巴的開口,鼓起勇氣看着王俊熙,問:“那些關心,是喜歡嗎?”

我看到王俊熙雙眸中閃過的驚訝,可是我不想後退,我緊緊地盯着他那一雙眼睛,試圖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追問,王俊熙迴避,直到我盯的他渾身不自在時,王俊熙這才勉強開口,說:“你是我的學生。”

我終於明白,原來,多問一句,都是自討沒趣。

“行,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假裝不在意的說:“你剛纔說什麼來着,以後我的生活裡會出現一個更愛我的人是吧?那我先借您老吉言,謝謝了。”

“夏天……”

“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我寢室還有點事兒,”我急忙轉過身,生怕王俊熙看到我流淚,又回過頭,說:“對了,王教授,你放心啊,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真的!”

快速逃開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原來,適當的時候,謊言真的可以用來自我保護。昨晚鼓起勇氣的離開,並不是絕望,而是渴望他的靠近。而如今,當真實的話語毫不留情的迎面而來時,這纔是一場真正的告別。

我所信奉的四年之約,沒想到,居然真的,只是一個搪塞。

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我還是不想回頭。

可是王俊熙,你看到我頭破血流的樣子,就不能對我撒個謊啥的,至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這麼**裸的回絕我。

你真的好殘忍。

可是爲什麼,我還是喜歡你。

走到寢室不遠處,忽然手腕被扯住,我憤怒的回過頭,纔看清站在我身後的男人。

“林浩……”我沒控制住,眼淚好像斷了線似得。

“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林浩青筋突起,不忍的看着我,說:“是不是王俊熙!”

“林浩……”我搖了搖頭,說:“不是他的錯。”

“他現在在哪兒?”林浩憤怒的拉着我的手朝回走,說:“走,我們去找他說清楚!”

“已經說清楚了……”我停在原地,扯了扯林浩的胳膊,說:“他說了,我只是他的學生。”

林浩臉上的憤怒轉化成了驚訝,隨即搖了搖頭,又問我,說:“他只說了這個?”

“恩。”

林浩忽然朝我走來,伸出雙臂,將我摟到了懷中。

“不哭了,不哭了啊。”林浩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在我耳旁安慰,說:“或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對的,夏天,你和他本就不適合,別難過了,你還有我。”

林浩的話並沒有讓我的情緒有所控制,相反的,我只是更難過。

我被放棄了,我知道。這一次,我忽然不想原諒王俊熙。我甚至告訴自己,咱們兩,掰了,再也不可能和好了。

這一次王俊熙所有的迴應在我這裡好像掩藏了一顆隱形的地雷,只要想到他一次,我就會爆炸一次。所以我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除了跟林浩說話之外,其他的時間,幾乎都是沉默的。

我想啊,如果我要再次見到王俊熙,一定要把他當成個陌生人。

可沒想到的是,我們在河邊談話之後,王俊熙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學校裡。有的同學說他是帶薪休假,而有的同學,則說他是辭職。

可是隻有我心知肚明,他是不想看到我。

我知道喜歡可以變成厭煩,厭煩也可以轉換成喜歡。唯獨接受不了的是,喜歡和厭煩,反覆的交換。

我經常會聽到路欣然寢室裡傳來的風言風語,無非是說我被王俊熙玩厭了之類的話,有幾次我真的很想推門進去理論,想一想,又沉默了。我發現,我其他本事每漲,這忍耐的本事,倒是高了不少。

夏正海坐牢的事情也在同學之間瘋傳,我彷彿被他們看成了異類,可我不在乎,我只是比以前,更加的沉默了。

一眨眼,已經快到學期末。

盛夏的一個晚自習後,林浩發信息讓我去二食堂吃東西,看到信息後的我便趕了過去,誰知去了食堂之後聽裡面工作人員說,林浩剛出。

我急忙給林浩打電話,第一遍沒打通,第二遍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問他現在在哪兒,他在電話那頭說,在教學樓下等我。

我鬱悶的告訴他我在二食堂,林浩說馬上過來找我,誰知電話還沒掛斷,“砰”的一聲響起,食堂內頓時陷入了混亂。

只聽到有人大喊“救命”,一瞬間,食堂內濃煙四起,氣味燻人。當時正是晚自習後不久,二樓的位置坐的滿滿的都是人。因爲事發意外,大家都處在了混亂之中。

氣味刺鼻,我環顧了四周,看着同學們都四處逃竄,這才擡腳,朝樓梯口奔去。

二樓有兩個樓梯,正常情況下這麼多人下樓是肯定不擠的,可是事故發生之後,大家都趕着逃命,下樓時我壓根就沒走,愣是被推下來的。

等我被學校保安扶出食堂時,才知道里面是瓦斯爆照。

38度的高溫,隨時隨地都可能事發意外,消防部門還在路上,誰都不敢輕易進入。我看着冒着黑煙的食堂,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就在大家都在關心樓上傷員情況時,不知道誰尖叫了一聲,說是有人進了食堂。

我順着大家的眼神看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迅速的竄向樓梯,毫不猶豫的奔向了二樓。

誰都知道瓦斯爆炸的嚴重性,可是還有人闖了進去。

我估摸着是食堂工作人員的家屬,便沒多在意。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我急忙拿起,發現是林浩打來的。

“夏天,你在哪裡?”林浩的聲音很低,有點不正常。

“你怎麼了林浩,聲音怪怪的。”因爲瓦斯事故,我也是心有餘悸。

“我怎麼沒找着你?你在哪裡?”林浩咳了兩聲,疑惑的問我。

“食堂裡瓦斯爆炸了,我們都被擠了出來,你到樓下來找我吧,我就在這人羣裡……”我着急的開口,就在我說話聲,忽然食堂裡又傳來一聲巨響,人羣外,幾名保安着急的看向二樓,沒人膽敢靠近。話那頭再次傳來的劇烈的咳嗽聲,剎那間,我的眼前掃過了剛纔奔向樓上的身影,問:“林浩,你在裡面?你在食堂二樓?”

“咳咳……”林浩又咳了一聲,說:“打你電話沒人接,我就……跑上來……你沒事……沒事就好。”

林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嚇得腿都軟了。大聲喊:“林浩,林浩!”

可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迴應。

我急忙竄出人羣,仔細的看了一眼二樓,聽到身後惶恐的聲音,忽然間,一咬牙,便衝向了樓梯口。

身後有人叫我,但是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上去,林浩很可能就會……

進入食堂後,我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食堂內黑漆漆的一片,只能藉助窗口的月光。我走進之後,喊了林浩名字兩聲,並無迴應。

我嚇得四肢冰涼,依然大喊。大概過了兩分鐘,我聽到了角落裡有林浩的聲音,憑着感覺到前走,直到走到林浩身前,才發現,他居然被東西砸到了腿。

“林浩,你別害怕,我扶着你出去。”我緊張的推開他身旁的東西,可是雙手發軟,根本推不開。

“我……我不怕……”

“誰讓你上來了的啊,發生意外我知道跑啊……”我哭着看着林浩,試圖推開他腳上的物體。

“哈哈,沒事,你別管我,天花板被撞開了,很可能……意外……你先走。”林浩虛弱的推開我的手,讓我先離開。

“要走一起走。”我用力的咬了咬脣,伸出胳膊,使出全身力氣,推開林浩腿上的物體。

下一秒,就聽到了林浩的尖叫聲。原來,竟然是上掉下來的裝飾品,卡在了他的腿上,一瞬間,鮮血直流。

“林浩,沒事……我們不會有事……”

“當然不會有事,我還要賺錢買套大房子,我還要娶你……”林浩的氣息越來越弱,話還沒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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