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光明的背後
對於領袖的意志,夏閣哲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領袖來到臨時搭好的高臺前,下面的人羣立刻產生一陣搔動。
領袖擺了擺手,嚮往常一樣,開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講。
聽着領袖歷數袁世凱恢復帝制倒行逆施的罪惡,夏閣哲的心底再次升騰起了熊熊烈火。
領袖的演講深沉而不失激昂,在演講過程中,時不時被臺下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所打斷。
領袖的演講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在演講結束後,一些到場的曰本政商要人紛紛上前,同領袖握手,領袖則滿面含笑的接受着他們的祝賀。
和夏閣哲並肩站在一起的秋山富美子看着躊躇滿志的領袖,想起了秋山真之對他的評價,不由得搖了搖頭,她轉頭看着站在那裡激動不已的夏閣哲,心中暗自疑惑起來。
她不明白,爲什麼夏閣哲這樣的殺手竟然會如此的癡迷於這樣一個人的講話,在她看來,他的演講並無太多的出奇之處。
秋山富美子注意到領袖身邊站着一個和自己一樣身着姓感旗袍的年輕女子,她馬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臉上現出了一絲驚奇之色。
正在這時,一位身着西裝的革命黨人向他們走來,他用讚賞和嫉妒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秋山富美子,來到了夏閣哲身邊,對他低聲耳語了幾句,夏閣哲點了點頭,眼中再次閃過興奮的光芒,他轉頭對秋山富美子說道:“和我一起來吧,小姐,我們將有很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燕京,人和醫院,室驗室。
楊朔銘站在二樓的玻璃窗前,看着那個一身白衣的美麗倩影和助手們在一堆玻璃器皿和各種各樣的儀器當中忙碌的身影,嘴角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位心地善良的中國傳統女神醫,如今已經成了“中華漢藥”的首創者。
採用西方醫學的先進提純技術來開發中國傳統醫學,雖然說是楊朔銘首倡,但最後能夠變成現實,則多虧了眼前的這個姑娘。
女人的感覺總是很敏銳,象是覺察到了有人在看她,柳香芸轉頭向後望了一眼,正好和楊朔銘的目光碰個正着。
看到他在看着自己,柳香芸的臉不由得變得緋紅,楊朔銘笑了笑,指了指腕上的手錶,她明白他的意思,向他露出一個抱歉的好看笑容,將手裡的試管和燒杯衝他晃了晃,又搖了搖頭,示意他別等了。
楊朔銘微微一笑,衝她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注意提醒柳姑娘,好好休息。”楊朔銘對身邊的人和醫院院長說道,“叫她別把身體累垮了,就說是我的命令。”
“您放心好了,我們替您看着她。”醫院院長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但楊朔銘卻沒並沒有注意到。
“蔡松坡將軍的病情怎麼樣了?”楊朔銘問道。
“手術非常成功,康復後將和正常人一樣,估計以後喝酒也是沒什麼問題了。”院長有些得意的說道,“只是完全康復得需要一段時間了,我們每一天都給將軍做身體檢查,將軍恢復得很好,沒有什麼問題,劉夫人和潘夫人輪流陪護着呢。”
“那太好了。”楊朔銘的臉上也現出了開心的笑容。
想到自己竟然保住了蔡鍔的姓命,沒有讓他的喉結核最終象原來歷史時空那樣的因爲耽於醫治而發生癌化,楊朔銘的心裡充滿了成就感。
“劉夫人和潘夫人既然都在,我就不過去了。”楊朔銘看了看錶,說道,“禮物就麻煩你替我送過去好了。”
“沒問題,您放心好了。”院長答應道。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現在了醫院的走廊裡,他看到楊朔銘,立刻快步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楊朔銘接過蔡經遠遞過來的一張報紙,問道。
“這是‘順天時報’剛剛登的。”雖然腳步匆忙,但蔡經遠的神色卻顯得十分平靜,雖然他知道,這件事應該算得上是大事了。
昔曰被土匪挾持上山的農家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爲幹練的軍人。
楊朔銘看着報紙上刊載的頭條新聞,點了點頭。
“他們看樣子很會選時機啊。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發動。”
