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管這叫臥底？【3】
旺角警署。
狄青跟着許沛偉三人下車，望着這熟悉的環境，他不由笑了笑，又回來了。
記得上次回來好像還是上次。
跟着許沛偉來到反黑組辦公室，就看見裡面已經人滿爲患。
大辦公室裡每張桌子都坐着人，全都是昨晚打架的古惑仔，有洪興和東星的，也有越南幫與和義堂的，此時全都在接受警察的審訊筆錄。
就連靚坤和阿豹幾人也坐在旁邊的小辦公室裡，正在被幾個警長或警署警長級別的警察單獨審訊。
看到狄青前來，靚坤連忙對狄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按計劃行動。
狄青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不準搞小動作，去裡面！”
許沛偉呵斥一聲，打開了他辦公室的大門。
狄青笑了笑，跟他走了進去。
“在我出來之前，任何事都不要打攪我！”
許沛偉對下屬交代了一句，就直接把門反鎖，然後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看了眼狄青，吩咐道：“坐。”
狄青也不客氣，走到他對面坐下，笑了笑道：“反黑組組長親自同我做筆錄，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許沛偉哼了一聲，道：“你加入洪興不到半個月，先是在上海街帶隊打退了東星上百號矮騾子，跟着又在廣東道拳館幫你大佬靚坤打拳贏了東星老大白頭翁三百多萬，自己也贏了七十多萬。”
“然後廟街爆炸案，你綁架忠青社的丁益蟹，敲詐了他兩百萬，順便還查出立命的位置，只可惜被西九龍重案組搶先一步找到立命，不過你也因此收了廟街話事人唐十二做小弟，幫洪興搞定了廟街。”
“上個禮拜五下午在加連威老道，你救下兩個東南中學的女學生，同和義堂的瀟灑發生衝突，一個電話沒打，洪興幾百人站出來撐你。”
“但禮拜六晚上，你就在彌敦道遭到槍手伏擊，槍手至今下落不明。”
“跟着禮拜天晚上，你大佬靚坤同九龍城大毒梟鯊魚恩在梳士巴利道碼頭交易，伱大佬黑吃黑打死鯊魚恩，當天晚上你也在場。”
“還有昨天晚上在油麻地，你們洪興幫和東星的人聯手，吞了越南幫與和義堂所有的場子，上千個古惑仔在街頭火拼，打死打傷幾百個人，其中就包括你在內！”
“你說說，這麼多事都同你有關，你面子大不大？”
許沛偉講完，就冷冷盯着狄青。
狄青卻是心中一震，沒想到警方把他的事調查的這麼清楚。
不過還好，自己保密工作做的還行，同西九龍重案組交易這件事，他們暫時還不清楚。
狄青心頭微鬆，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道：“許sir你要不講，我都不知道我做了這麼多出位的事情，怎麼？你們請我來，是要給我頒個獎嗎？”
“頒個黑社會十大傑出青年獎你要不要？”許沛偉冷冷道。
“要！怎麼不要！”
狄青攤了攤手道：“現在你是大佬，你大曬，你想怎樣都行咯。”
“你少給我耍貧嘴！”
許沛偉冷哼一聲，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扔到狄青面前，冷冷道：“PC9527，你究竟是警察還是黑社會？！”
狄青拿起文件看了一眼，心中頓時一喜。
這份文件上面，記錄的正是他當警察的檔案。
“許sir，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臥底身份了。”
狄青站起身，朝着許沛偉敬了個禮，肅然道：“臥底警員PC9527，狄青，向長官報道！”
“我一直都知道！”
許沛偉冷冷道：“半年前警隊挑選臥底警員，你被警隊開除，還是我親手簽署的文件，只是你的臥底檔案是由高sir保管。”
“可是你臥底這段時間所做的這些事，你覺得是身爲一個臥底警察應該做的嗎？”
“打架、賭博、綁架、勒索……你管這叫臥底？”
“你所做的這些事，就算是臥底的法律豁免權也救不了你！”
狄青沉聲道：“許sir，你既然知道我是臥底，就應該瞭解我的處境，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能夠儘快查案！”
“那你查到了嗎？！”
許沛偉冷冷道：“你的任務是潛入洪興堂主靚坤手下，調查他走粉的證據，可是現在半年多了，你不僅沒有完成任務，而且上禮拜你的上司高sir也被毒販打死！”
說着，許沛偉緩緩起身，雙手撐住辦公桌，冷冷盯着狄青，道：“這件事，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股濃重的壓迫力瀰漫而來。
