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虹玉披散着頭髮,神色慵懶,慢慢醒轉,低眉望去,唐安就在他身旁。
“他睡着的樣子,看起來是如此安詳,若是其他人見了,絕對難以想像。”
慕虹玉想起昨夜的歡娛,臉上便又再次浮現了紅暈。“從今後,我就是她的妻子了呢。想想,還真覺得有些古怪呢。”慕虹玉想着自己未來,就得裝出一副大家主婦,端莊嚴肅的模樣,總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依自己的性格,怕是做不來呢,會不會讓人說閒話呢?
慕虹玉的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憂愁,不過卻看到唐安已經醒來,正眼帶笑意的看着她。這是十年來,唐安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不用擔心再被人追殺,也不用擔心或許明早起來,就會得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你醒了?天色還早呢,要不要多睡一會兒?”慕虹玉以爲是自己的動作吵醒了唐安,有些不好意思,說着便要起身,喚人來伺候唐安起身。
唐安拉了一下,微笑道:“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來就好。你的身子可吃的消?還痛嗎?”
慕虹玉感受到唐安的憐惜,心中一股甜甜的暖流經過,羞澀的點點頭:“還有些痛,不過不礙事的。”
“那你多休息一會兒,我一會兒叫人來服侍你。”唐安說着,自己卻起身了,慢慢將衣衫傳好,隨意的將自己的頭髮紮起來。可是,他的臉上又變得沒有人色了,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陣冰冷的氣息,像是死人一樣。
慕虹玉看到這裡,心中一陣猛跳,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急急起身,問道:“你要做什麼去?”
“沒事的。我只是想去幾個地方走一走,讓他們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們的生活。還剩下兩年,我總該把那些沒有清理完畢的麻煩,全都去清理掉。以後,我可不希望他們再來打擾你或者是爹孃。那樣,不好!”
慕虹玉一怔,嘴脣動了動,低聲道:“你要去蜀山?”
“是的,我要去蜀山!”唐安已經穿戴好了衣服,收拾好了一切,他看着鏡子中自己的模樣,微微滿意。銅鏡的邊上還有一盆水,此刻,他正將自己的雙手泡在這盆水裡,在洗濯。
“去蜀山,殺人?”慕虹玉也從牀上起身了,心中說不出的憂傷難受。“我好不容易纔看到你有了笑容,這一個月來,你天天陪在我身邊,歡聲笑語,這樣的日子,我心中實在是喜歡,我已經滿足了。爲什麼,你還要去蜀山?”
唐安已經洗乾淨了手,他拿出懷裡的絲巾輕輕擦乾了。他轉過身來,眼神澄澈,看着慕虹玉。
良久,他才說道:“因爲,我想要你們永遠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決不允許,在我走後,有人還惦記着你們!原本我以爲殺了王瑞圖,蜀山便沒有任何理由再包庇當年那件事了。可我沒想到,王瑞圖還有個師姐!”
“既然他有一個師姐要幫他,難免不會再來一個師兄。師兄又師弟,麻煩無窮盡!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他浪費。索性,我便上蜀山,殺光所有與他相關的人,留給你們起碼二十年的清靜!”
二十年以後,就算那條通天路再難走,通天路外的世界再廣闊,我也應該能回來了吧?
唐安說完,推開門去,留下慕虹玉一個人在屋內垂淚。她呆呆望着唐安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他又走了,他又走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
唐安御空而行,到了荊州與揚州交接之處,只要他再往前御空半個時辰,便是蜀山了。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北方的天空有所異常。
只見北方的天際中,一道巨大的閃電從天空劃過,隨後洶涌的雲層從四面涌來,那一層又一層的烏雲不斷的在上空聚集,一道道閃電在雲層間穿梭.厚厚的烏雲在天空旋轉着,隨後帶着萬道閃電從天空呈旋渦狀落下,施渦底端沒入地底。
“這是……”唐安停下身影,凝神於雙目之中,仔細看去。
只見遠處山脈之上,淡淡的灰霧從地底涌出,將方圓幾裡地全部覆蓋。而那些灰霧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忽然變成了一個漩渦模樣,圍繞着中央地區開始旋轉,好像那裡有一個大坑在吞噬。
突然!
這漩渦旋轉加速,中間的東西爆發出強烈的吸力,那一道道灰色的煙霧便如長鯨吸水般沒入中央。
直到灰霧完全消失,唐安纔看清了,那灰霧中央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吸收完了灰霧,猛的睜開眼睛,金黃的眼瞳從眼瞼下露出,泛着燦燦光華,就像是兩道神光!他輕輕一揮手,那天空涌下的烏雲便自行截斷,地面上無量的灰色煙氣全部從他的腳底涌入他體內.
這時候,他忽然心有所感,猛然轉過頭來,金色的雙目死死盯住了唐安。
唐安凝神屏息,殺劍在心,已經蠢蠢欲動!
