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聰這句話問出去,所有人都是一愣。孫玥面無表情,罕見地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林子聰,這一眼意味深長。而李修賢冷冷笑着靠在椅子上,吸了口煙。
阿爾貝和馬賽爾則對望了一眼。“啊,林將軍,您父親……”
在所有人的看法中,林子聰是要把他父親擡出來了。這在獨立抵抗組織內部是要被看不起的,大家都是憑本事往上混的,那裡有把老爹擡出來壓人的?
林子聰突然嘿嘿一笑,道:“從私人關係上林雍南是我父親,但是現在我們說的是公事,所謂公事公辦,私人關係在這件事情上應該放到一邊去。所以,我們回到援助的事情上來,這件事情在不考慮私人因素的前提下,我們應該按照軍部達成的一致意見來處理。當然,我所說的這個私人關係,除了有關我的私人關係,應該還包含別人的私人關係。私人關係在這裡統統不做考慮,應該是全方位的,而不是某一面的私人關係,如果林雍南將軍的關係在這裡不做考慮,那麼一些其他的關係也應該不做考慮纔對,這樣,才能公平公正的解決這個問題。”
林子聰話語有些繞口,但是話語裡面的威脅卻是赤裸裸的。
阿爾貝臉向着林子聰,卻掃了一眼孫玥,看起來有些不悅,林子聰的話有些刺,讓他看起來有些不舒服,再怎麼說他也是總部那邊派出的特使。但是孫玥看起來也沒有制止林子聰的意思,而是依舊面無表情的扭過頭,看着阿爾貝,似乎也在這個問題上想知道阿爾貝的答案。
扭過頭,馬賽爾就是個配角,兩手一抱,大母指開始互相繞圈圈,從動作上表示:這個事情我回答不了,別問我。
阿爾貝沒料到孫玥是這表情,眼睛一低,舒了口氣笑笑道:“唔,私人關係?……軍部裡面的私人關係好像不多,是麼?總部裡面不多,分部裡面也沒幾個。嗯……既然林將軍不說私人關係,那我也不想說這個問題。這話說到這個份上,看起來私人關係卻成了這個問題的絆腳石。那麼,我也就明說了吧,其實咱們之前商量好的援助方案,我是已經上報了總部那邊的,你們也知道,作爲特使,我需要獲得總部那邊的同意才能夠最終簽字,所以我其實並沒有對這事情有什麼刻意拒絕的意思。但是,總部那邊卻給我回了這麼個意見,所以,我真的還想問林將軍,這中間是不是你這邊得罪了什麼私人關係,才導致總部那邊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髮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林子聰聽得一呆。扭頭望了望孫玥,孫玥臉上一臉冷峻,林子聰自然知道,這表情表示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連孫玥都不知道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那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中心醫院。
孫佳麗正在處理一名腹部被機械獸刺穿了的戰士,受損的內臟已經修補完畢,她正在小心地縫合傷口。戰士身上的傷口很長,從胃部一直拉到膀胱位置,救護隊不知是哪位戰地醫生技術高超,能夠讓戰士挺到人被送進中心醫院,因爲小腸、大腸部分已經都被切斷,能挺到這時候真的都是個奇蹟。
“燈光亮一點。”孫佳麗一邊縫合一邊對協助的助手說道。可是隻聽得助手一聲驚叫,燈光沒變亮,兩雙堅硬的手卻從左右兩邊拉住了她的胳膊。這顯然不是護士和助手的手,孫佳麗不得已用止血鉗暫時夾住傷口,擡頭怒道:“什麼人!這是在做手術!”
“就是在做手術,才抓的你!”背後左右兩邊是兩名壯士的法警,孫佳麗掃了一眼他們的徽章,那是律法部的徽章。
這裡是手術室,不能動手。
孫佳麗放開病人,對助手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注意消毒。”助手張大着嘴巴點了點頭,孫佳麗就順從地跟着法警出了手術室。“你可以什麼都不說,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爲呈堂證供。”門口,一名看起來像是律法部的律師模樣的女人站在那裡,對着被押出來的孫佳麗冷聲道。
孫佳麗皺了皺眉頭,終是什麼話也沒說,任由法警左右抓着胳膊,出了中心醫院。
兩邊的病房、走道中,無論是病人還是護士,一個個都駐足向這邊看過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當然,他們也都不知道說什麼,這是三個月內孫佳麗第二次被法警從醫院裡面當衆帶走。
虛擬空間的世外桃源中。
天上下起了雷雨,雲團中的閃電不時掠過天空,從雲團上直擊地面,聲勢驚人,而緊接着,響徹天地的雷聲會席捲方圓幾平方公里,而山崗上上那一方石質棋坪,則是整個風暴的中心。只是閃電雖然聲勢驚人,當它劈到石質棋坪上方十幾米高處時,卻會憑空消失,只餘下震耳欲聾的雷聲將人的耳膜震得生疼。
“咦?爲什麼不見雨下來?”真正的奎音看着天空不住砸下來的閃電,問道。
“嗯,這個問題……該下的時候,他會下下來的。”魔方答道。
“那這裡下雨會是什麼樣子呢?”
“會溪流遍地吧。”
“哦,天空真好看。我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天空。之前爸爸有時高興了會讓我們去貧民的家裡看電視,電視裡面的雷比這小得多,完全沒有這麼亮。閃電好漂亮,我的眼睛都花了。”奎音新奇道。
“漂亮是漂亮,不過……你不害怕麼?”彌勒陶洛斯沒有臉,所以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但是聲音卻比對安德魯要柔和很多。奎因問的這些問題,他竟然是帶着些笑意回答的。
對於一個新生的生命來說,世界上很多他沒見過的東西都是新奇的,這種新奇在那些在世界上見慣了日出日落、花開花謝的人眼中是幼稚的,在那些經歷過世間變遷、滄海桑田的人眼中卻是有趣的。而此時的彌勒陶洛斯之感覺,正屬於後者。
“天空爲什麼會下雨?”
“因爲它要滌盪那些髒東西。”
“髒東西?”
“就是一些已經腐壞的、即將死亡的東西。另外,下雨也是爲了讓新生的東西能夠順利成長,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雨水把髒東西都沖洗掉,那麼新生的生命就沒有地方生長。如果沒有新生命生長出來,那麼世界是不完美的,世界就沒有希望。”
“那什麼叫希望?”
“希望就是當你被關在地下的見不到陽光的黑方間裡的時候,你心裡仍舊相信明天你還能看見房間外面的亮光。只不過,腐壞的東西被沖走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傷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