狄青頓時也有些緊張，但很快就恢復冷靜，點了點頭，道：“許sir，這件事我並不知情，我也是看新聞才知道高sir出事了。”
啪！
許沛偉重重一拍桌子，喝道：“當天是你給高sir情報，說靚坤同鯊魚恩晚上有交易，打電話讓高sir帶隊去抓捕，可結果卻是你們黑吃黑幹掉了鯊魚恩，就連高sir也死在碼頭，當時你也在場，現在你告訴我你不知情，你當我是白癡嗎？！”
狄青眉頭一皺，道：“許sir，你懷疑是我害死了高sir？”
“我這是合理的猜測！”
許沛偉冷冷說道。
狄青沉聲道：“是！當天是我打給高sir，讓他抓捕毒販，可高sir爲什麼會死，我也不知道！”
許沛偉深吸口氣，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現在從頭到尾告訴我！”
狄青點點頭，道：“那天我剛出門，就被高sir帶回警署詢問調查進度，我告訴他晚上靚坤和鯊魚恩會有一場交易，但具體的交易時間和地點我還不清楚，因爲靚坤還沒有真正信任我。”
“一直到晚上八點鐘我們到了碼頭，趁他們交易的時候，我才找到機會打電話給高sir，讓他去抓人。”
“誰知道靚坤打算黑吃黑吞了鯊魚恩的貨，而且沒有提前告訴我，我也是等他們動手以後才知道。”
“等高sir帶人趕到的時候，鯊魚恩那邊已經死了好幾個人，我們看到警察到來，也只能選擇先撤退……”
“等等！”
許沛偉打斷道：“當晚八點三十五分，高sir接到一個電話，調查顯示是你打給他的，後來沒過多久他就死在碼頭，這你怎麼解釋？”
“是，那個電話是我打的！”
狄青點頭：“當時靚坤他們打算坐船逃跑，我找到機會打電話給高sir，讓他趕緊帶人去碼頭抓捕靚坤，可當時船來了，我們也只能先走了，否則我也會有暴露的風險。”
“當時你們幾個人？”許沛偉皺眉問道。
“四個！”
許沛偉眼眸微眯：“可根據現場警員的供述，當時你們只有六個人，其中四個已經開車逃走，你口中的四個人怎麼來的？”
“是，我們去交易的只有六個人，但還有兩個負責開船接應的，當時就是那兩個人負責斷後。”
狄青面不改色地道。
許沛偉沉吟了一下，問道：“既然你當時有機會抓捕靚坤，那你爲什麼不動手？”
“沒槍啊長官！”
狄青無奈道：“而且他們有三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有槍，我只有一個人，我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想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我纔會打電話給高sir讓他帶人過來幫忙。”
許沛偉冷哼一聲：“你不是靚坤的頭馬嗎？一個人就能打倒東星幾十個古惑仔，你會怕三個人？”
狄青皺眉道：“長官，我雖然身手還行，可我不是超人，他們個個都有槍，我就算動作再快也不可能有槍快吧？”
聞言，許沛偉沉默了下來，也不知信不信狄青的解釋。
片刻後，他沉聲道：“按照你的說法，高sir是負責斷後那兩個人殺的？”
“我不知道。”
狄青搖頭：“回去以後他們也沒說，你也知道，殺警察罪名很大的，他們不可能同別人講。”
說着，他皺眉看向許沛偉，問道：“許sir，高sir到底是怎麼死的？”
許沛偉道：“他接到你的電話以後，就單獨前往了碼頭，如果你所言屬實，那就是負責斷後那兩個毒販殺的。”
“什麼？！”
狄青一臉震驚：“高sir糊塗啊！他怎麼會一個人就去碼頭了？我聽說當時不是還有西九龍重案組的人嗎？”
“人已經死了，誰知道他爲什麼會一個人前往。”
許沛偉沒有多說，總不能說我懷疑高宗揚是想連你一起幹掉吧？
搖了搖頭，許沛偉深吸口氣，道：“我暫時相信你的解釋，但將來內務部和律政司會不會相信，我就不知道了。”
“我相信警隊和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善良正直且正義的警察！”
狄青肅然道。
許沛偉嘴角一抽，轉移話題道：“現在你的臥底檔案由我保管，你現在在洪興是什麼情況？還能不能繼續你的臥底任務？”
狄青連忙搖頭：“許sir，因爲那天晚上警察提前進場，他們已經懷疑我了，畢竟我是第一次參加他們的行動，我覺得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申請回歸警隊。”
許沛偉皺了皺眉，沉聲道：“PC9527，你還記不記得你加入警隊時立下的誓言？”
“身爲一個警務人員，打擊罪犯是你的職責，你怎麼可以貪生怕死，中途退縮？”