“這人剛纔使的是什麼手段?怎麼如此古怪?那些灰霧是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一個個問題自唐安的心中涌現,直到今日,他才發現他並沒有真正明白這個世界的全部秘密。如今,他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最巔峰的地方,他的武功雖然厲害,可是他見過的高手,仍然太少。比起那些成名多年的高手來說,他還是差了一份眼界。
唐安沒有什麼動作,以爲那個神秘人看了一會兒,就會離開,畢竟這個世界高手衆多,大天境強者雖然稀少,但是彼此之間不熟悉也是正常的,絕沒有理由就因爲一次見面就動手。
可正當唐安以爲那人就要離去的時候,忽然,那人卻朝唐安衝了過來。
頓時,唐安的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可那人飛到唐安身前幾百步時,卻是猛然頓住了身影。
唐安看清了那神秘人的模樣。他的臉就像是被一場大火燒過的枯樹皮一樣,帶着焦炭一般的黑色。
“陌生人?”
那個神秘人一開口,嗓音就像是幹樹枝在互相摩擦後發出“咔咔”的聲音,難聽極了。
“來這裡做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唐安只覺得周圍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帶着絲絲雷電氣息,在逼迫他周圍的空間。當即,他全身風行元力流轉,才稍微好過了一點。
“路過。”唐安說道。
“不對。你撒謊!”他看着唐安,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空氣中雷電之力更加明顯,他的周身已經散發出了“滋滋”紫色的雷電火花。
“你的身上,殺氣明顯!你要殺誰?”
轟隆!
一道巨大的閃電突然從唐安的身邊掠過,他下邊的一塊山石被劈到,頓時發出“嘭”的一聲炸響!
“說!你到底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轟隆!
又是一陣重重的雷霆之聲!
唐安凜然不懼,平靜道:“我說了,是路過。我要殺誰,與你何干?”
唐安說着,氣勢陡然凌厲起來,一股磅礴的殺意從他身上涌現,頓時衝散了圍繞在他周身那股無形的壓力!就連天空中的雲朵,也似乎害怕了這濃烈的殺意,選擇了退散。
那個神秘人先是一驚,隨後卻是“咔咔”怪笑起來。
“好濃烈的殺意!你修的是毀滅之道。看來已經入門了。你一定已經凝練出了你的殺道元心。好,好,好!有你這殺道元心相助,兩年後的通天路,我們就更有把握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去!不過你如此年輕,生命精元如此旺盛,一定還有俗家之事要操心。你去殺人,一定是要解決沒有解決完的仇家對不對?你的仇家一定很厲害對不對?所以,你才熬到了如今,突破到了大天境纔去算帳。如此算來,你的仇家,起碼是天境頂峰高手,或許,也已經入了大天境也說不準。”
他見唐安也是大天境高手,而且入的是毀滅之道,高興非凡,就連那哭訴皮一樣的臉都有了一絲生機。
“告訴我,你去找誰報仇?或許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答應了兩年後的通天路上,與我合作。”
唐安搖頭。說道:“先不說你是誰,你憑什麼讓我與你合作!你的本事,在我眼裡,還不夠看!你修煉的雷霆之道雖然厲害無比。可是雷霆之道乃是生滅之道,天地至道,有極致九重變化!想要習練大圓滿,根本難於登天!”
唐安說完,已經不想再繼續多說,化爲一道流光,直接往蜀山而去。可那人卻緊追不捨,身若雷霆霹靂。
唐安平穩飛行,那人全力追趕,不到一會兒,那人就追上來了。他大聲嚷嚷道:“我乃武當太上長老之一。武當內門有三大觀主,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叫不老,或許你沒聽過。但是,我掌門師兄不樂的名字,你一定聽過!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八卦。天地風雷,山澤水火。不生,不樂,不老,我等三兄弟,修天道,地道,雷道,我已經看出來,你除了修煉毀滅之道,還修修煉風行至道。如此,我們四人,正好組成陽卦。陽卦乃是生之極致,若是你願意,我們四人合作,入那通天路當有三分把握!”
唐安不理他,仍舊繼續前進。他聽那神秘老頭一說,纔想起來,蜀山與武當乃是鄰居。這荊州境內,不僅有蜀山劍派,還有這天下第一大派,武當!
至於少林,大燕好武之風之盛,前無古人,和尚這等沒出息的勾當,實在沒人願意去做。而且,這少林規矩太多,口碑又一向不如武當,若不是有一個大天境高手撐場子,怕是早已經被踢出了天下大派的行列。
唐安走後,那神秘老頭卻是瘋癲的掐算着手指,說着別人聽不懂的瘋話:“乾卦陽剛,自強不息。乾六爻皆盈滴,故肥園,圓滿、亭通,成功。但剛多易折,含欠安之像。既然老天註定讓我與他在這裡相遇,若是我推斷不錯,他的名字中一定帶有安字。”
那神秘老頭說到這裡,忽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大叫道:“我知道了!他就是天劍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