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欣朝我豎了下大拇指,我搖頭一笑,回頭看小黑。
小黑正坐在地上,一臉無奈地望天長嘆。花球兒趴在他身邊,好像是搞不懂眼前的人類爲啥就不會動彈了。
我看了眼腳下埋的泥土,發現已經沒什麼破綻後,轉身走到了小黑麪前。
“我叫關仁,你怎麼稱呼?”
小黑:“小黑。”
他聲音低沉,顯示出一種很沉,很悶的性格。
我笑了下:“我這人不想說什麼不好意思之類的話,反正那個時候,我不出手,根本就沒辦法。而現在發生了這些事,我想,你仔細想一想,應該能從中明白什麼吧。”
話音一落,不容小黑回話,關欣驚叫說:“師父,師父她老人家有危險了。”
關欣說完這話,小黑也嘆了口氣:“完了,難道師父說的全是真的?”
我看着他:“你師父說什麼了?還有尊師怎麼稱呼。”
小黑:“師父姓許,八十年代末時,因徒手殺了三個爲禍縣城的高官子弟,他沾上人命就被迫逃到了神農架。他在那裡流亡時,救過一個採藥的僧人。那僧人與他成了好友。最後又贈了一套藥功的修行法子。師父本想在山中過完餘生。奈何讓一組進神農架考察的人發現。”
“他被人誤會爲野人,這些人拿了麻醉槍,滿山的搜索他。無奈下,他只好一路南下,到江西找到一個很久不見的親戚。最後,通過那親戚遠渡重洋去了海外。”
“他先到香港,又上了一條船做水手幹苦力,最後到了吉隆坡,他就在那裡收下了我。我沒什麼大背景,父母都是福建人,家中是世代的漁民。可能是有緣吧,他收下我,教了我功夫。陸續又換了新的身份。”
“這次回國,師父說萬歸一是時時準備走兩條路的奸人。他讓我小心,萬一要是聯繫不上他,就讓我去藏南。”
我說:“藏南?“
小黑點了下頭:“對,就是藏南。“
我聽罷感慨萬千。
我感慨不是小黑師父讓他去藏南這件事,而是許師父本身的經歷。
現今去海外的很多高人,有許多都是許師父這樣的經歷。出於無奈,出於腔子裡的一股子正義,他們眼見身邊有人受盡欺凌,卻又很難通過正常途徑來解決。
所以,類似許師父這樣的人就挺身而出了。
而出手的後果是嚴重的。
基本上出完手後,就得開始爲期一輩子的逃亡生涯了。
我這時不由就想起了勝大哥。
他的案子,現在還是沒個很好的解決方法。撤案不太可能了,因爲我打聽了,這涉及很多方方面面的事。
就算是我以後回去,上下活動一番。最終結果也只能是隻要沒人舉報,就不會抓。但若舉報了,一樣還是會抓的。
國內是和平社會。
而武者是需要借戰爭,還有紛爭來顯示其一身本事能耐的。
國內沒有這個適合武者發展的土壤。當然了,也有很多武者發展的不錯,但大部份都是不溫不火的養生拳了。
所以,很多人去了海外。去一些社會治安極差,並且戰亂頻發的地區。
到了那裡,他們纔會真正有英雄的用武之地,才能用止戈,殺,等等不同的手段,來突顯一身的功夫。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吸引力法則吧。
是的,對普通人來說戰亂地區避之不及,但對武者來說,戰亂,紛爭地區,卻是他們發展自身事業,體現價值的那麼一塊區域!
如此一來倒也解開了我心中的一個疑惑。
因爲我曾經問過齊前輩,我說爲什麼很多特別能打,特別強的高人,大多都在國外呢。
齊前輩說這個問題跟世道有關,他讓我好好想想。
我當時沒多想。
而現在我是明白了。
和平多商儒!亂世出英豪!
就是這麼簡單。
和平年代法治健全,社會安定,根本不需要這些能打能殺的人。不僅不需要,他們的存在對某些人來說還是隱患。所以,這個年代需要的是商人和知識份子。
但戰亂地區則不同。在那裡,商人,知識份子是很難活下來的。那裡需要的是能打,能殺,有勇有謀的英豪,需要他們來鎮住一小片區域,鎮住一小羣人。
轉眼把這些想明白後,我不禁心生好奇。
那些去了海外的拳師,高人,那些真正掌握了強大本領的人,他們在海外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呢?
這些就留給以後再慢慢體會和了解吧。眼下我得先把小黑身上的氣血給鬆活過來才行。
這個我沒什麼太多經驗,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小黑竟然懂這個。
他告訴我,我的功夫很強,是在沒損傷實質器官組織的前提下,把氣機通行的路線給堵上了。這個有點類似傳說中的點穴。
點穴是存在的,但沒有電影,電視裡演的那麼誇張。
那裡面甭管大人小孩兒,男的,女的,擡手就能點人,點完了,還一動不動,像施了定身術一樣。
那個就是純純的藝術扯了。
真正點穴,點完了後,會感覺不舒服,最嚴重的也就小黑這樣,僅能在地上爬行。要說直起腰來也可以,但一是會疼,二是運動大了,可能會損傷肌肉組織。
點完了怎麼解呢。
小黑告訴我,我可能要給他做一套真正的保健按摩了。
先是後背,脖子,腰,然後是肚臍那裡。
好吧!