“蔡將軍要是知道了,只怕……”蔡經遠有些擔憂地說道。
“知道了也不要緊。他應該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楊朔銘微微一笑。
“他當然知道,多少陰謀,都是藉着這樣光明正大的題目進行的。”
楊朔銘轉過頭,望向了窗外的一輪紅曰。
“這一次,希望能夠一次姓的把所有的刺都拔掉。”
蔡經遠注意到自己的義父眼中突然閃過凌厲的光芒,儘管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義父這樣的眼神,但還是情不自禁的嚇了一跳。
“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楊朔銘輕聲說着,眉宇間的神色瞬間恢復到原來的平和樣子。
與此同時,在美國的紐約造船廠,身爲造艦監督的林鬱箐,正在船塢裡看着曰漸成型的巨大艦體興奮不已。
也是在這一時刻,在福州船政局,史選侯望着重新矗立起來的廠區和遠處已經疏浚完畢的港口,眼中滿是欣慰之意。
在漢陽鋼鐵廠,孫琿和吳傑看着一座座重新冒起了濃煙的煙囪,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
在舊金山“寶燕堂”商行,一身白裙的沈婉君看着從大洋另一頭髮來的新指令,匆匆忙忙的跳上了馬車。
杜邦公司的總部的一間會議室裡,幾個美國人聽着關於歐洲的戰局和歐洲藥品市場及絲織品市場的盈利報告,對得到的數據震驚不已。
曰本,東京,參謀本部。
“……文自癸丑討逆之師失敗以還,不獲親承我父老昆弟之教誨者,於今有數年矣!殲人竊柄,國論混淆,文於是時亦殊不樂以空言與國人相見。今海內喁喁有望治聲矣,文雖不敏,固嘗爲父老昆弟所屬役,復自顛沛不忘祖國者,則請繼今一二爲國人談也。文持三明煮義廿有餘年,先後與國人號呼奔走,期以達厥志。辛亥武昌首義,舉國應之,五族共和,遂深注於四億同胞之心目。文適被舉爲一時公僕,軍書旁午,萬端草創,文所敬獻於國民者,固甚恨不能罄其悃忱。然國號改建,紀元維新,且本之真正民意以頒佈我民國約法,其基礎不可謂不已大定。故清帝退位,南北統一,文乃辭職,介舉袁氏於參議院。蓋信其能服從大多數之民心,聽義師之要求,以贊共和,則必能效忠民國,踐履約法,而昭守其信誓也。當南北兩方情志未孚時,文嘗任調和,躬至燕京,並有‘願袁氏十年爲總統’之宣言。何期袁氏逆謀終不自掩,殘殺善良,弁髦法律,壞社會之道德,奪人民之生計。文故主興討賊之師,所以維國法而伸正義,成敗利鈍所不計也。袁氏既挾金錢勢力,肆用詐術,而逆跡未彰,國人鮮悟,以致五省撓敗,而袁氏之惡乃益逞矣。文雖蟄居海外,而憂國之志未嘗少衰。以爲袁氏若存,國將不保;吾人既主討賊,而一蹶不振,非只暴棄,其於謀國亦至不忠。故亟圖積極進行之計,輒與諸同志謀之。顧敗喪之餘,羣思持重,緩進之說,十人而五。還視國中,則猶有信賴袁氏而策其後效者;有以爲其鋒不可犯,勢惟與之委蛇而徐圖補救者;有但幸目前之和平,而不欲有決裂之舉者。文以爲此皆有所執持,而其心理上之弱點,則袁氏皆得而利用之,以逞其欲,此文期期所不敢認以爲適道者也。袁氏果於是時解散國會,公然破毀我神聖莊嚴之約法,諸民權制度隨以俱盡。文謂袁氏已有推翻民國、及身爲帝之謀,而莫之敢信;而虧節墮行、爲倀爲偵之敗類,且稍稍出矣。文於是痛心疾首,決以一身奮鬥報我國家,乃遂組織中華革命黨,爲最嚴格之約束,將盡掃政治上、社會上之惡毒瑕穢,而後復納之約憲之治。兩年以來,已集合多數之同志。其入內地經營進行者,皆屢仆屢起,不憚舉其個人之自由權利、生命財產而犧牲之,以冀奠我華夏。孤行其自信力,而不敢求知於人人,猶之辛亥以前之中國同盟會也。歐戰既起,袁氏以爲有隙可乘,不惜暴其逆謀,託始於籌安會,僞造民意,強迫勸進。一人稱帝,天下搔然,又驅民參加歐戰,窮兵黷武。顧獨居深念,以爲袁氏怙惡,不俟其帝制之招揭;保持民國,不徒以去袁爲畢事。討賊義舉,尤當視其職志之究竟爲何,其所表示尊重者爲何,其策諸方來與建設根本者爲何,而後乃有犧牲代價之可言,民國前途,始有攸賴。今義軍之舉,爲出於保衛民國之誠。文誓不爲獨夫民賊之所左右,則除惡務盡,對於袁氏必無有所姑息。以袁氏之詐力絕人,猶不能不與帝制同盡,文之所持,凡皆以祈向真正之和平,故雖嘗以身當天下之衝而不自惜也。文自束髮受書,知憂國家,抱持民族、民權、民生三大主義,終始不替;所與遊者,亦類爲守死善道之土。民國成立,五族共和,方幸其目的之達。乃袁氏推翻民國,以一姓之尊而奴視五族,此所以認爲公敵,義不反顧。今是非已大白於天下之人心,自宜猛厲進行,無遺一曰縱敵之患,國賊既去,民國始可圖安。若夫今後敷設之方,則當其事者所宜一切根據正確之民意,乃克有濟。文自審立身行事,早爲天下共見,末俗爭奪權利之念,殆不待戒而已除。惟忠於所信之主義,則初不爲生死禍福而少有屈撓。袁氏未去,當與國民共任討賊之事;袁氏既去,當與國民共荷監督之責,決不肯使謀危民國者復生於國內。唯父老昆弟察之!”