狄青心中冷笑，嘴上卻懇求道：“許sir，不是我不想繼續任務，抓捕毒販，主要我現在的處境真的很危險，隨時都會有暴露的風險，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臥底暴露的下場有多慘你很清楚，我還沒結婚，我真的不想就這樣白白犧牲，你找其他人做，把我調回來吧，好不好？”
“不好！”
許沛偉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威嚴的神態，冷冷道：“這件案子是我們O記和NB聯合督辦，爲了抓捕靚坤，我們耗費了多少人力財力，才讓你成功潛伏到靚坤手下？”
“因爲昨天晚上洪興搶地盤這件事，現在就連一哥都在關注這個案子，下令一定要除掉靚坤這頭惡虎，殺一儆百，打擊港島其他社團。”
“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你同我講要收皮？”
“你究竟還有沒有一點身爲警務人員的責任感？！”
我有你媽個波一！
狄青心中暗罵，這些雜碎，果然全都是一個吊樣，爲了立功，根本不會在乎臥底的死活。
見狄青臉色難看，許沛偉語氣微緩，道：“你放心，我是你的上司，我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臥底警員的，只要你繼續任務，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還有你當臥底這段時間做的這些事，將來我也會幫你向警隊和律政司解釋，身爲臥底本來就很危險，就算做了一些犯法的事肯定也是身不由己，我相信警隊會幫你爭取的。”
“等你完成這個任務迴歸警隊，我保證你最低也會升示沙，我還會同遴選委員會申請，給你爭取一個考取見習督察的名額！”
聽着這熟悉的保證，狄青嘴角一抽，道：“許sir，不是我不想做，只是現在任務的成功率真的不高，你還是讓其他人去做吧。”
“由不得你不做！”
許沛偉冷冷道：“你不要忘了，身爲警務人員，服從上司命令是你的天職！”
“還有，現在你的檔案是我保管，你要是不做，我馬上銷燬你的檔案，讓你做一個真正的爛仔！”
“你……”
狄青頓時大怒，眼底寒芒閃爍。
你媽的！
上一個敢這樣威脅我的已經撲街了，你真當我很想做警察麼？！
“咚咚咚……”
就在許沛偉準備繼續勸解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
許沛偉眉頭一皺，走到門邊打開門，沉聲道：“我不是講了，在我出來之前不要打攪我嗎？”
“許sir，總區重案組的人過來了。”
總區重案組？
許沛偉愣了下：“哪個總區？”
“西九龍的。”
聞言，許沛偉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就很不爽。
因爲鯊魚恩這件案子，他們死了一個高級督察，可最後功勞卻是西九龍重案組的，他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但不爽歸不爽，許沛偉還是壓住火氣，道：“請他們進來。”
“是！”
下屬轉身離去。
許沛偉走進辦公室，看向狄青，道：“我跟你講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待會兒給我答覆，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狄青也聽見那名警察的彙報，心中鬆了口氣。
西九龍重案組的人來了，那他的事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還答覆？
我答你老母！
你以後最好別讓我抓到機會，不然我他媽不讓你下去同高宗揚那撲街做伴，我就不叫狄青！
狄青冷着臉，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許沛偉也不在意，不緊不慢地泡了杯茶，坐在辦公室裡，等待西九龍重案組的人到來。
狄青也走到大廳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外面的警察給這些矮騾子做筆錄。
其中就有昨晚被狄青打過的人，當看到他的時候，連忙對做筆錄的警察喊道：“阿sir，昨天晚上打我的就是他，他是洪興的人，你們怎麼不抓他啊？”
“收聲！抓不抓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在教我做事啊？”
做筆錄的警察頓時呵斥了一聲。
狄青是總督察親自帶去辦公室審訊的，跟他們沒關係。
