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林浩上藥水的時候,我聽見了病房裡傳來了疼痛的呻吟。護士告訴我,天花板上裝飾品給林浩的右腿帶來了小面積的燙傷,就差一點點,就傷到了筋骨。
我站在門外等,右側來了一個小護士,見我一臉着急,說:“別擔心小姑娘,上完藥就不疼了。”
我點了點頭,見護士笑着看着我,說:“這小帥哥還真有意思,送來的時候還一直抓着你的手不放,要不是咱們好生相勸,估計這會他還抓着你呢。”
我尷尬的低下頭,頓時說不出話來。
瓦斯爆炸之後室內模糊一片,我拉着林浩走不動,他卻已經被煙霧薰得暈了。本來我是想大喊的,可是薰着薰着,我也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而林浩,則一直在處理傷口,疼到了現在。
我看着室內滿頭大汗的他,心裡一陣愧疚。如果是我電話打的及時,想必就不會出了這個問題。
就在我等待的同時,走廊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護士,夏天,s大送來搶救的,請問是在哪一個病房?”是王俊熙的聲音,“我是他的老師,請問她在哪個病房?”
我朝前走了兩步,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了王俊熙。我也記不清我們多久沒見面了,總之這一次我看他,只是覺得陌生。
“謝謝護士,謝謝!”王俊熙激動的點了點頭,直接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快步後退,躲到了走廊的另一側。病房就在幾步之遙,可是這一刻,我卻不想看到王俊熙。
“夏天!”我聽見了王俊熙的推門聲,“夏天你怎麼樣?”
是我的錯覺嗎?爲什麼我會覺得,王俊熙的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急迫。是因爲,我是他的學生嗎?
我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靠在牆邊,並無前進。
“護士,請問這個病房裡的小女孩呢?你看到她去了哪裡了嗎?”王俊熙沒有找到我,又問了護士。
“咦?剛纔還在這裡,怎麼不見了?”護士也很疑惑。
“那我找找看吧,謝謝。”
我想看一眼王俊熙,只是不大習慣,那虛無縹緲的關心。
原本準備一直躲到王俊熙離開,沒想到一擡頭,居然撞見了林浩的父母。看他們滿臉都寫着焦急的模樣,我便走了出去。
“夏天,浩浩呢?到底怎麼回事啊?電話都打到單位了!”阿姨剛見到我,差點哭了出來。
“阿姨,林浩沒事,正在裡面包紮呢。”我轉身指了指病房,恰巧撞上了王俊熙的雙眼。
迅速的收回眼神,見伯父和阿姨好奇的看着王俊熙,我小聲開口,說:“阿姨,這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彼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阿姨和叔叔還以爲王俊熙是學校特意派來慰問林浩的,對王俊熙的態度還算客氣,三個人聊了幾句,見醫生走了過來,這才作罷。
進了病房之後我才知道,護士說的小面積燙傷,其實並不小。被砸部位是在小腿,可燙傷的部位,也是在小腿。
我看着林浩的腿傷,忽然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
阿姨愛子心切,早已經泣不成聲,一邊哭一邊說:“從小到大我們沒捨得打一下,沒想到,卻弄成這樣。這可是還在身上的第一道疤啊!”
“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愧疚的開口,心裡更不是滋味。
叔叔阿姨還不知道林浩爲了救我而受傷的事,聽我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奇怪,便問我怎麼回事。我還沒開口,就聽到林浩說:“夏天的意思是,她辜負了你二老的心意,沒照顧好我,對吧夏天!”
