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這次跑路不知道要多久,桑淺淺整整裝了兩個旅行箱的衣物。
聞旭替她拖着行李箱,桑淺淺去開門,雲黎恰在這個時候給她打來電話。
“我這會兒着急去機場,沒有,不是出差。”
桑淺淺是真着急,“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改天,改天跟你細說。”
她掛了電話,拉開門。
門外,沈寒御臉色黑沉至極,眸光幽冷地看着她。
桑淺淺嚇得一哆嗦,“砰”一下把門關了。
不對不對,一定是她開門的方式不對,沈寒御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的房門外!!
“姐,怎麼了?”聞旭剛低頭拖行李箱,沒注意門外。
“沒,沒什麼。”
桑淺淺默默呼了口氣,再一次,拉開房門。
人還在,只是那人的臉色,好像更黑了。
聞旭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沈寒御,你倒是挺能找的,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沈寒御的目光,緩緩地掠過眼前的女孩,還有她身後,被聞旭推在手裡的兩個巨大行李箱上。
他的黑眸裡,翻涌着滔天的情緒,桑淺淺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他臉色極冷,瞳眸極黑,神色近乎冷酷地看着她。
多年不曾想起的那個噩夢,再度閃現,讓桑淺淺想起,夢裡,他就是這樣看着她的眼神,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桑淺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努力露出個笑容,儘量鎮定道:“好,好久不見,你怎麼來了?”
沈寒御盯着她,面無表情:“不如,問問你自己?”
桑淺淺只覺汗毛倒豎,這句話,和當初夢裡一模一樣!!!
夢裡,她問他爲何要報復桑家,他就是這般回答她的,“不如,問問你自己”!
她幾乎是本能地往後稍稍退了兩步,和沈寒御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
沈寒御見她這般反應,眸中冰冷更甚。
得知桑淺淺的確還活着,沈寒御近乎狂喜,一路不敢耽擱地趕過來。
哪裡想到,她假死還不算,竟還想繼續跑,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一句解釋,還在繼續裝糊塗,對他避之不及。
這些年被欺騙被耍弄的怒意瞬間迸發,幾要撞破他的胸膛。
沈寒御強壓着怒意,一字字道:“爲何要騙我?”
桑淺淺自知理虧,不敢看沈寒御,吭吭哧哧道:“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聞旭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桑淺淺拉到自己身後,冷冷地看着沈寒御:“沈寒御,你兇什麼?不就是因爲我姐假死騙了你嗎?至於追到這裡來興師問罪?”
他冷笑,“真論起來,我姐當初可不欠你什麼。她替你擋了一刀,一條命差點就沒了,九死一生活過來,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怎麼了,有錯嗎?”
沈寒御微怔,落在桑淺淺身上的目光深了深,帶了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他沉聲道:“不想跟我扯上關係,爲什麼?”
桑淺淺抿了抿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然而聞旭纔不管那麼多,噼裡啪啦道:“爲什麼?你好意思問爲什麼?沈寒御,我姐從小在明城長大,桑家的基業全都在明城,可最後桑家不得不拋售產業舉家離開,我姐五年不敢再回明城,我不得不在粵城和明城之間飛來飛去,你猜這是爲什麼?”
聞旭恨恨道,“這些不全都是拜你所賜?你還好意思問爲什麼!!”
沈寒御瞳眸微縮,就連他身後的郭木楊,也徹底傻了。
先前,他只以爲沈寒御查找桑家的下落,認爲桑淺淺還活着,是寒御思念桑淺淺過甚,以至於走火入魔了。
沒想到,這一查,還真查到了桑淺淺的消息,桑淺淺竟是真的活着。
可桑家搬離明城,桑淺淺假死,怎麼會,跟寒御有關?
桑淺淺當初,不是喜歡寒御嗎?
沈寒御的目光,從低着頭始終不發一言的女孩身上,轉到聞旭的臉上。
他冷聲道:“聞旭,我不明白,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明白,那我就好好告訴你。你們沈家有仇必報,報復手段還格外殘忍,你母親死在了桑家醫院,雖然是護士無心之失,可難保你們沈家父子不會心存報復之意,桑家纔不得不離開。”
聞旭說,“就因爲你,我姐還經常做噩夢被嚇醒。沈寒御,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多不招人喜歡?”
桑淺淺拉住聞旭,“聞旭,別說了。”
“有什麼不能告訴他的?姐你別怕,你都躲了五年,以後沒必要再躲他。咱們今天,就把什麼話都攤開說明白了!”
聞旭想起這些年的日子,就真心覺得憋屈,不止是爲淺姐和桑家憋屈,也爲自己憋屈。
本來,要是沒有沈家鬧那麼一出,他和淺姐會一起留學,留完學會一起回明城。
根本不用見個面都還要飛來飛去,至於桑家,也壓根不用在異地他鄉,重新從頭開始打拼。
這個理由,聽來匪夷所思。
可沈寒御卻知道,聞旭所說的,並非沒有根據。
當初桑淺淺在他懷裡,命懸一線,卻還要拼着一口氣哀求他,不要怪桑家,不要爲難桑家。
雖然,沈寒御不知道爲何桑淺淺那般確信,他以後會有能力爲難桑家。
可,別說桑淺淺爲了救他替他擋了那一刀,就是沒有,他也不至於是非不分到聞旭所說的地步。
桑鵬程對沈家始終存了善意,而桑淺淺對他
他怎麼可能,會去報復桑家?
沈寒御沉默着,心頭的怒意漸漸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他以爲,桑淺淺當初肯以身相護,多少,對他還是有些不同的。
來之前,他設想過很多種桑淺淺假死離開的緣由。
可怎麼都沒想到,會是桑淺淺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這些年熬過的那些苦與癡念,彷彿頃刻間,都成了笑話
哪怕情緒跌宕起伏劇烈,然而沈寒御的面容,看起來仍是冷靜。
“這就是你的苦衷?”
他定定地看着桑淺淺,“在你心裡,我就是那般不通情理,不辨是非之人?”
事已至此,話說清楚,的確比不說清楚要好。
桑淺淺擡眸,鎮定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但我的確不敢拿我家人的性命冒險。”
她頓了頓,緩聲道:“畢竟韓家的遭遇,大家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