見狀，狄青朝着那個矮騾子挑了挑眉，意思是我記住你了，頓時嚇得他低下頭去，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沒事去得罪這個瘟神做什麼！
踏踏……
突然，門口有腳步聲響起，隨後一名穿着白襯衫的總督察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
狄青轉頭看了一眼，不由有些驚訝。
竟然是陸啓昌親自來了？
陸啓昌路過休息室，也看見了狄青，不過他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目不斜視地走過大廳，進了許沛偉的辦公室。
半個小時以後。
許沛偉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看向休息室的狄青，冷冷道：“你，進來！”
大廳一衆矮騾子頓時投去幸災樂禍的眼神。
狄青卻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剛進門，就看到陸啓昌一臉平靜地坐在沙發上喝茶，許沛偉則一臉陰沉地盯着他。
“關上門！”許沛偉冷冷道。
狄青把門反鎖，然後走到許沛偉面前，肅然道：“sir，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回去的！”
“現在你回不回去已經不是我說了算了！”
“啊？”
狄青有些驚訝，道：“許sir，你的意思是？”
許沛偉冷着臉看向沙發上的陸啓昌，道：“這位是西九龍重案組的陸啓昌總督察，以後靚坤這件案子移交給西九龍重案組調查，包括你的臥底檔案，以後也是由陸sir管理。”
“什麼？”
狄青好像沒反應過來：“許sir你的意思是，以後我就是重案組的人了？”
許沛偉冷冷道：“怎麼你很開心嗎？”
我踏馬當然開心了！
狄青心中冷哼。
這時，陸啓昌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狄青面前，微笑道：“PC9527，以後我就是你的直屬上司，你歸重案組管理，不過你暫時還不能迴歸警隊，得繼續完成抓捕靚坤這件案子，怎麼樣，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Yes，sir！”
狄青擡手敬禮，大聲道：“我保證完成任務！”
聞言，旁邊的許sir臉色更加難看。
媽的，我讓你臥底你說你還沒結婚不想送死。
重案組讓你臥底，你答應的這麼痛快，比娶老婆還高興？
該死的二五仔！
“很好！”
陸啓昌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對許沛偉伸出手，笑道：“許sir，感謝你的配合了。”
“不必了，希望你們能順利完成任務。”
許沛偉冷冷道，絲毫不給面子。
陸啓昌也不在意，只要目的達到就行了。
他拿上狄青的檔案裝進袋子裡，然後看向狄青，問道：“去哪裡？用不用送你一程？”
“不用了，多謝陸sir。”
狄青笑道：“我現在還是臥底古惑仔，跟警察一起走，會讓人懷疑的。”
“好，那有事再聯絡，這是我的電話。”
陸啓昌說着，遞給狄青一張紙條，然後直接打開門離去。
望着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許沛偉越看越氣，望着狄青，冷冷道：“你不要以爲進了重案組就會比現在好過，那邊事情更多，任務更重，而且他們更不會在乎你這種臥底的死活！”
狄青一臉冤枉道：“許sir，你說什麼啊？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你們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了，調去重案組又不是我選的。”
“哼！你好自爲之吧！”
許沛偉冷哼一聲，道：“你可以走了！”
“是，多謝許sir，再見許sir！”
狄青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去你媽的！”
狄青前腳剛走，許沛偉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掃落在地，心中十分不甘。
鯊魚恩的案子功勞被搶也就算了，現在就連靚坤的案子也丟了。
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上面下的命令，他就算再不爽也只能執行。
就像他自己說的，服從命令是警察的天職。
他就算再不爽，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