我知道林浩是有意替我解圍,便沒在開口。又聽到林浩說:“夏天,今晚我爸媽在這兒了,你讓王老師送你回去吧。”
我擡眼看了一眼王俊熙,說:“不用了。”
“王老師,你不是有車嗎?那隻能麻煩你送夏天回去了。”林浩見我不睬他,便跟王俊熙開了口。
“好。”王俊熙聲音平靜,然後跟叔叔阿姨打了招呼,這才走出病房。
臨走前我看了眼林浩,見他笑着看着我,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給我製造機會。
我低頭跟病房的一家三口告別,這才走了出來。
寂靜的走廊上,王俊熙側身站在右側,見我走出來,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走吧。”
我沒說話,卻跟着他下了樓。到了醫院門口,我輕聲說:“這麼晚了,就不麻煩王老師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王俊熙聽我說完,也沒說話,便轉身走向了另一處。
他走的挺直接的,直接到,一次都沒回頭。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強迫自己收回眼神,一擡頭,眼淚就朝外涌。
要王俊熙說一句服軟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他若是不關心我,向護士打聽我時,又何必表現出那麼緊張的樣子。
偏偏,還被我看到。
擡起頭看着遠處,心裡的煩躁,被這夏季的躁動再一次點燃,煩的我汗流浹背。
探照燈打在了我的臉上,我煩躁的轉過臉,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卡宴。
車子緩緩地駛到我的身旁,王俊熙推開車門,看了我一眼,說:“這麼晚了,車不好打。我送你回去吧。”
或許是車內的一陣冷氣吹得我思緒紊亂,我沒有猶豫,還是上了車。
車內開着空調,煩躁在心口慢慢的隱去。等我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卻覺得,我這人,忒沒底線了。
不過,車內的氣氛非常的壓抑。王俊熙只是開車,沒跟我說一句話。而我看着窗外,也保持着沉默。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王俊熙說,可是我都沒法開口。他的沉默,已經不動聲色的刺痛了我。
你能想象出來嗎?原本非常熟悉的兩個人,因爲某一件事,變成了陌生人。雙方否固執的堅持着自己的偏見,卻不料,沉默已經將距離拉遠。
直到車子距離學校不遠,我再也沒法剋制住我的怒火。我跟王俊熙說:“我想下車。”
王俊熙將車子靠在了路旁,我沒等他停穩,就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他吃驚的看着我,我朝他擺了擺手,說:“王老師,謝謝你,我快到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來走。”
王俊熙話很少的,少到我們交流都很少,跟他在一起的大多數情況下,好像都是我在說,他在聽。很多次,我都問他,我說了這麼多話,你爲什麼一直保持着沉默。王俊熙笑着告訴我,這是性格互補。
那時候,我挺喜歡他的沉默。
可是這一刻,我忽然不喜歡他的沉默了。溝通是兩個人之間的最重要的一點,可王俊熙,早已經把自己包裹成一個繭,不允許任何人的踏入。
他如果不說,任誰都不懂他的心思。我忽然發現,我們兩人之間,問題不在一兩個。
第二天,阿姨給我打電話,說他和叔叔今天有事要忙,去不了醫院。我毫不猶豫的告訴他們,林浩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可真到了醫院時,才發現照顧人的難處。
彼時正是盛夏,就算病房內有空調,那林浩還是要洗澡。因爲傷口的原因,他只能擦身子。阿姨不在,這擦身子的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夏天,要不今天我就不洗了。”林浩察覺到了我的爲難,便自己開了口。
“彆扭啥啊,咱們從小玩到大,你還不好意思呀,”我白了林浩一眼,說:“這麼熱的天,怎麼能不洗澡,來,把衣服脫了。”
“真洗啊?”林浩吃驚的看着我,雙頰露出了緋紅。
我將毛巾擰乾,走到林浩身旁,看了他一眼,說:“行了,開始吧。”
林浩的一隻腿架在病牀上,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看了我一眼,說:“夏天,要不我自己來……”
“哎呀,馬上水都涼了,快點!”我催促着林浩脫掉上衣,實際上,我只是爲了掩飾我的緊張。
等林浩裸着上身躺在牀上時,我整個人就不淡定了。或許是因爲經常運動的緣故,林浩脖子上下的膚色對比非常明顯,他肌肉緊實,胸口掛着兩塊胸肌。
雖說他一張臉長得秀氣,可是這身材,卻是說不出的男人。
“夏天,我……”林浩瞥了我一眼,立即低下頭。
“你閉上眼,咱們……咱們速戰速決。”我緊張的回覆,忽然間心口閃過一絲悸動。
林浩老老實實的閉上眼,我拿着毛巾擦着他的頸部,這才擦了一下,就已經察覺到,林浩的呼吸,忽然變得凝重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着他老老實實的閉上眼,小聲的告誡自己,沒事的,真沒事的。
就在我的手落在林浩的胸前時,他的手忽然覆蓋在我的手上,另一隻手臂,將我攬到了他的面前。
與其說是他抱着我,不如說我抱着他。因爲他的臉,應該貼在了我的胸口。
“夏天,讓我抱抱你吧。我……我沒法控制我自己……”
“林浩,你……”
“就一次,我……”林浩將臉掩藏在我的胸口,說:“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我又羞又躁,本能的想一拳推開林浩,可又顧及着他身上的傷,別隻能推着他。誰知他抱得我很緊,壓根推不開。
忽然間,病房的門毫無徵兆的開了。站在門口的護士驚訝的看着我們,我緊張的張了張嘴,這纔看到,站在護士身後的王俊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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