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邊的房間裡,冷星洌也惆悵地難以入睡。
想起今天見面時,絃歌和穆清遠兩人假裝冷漠時眼裡的那種痛苦,他的心就有一種狠狠的墜落感。
他不是一個愚昧的人,絃歌和穆清遠之間的感情,他早就看得清楚,他也清楚,他們兩個今天在強忍着自己的情感。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絃歌不喜歡他,愛的也不是他,甚至她還有了穆清遠的孩子,她爲什麼還要堅持和自己在一起?
既然她的心裡沒有他,爲什麼要對他許下陪着你一起走完下半生的誓言。
本無愛,又何必強人所難。
這個道理,他一直都懂。
可是現在,他和絃歌之間,強人所難的那一個,卻不是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
無奈之下,打開電腦看起了視頻。
電腦是冷犀月給他留下的,裡面有很多有趣的電影。
可是冷犀月這個人有些不良的習慣,就是不喜歡整理,文件夾亂的一塌糊塗。
以前,他心情好的時候總會給她清一下電腦垃圾,再隨意地整理一下。
嘆了口氣,自從姐姐離開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給她整理電腦了吧?
皺了皺眉,趁着今夜睡不着,不如再爲她整理一下電腦吧……
雖然她走了,但是他可以當做她一直都在。
她在的時候,總是嫌她管得自己太嚴,嫌她太過嘮叨,太過管家婆……
可是現在……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那些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刻,他才真的懂了什麼叫做物是人非。
可是意外地,這一次,冷犀月的電腦裡卻十分整齊。
冷星洌一邊驚奇着一邊查看着,最後,在F盤的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名稱叫做日記。
呵,冷犀月居然也會記日記?
他嘆了口氣,冷犀月設定的密碼永遠就那麼幾個數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完全解開了。
讓他震驚的是,裡面居然有三百多篇日記。
她整整記了一年。
恍惚間,他腦海裡慢慢浮現出她生前的樣子,“記日記這種東西,就是記錄一些不能和別人說的心事……這種事情不適合我!”
他苦笑,冷犀月,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讓我一直以爲,你就是那個沒有半點女孩樣子的傢伙,卻原來,你還有這麼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嘆了口氣,他從第一篇開始看,越看越震驚,到最後,他差點摔了電腦。
諸葛諾……你這個混蛋……
冷犀月……你這個笨蛋!
難怪絃歌會那麼堅決地和自己在一起,難怪絃歌會那麼強壓着自己的感情對穆清遠冷冷冰冰。
沒錯,他是喜歡絃歌,喜歡了三年,喜歡到快要發瘋。
可是他冷星洌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
他要的,是一個愛他的絃歌,而不是一個讓她魂不守舍爲難自己的絃歌。
姐……我知道你是爲我好……
可是……你真是糊塗啊……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那種類似於同情類似於施捨的東西。
…………
“穆憶,給我準備機票,我想帶着小軒去連岸。”清晨,當穆憶端着早飯來的時候,穆清遠嘆了口氣,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晨光。
“去連岸?”穆憶挑了挑眉,“叔叔你現在還虛弱着呢!去連岸幹什麼?”
“去散散心。”他嘆了口氣,“如果在那邊生活得還適應的話,就不回來了。”
“叔叔!”穆憶再次皺眉,“不就是個女人麼?至於你把家鄉都放棄了逃到連岸去?”
“不是逃避。”穆清遠嘆氣,“小軒一個人太孤單了……去了連岸,我可以讓他和顧家的那兩個小傢伙作伴……”
“而且,連岸美女很多。”他笑了笑,“也許還能給你們找個更年輕的小嫂子。”
“那就算了吧!”穆憶咧了咧嘴,“再來一個,我可受不了!”
“那就去準備機票吧!”穆清遠沉沉地嘆了口氣,“順便告訴穆羽,MU就全權交給他了,讓他不要指望我再回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還有,幫我買點花吧……今天……好像是安韻的忌日……”
“知道了!”穆憶撇了撇嘴,“年紀大了的人就是嘮叨。”
嘮叨啊……
穆清遠苦笑一聲,他還真的年紀不小了。
有些東西,例如爲了所謂的愛情再次耍流氓,真的已經不適合他了。
還是本本分分地帶着小軒,做他的專職奶爸吧……
………………
柳原墓園。
“安韻。現在是第四年。”穆清遠輕輕地把懷裡的花放下,看着墓碑上那張笑得哀傷的照片,默默地嘆了口氣,“雨柔她很好,小軒也很好,我也很好,她……也很好。”
“你可以安息了……”嘆了口氣,他輕輕地鞠了一躬。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一年,安韻清冷的眸子瞪着他看了一陣,然後單膝跪地,“穆先生,我無家可歸,可不可以在你身邊謀個職位。”
那個時候……
呵……
不知站了多久,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雨。
他擡頭看了看天,搖了搖頭,轉過身,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抱着一束百合花的蘇莫黎。
她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幾乎全被打溼。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轉過身來,她尷尬地垂下眸子,任由他在自己身邊慢慢走過。
那種屬於他獨特的氣息通過周遭潮溼的空氣傳過來,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早點回去,彆着涼了。”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
“謝謝穆先生……”她咬了咬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硬。
穆清遠心裡一痛,不再言語,快步地離開墓園,開着自己三年不變的銀色邁巴赫在雨中揚長而去。
蘇莫黎抱着百合站在原地,心裡像被誰狠狠地掏了一塊一樣地難受。
嘆了口氣,她才慢慢地走過去,把百合花放在安韻的墓碑前。
記得她曾經說過,她最喜歡百合花。
那麼純淨,是她一輩子都追求不到的乾淨。
“安韻姐,我來看你了……”站在安韻墓前,她閉上眼睛,輕輕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