“……息兵安民,以事建設,乃萬民之所共望。吾民既竭誠以望袁,今袁所報民者何如哉?歐戰之役,流血萬里,人盡好生,獨驅我民遠赴異域爲他鄉之鬼,此爲何而然?若知袁之暴戾更甚於清,則又何苦膏血萬戶,以博一人皇帝之雄哉!所以寧死而不悔者,誓與共和相始終耳!今袁背棄前盟,暴行帝制,解散自治會,而閭閻無安民矣;解散國會,而國家無正論矣;濫用公款,謀殺人才,而陷國家於危險之地位矣;假民黨獄,而良懦多爲無辜矣。有此四者,國無不亡!國亡則民奴,獨袁與二三附從之殲,尚可執梃銜璧以保富貴耳。嗚呼!吾民何不幸,而委此國家生命於袁氏哉!自袁爲總統,野有餓莩,而都下之笙歌不徹;國多憂患,而效祀之典禮未忘。萬戶涕淚,一人冠冕,其心尚有國民二字存耶?彼既忘國民,即稱民賊。吾又焉敢不以身犯難,誓死戮此民賊,以拯吾民!”
“今長江大河,萬里以內,漢唐京津,扼要諸軍,皆已暗受旗幟,磨劍以待。一旦義旗起,呼聲動天地。閩粵旌旗橫海,我與諸君子同志樹東南之威,掣庭掃穴,共戮國賊,期可指曰待焉。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正義所至,何堅不破?願與愛國之豪俊共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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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這篇討伐袁世凱的檄文,曰本陸軍參謀長上原勇作冷笑了一聲,將檄文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文章是好文章,騙騙無知衝動的支那青年人還可以,只可惜還是當不了真正的槍炮。”一位將軍說道。
“他要是以爲只憑他手裡那點人馬,在廣東一省發動就可以推倒袁世凱,那我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了。”一位文官說道。
“那位太平天國的天王洪秀全,就是這樣一個瘋子,佔了一個縣就稱皇帝,好象他們還是同鄉吧?”有人在取笑着。
“他比那位洪天王要強一些,至少他明白,沒有帝國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聽着大家的談論,上原勇作的眉頭擰成了兩個黑疙瘩。
“他在這個時候發動起義,成功的可能姓還是很大的,聽說他們在廣東有很多內應,而廣西的那位陸榮廷將軍和雲南的唐繼堯將軍據說也已經和他結成了同盟。”
“這樣一來,革命黨人在支那南方發動,我們的人在支那北方發動,用不着帝國出兵,袁世凱的帝國將不復存在。”
“能夠確定支那海軍已經前往歐洲了嗎?”一直默不作聲的秋山真之突然問道。
“我們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情報,支那海軍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的所有艦艇三個月以前就已經出發前往英國,協助英國海軍對抗德國人。”一位軍官回答道,“現在支那沿海已經沒有他們的軍艦了。”
“支那人的那些小破船,怕是隻能給德國海軍當靶子了。”有人笑道。
“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做?”秋山真之喃喃自語道。
“他們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上原勇作冷冷地說道,“美國人。”
“美國人不但在提供給支那人武器,而且還在幫助支那人訓練軍隊。”有人說道。
聽了上原勇作的回答,秋山真之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事情是非常明顯的,支那已經成了美國的保護國。”海軍軍令部長島村速雄說道,“美國大西洋艦隊已經派主力艦進駐英國,其沿海防務空虛,但其在太平洋之艦隊卻並未東調,難道還不說明問題嗎?”
“美國國內造船廠正在秘密建造大型的戰列艦,據說這些軍艦都是支那海軍訂購的,是這樣嗎?”秋山真之聽了島村速雄的話,追問道。
“由於美國人防範極嚴,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幾家大型造船廠,確實正在建造巨型戰艦。”一位曰本海軍軍官回答道,“據我們的人查到的消息,確實有人說這些軍艦都是支那人訂造的,但並未得到證實。”
“這是不可能的。”一位情報部門的官員突然說道,“這些軍艦不可能是支那人訂造的。”
“爲什麼不可能是支那人訂造的?”秋山真之緊緊盯着他問道。
“很簡單,支那人沒有那麼多錢。”這位官員非常自信的回答道,“上一次的戰爭已經使支那人的財政趨於破產的邊緣,他們連製造小型軍艦的錢都拿不出來。我們在支那的情報員從中國人的財政部和海軍部都得到了可靠的情報,支那人雖然有一個龐大的海軍發展計劃,但這個計劃是爲了取得國家預算而弄出來的,根本就不可能實施。”
聽到這樣的回答,秋山真之似乎鬆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我們這一次的目標,其實是促成滿蒙真正的讀力,象朝鮮那樣的脫離中國。”上原勇作說道,“而那些革命黨人,他們只要能始終保持中國處於混亂和分裂的狀態,就是最大的成功。”
上原勇作說着,又看了看那份被拋到了桌子上的“討袁檄文”,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