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穆羽怔忪了一下,皺了皺眉,“那我先走了。”
“嗯。”蘇莫黎應着,目光低垂,沒有看穆羽一眼,也沒有看穆清遠一眼。
直到門被關上了好久,她才緩緩地擡起頭來,對上的,正是他柔情深蘊的眸子。
也不知道他已經這樣看了她多久。
“還疼麼?”他看着她臉上被咬得淤青的牙印,眼裡的心疼掩飾不去。
她吸了吸鼻子,沒有回答他。
病房裡頓時再次陷入沉默。
她看着遠方,他看着她。
良久,她才收回視線,抿脣一笑,從枕頭下拿出了一紙協議,“大叔,我們離婚吧!”
這場婚姻開始得就像兒戲,沒有婚禮也沒有很多祝福,甚至連象徵愛情的玫瑰鑽戒都沒有。
這場婚禮本身,就是一出鬧劇。
所以,早點收場吧。
“花花。”穆清遠皺了皺眉,墨黑的眸子緊緊地睇着她,“你真的要離婚麼?”
如果說在霍雨柔催他離婚的時候,在剛剛來的時候,他的心裡還存在着一絲花花迷戀自己的僥倖,那麼,當剛剛看到她受傷,看到她和穆羽之間柔情蜜意的樣子,他僅有的一點僥倖也被擊潰了。
她心裡,當真是沒有他的。
甚至,在她受傷呻吟的時候,目光也沒有向他偷過半分。
如果她的心裡沒有他,那麼,成全,是一件聰明的事。
五年前,他成全了霍雨柔,今天,他也可以成全她。
“我真的要離婚。”霍雨柔點頭,冷笑一聲,“我不想做陳瀾那樣的人,不想讓小軒和我一樣……”
“而且,”她擡起眸子看着他那張情緒不明的臉,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你。”
她咬字咬得很重,甚至帶着一絲賭氣的成分。
穆清遠有些怔忪,墨色的眸子暗了暗,看着她苦笑一聲,“可是,花花。”
“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呢?”
他知道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說喜歡或者說愛都很奢侈,但是,有些東西,他很想去表達。
他一直相信,行動是比語言更有說服力的。
所以他對她好,所以他對她耍無賴。
也許是他表達方式有問題,他對她的表達,她都看不到。
他也想過到底是不是代溝的問題,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他和她有代溝,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比她老了很多的事實。
可是,現在,她說要離婚,她說喜歡與不喜歡。
所以,她是喜歡言語上的表達麼?
那麼……
他就趁着這個機會表達一下……
他嘆了口氣,擰過頭,有些尷尬地重複道,“如果我喜歡你怎麼辦?”
蘇莫黎有些驚訝,繼而是冷笑。
都這個時候了,大叔還想怎麼樣?
開始的時候說行李問題,後來又是霍雨柔的問題,現在直接撒起了謊。
他喜歡她?
她在醫院躺了三天,每次找他都是另一個女人接的電話,各種秀他們有多恩愛,大叔會喜歡她?
這簡直就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是的,好笑。
蘇莫黎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
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無奈,通通在心尖上翻滾,她的心裡酸得一塌糊塗。
他明明喜歡的不是她,卻要留她在身邊。
他明明有一個賢惠的女友一個可愛的兒子,卻不肯和她分手……
她哭着吸了吸鼻子,顫抖着問,“大叔,耍我很好玩麼?”
“大叔,明明你有喜歡的女人我也有喜歡的男生,爲什麼就不能和平分手乾乾脆脆的?”
“這場婚姻給我帶來的傷害夠大的了!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大叔,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要我求你離婚麼?那我求你,大叔,我們離婚吧離婚吧!我受夠了!”
我受夠了……
穆清遠怔忪地看着她。
她說,她受夠了……
受夠了和他在一起,受夠了有他的日子。
她有喜歡的男生……
她喜歡的那個男生,是穆羽吧……
他挑脣苦笑,自己在她眼裡居然是這樣的形象。
他霸道,他蠻橫,他有心愛的女人還要無賴地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
原來,在她眼裡,他穆清遠就是這樣的一個混蛋。
他用盡溫柔費盡心思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卻成了她眼裡這樣的形象。
驀地,他苦笑了一聲。
像他這樣一個三十二歲的老男人,談感情也許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蘇莫黎哭得很兇,一邊哭一邊指責着,越哭越難過。
穆清遠皺了皺眉,輕輕地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紙巾盒遞給她。
她接過紙巾盒,哭得昏天暗地。
良久,當紙巾盒裡的紙巾終於告罄的時候,穆清遠嘆了口氣,上前用襯衫的袖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
他的溫柔讓蘇莫黎有些呆愣地看了他一眼,終於抑制不住滿溢的情緒,轉過身抱住了他,伏在他肩膀上哭了起來。
“大叔……你放過我好不好……”
不要對我那麼好,不要對我那麼溫柔。
不要讓我誤會你真的喜歡上我了,不要讓我這麼捨不得你……
穆清遠聽着她的哭聲,只能擡起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他曾經說過,她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可是沒想到,到了最後,他卻是傷她最深的那個人……
“花花……”他抿了抿脣,眼裡的光芒終於漸漸地黯淡了下來,“劃花,我全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