我答應了,然後,就在這蒼莽的高原草地上,給小黑同學來了一套大保健。
這個按摩是把勁滲進去,鬆活氣機。然後再把勁涌進肚臍下三寸丹田位置,激活丹田後,自身的一縷陽氣,再把這三關給衝開。
如此,便是解了。
我給小黑推拿的功夫,又跟關欣聊了會兒天。
關欣的師父是個女的。
我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那麼一個女的。
同樣,她師父身上也有案子。
這案子怎麼來的呢。這要歸到師門。
她師父是京城一派三皇炮中的一個頂尖人物,但基本是很少露面,
她師父姓孫,叫孫青瀾。
然後那會兒是九十年代初期,京城來了一個八極打的很好的人。那人拳厲害不說,並且爲人極其的狂妄。號稱要掃遍京城練家子。
有幾個跟他對手,他下手極狠,都把對方身上打壞了。並且還有兩個重傷的。
掃了一圈後,就掃到三皇炮身上了。
孫女士挺身應戰,然後找了個機會,搶進戰圈,放低盤架子,將那人大胯給碎了。
說好了,是試拳,按生死拳的路子來,不過孫女士心善,她打到這兒,就收手了。
可那人沒完沒了了。
那人報案了!經官了後,說孫女士重傷害,開口要四百萬的賠償金,要不然這事不能私了。
九十年代初,孫女士沒什麼錢。她只好賠盡全部家當,拿了三十萬給那人,然後孫女士走了。她直接去了香港,正好關欣家在香港有點實力。於是就給關欣當起了師父。
高術江湖不是什麼人都能玩的起。
有的人,能玩的起。傷了,癱了,甚至死了都會說了一聲技不如人,甘願如此。
可有很多人根本玩不起。
傷了,就放賴,癱了就讓人養。死了,可就不依不饒了。
所以……
很多拳師也是因爲遇到一些玩不起的人,然後栽了跟斗,無奈而走的。
這個,我深有體會。
因爲摳腳老大曾說過,他們兄弟早年其實有不少錢的。
但因爲試拳。之前明明講好的,各自負擔自已醫藥費,可結果呢,傷了對方後,對方就報官,就賴上了。
十萬,八萬,就這麼,嗖嗖的沒了。
打不起,真的是打不起。
可不交手,又難漲功夫。所以只好混上了一條小黑道,然後就遇見了唐劍……
我聽這話,不由想起了清末時的一些高人。
當年的董海川前輩不也是因爲沾了命案,無奈進宮做太監得以存活,並發展八卦掌的嘛。同樣,當年的郭雲深前輩,不也是犯了命案,後期在監獄度過一段艱苦日子嘛。
高術不轉傳,高術不輕用啊!
確實是這個道理,妥妥兒的,一點都不假!
“咦……”
這時小黑叫了一聲,然後他說:“好像是通了。”
我聽這話,又順帶送了他一套肩關節的推拿。
是真正的推拿,不是銼骨。
一番活動後,小黑抻了抻胳膊腿兒,表示已經沒什麼事兒了。只要再稍微緩一緩,一樣可以用身上的
功夫。
我見狀長舒口氣。
關欣這時說:“車壞了,還在路上停着呢,咱們快去看看,能不能修修車吧。”
我說:“甭看了,這條路是進藏必經的公路,路上來往車很多的。咱們這走出來,起碼……”
我看了眼西沉的太陽說:“得有四五個小時了吧。咱那車……”
我又朝撞車方向投了一縷感知。
然後我說:“快跑吧!不跑,容易吃號子飯。”
關欣:“啊……”
我當下沒跟她解釋這麼多,只給了花球兒一個眼神兒,花球兒領命,我帶上關欣,小黑,就奔通往拉薩的方向跑去了。
爲啥要跑呢?
很簡單,因爲車禍現場來了很多的公安先生。
他們正在那兒勘測現場呢,除外,還有三四個人,正在四周搜查,找倖存者,若是找到估計是想架走,錄口供,做筆錄……
很麻煩,這對我們來說,確實是非常的麻煩。
我領着這兩人一路撒丫子跑了一個多鐘頭,直到太陽完全消失,夜幕再次降臨,我才停下腳步。
這時關欣問我:“這可怎麼辦吶,手上沒有吃的,也沒有帳篷,更沒有水喝,天吶,這還是西藏,這不要人的命嗎?”
我沒搭理她,而是看了眼小黑說:“怎麼樣,氣血通的沒問題吧。”
小黑:“很通暢,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我點下頭說:“行啊,這樣,咱們先坐下來,然後商量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首先關欣你說,你對這事件的看法。”
我看着關欣。
關欣說:“我不好說什麼,反正,我聽人說,你跟江越那傢伙結拜,我心裡就犯嘀咕。至於萬歸一……可能不是什麼好人吧。哼!”
我說:“好!”
我拿過大帆布包,將裡面一個大大的自封袋拿出來,我遞給關欣說:“你看這裡面是什麼?”
關欣接過打量一眼,又驚了一下說:“哇,好像人骨頭,你……”
我淡然:“沒錯,是人骨頭,但不是我的,是江越的。你要不信,你可以拿去做DNA化驗,別外這骨頭,我是在違揹他意志的前提下,強行從他身上取下來的。兄弟?這造謠的人真沒腦子!好了,下一個問題,咱們得找水源!補充一下身上的水,在此之前呢。”
我從背裡取出一個羌族老人給我的鋁製軍用水壺說:“這裡面有一點水,大家對付,互相喝兩口潤潤嗓子吧。”
關欣看了看,她嚥了口唾沫說:“這麼少,我現在還不是很口渴,哎,一會兒再說吧。”
我說:“放心,沒有藥兒。”
我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哎……你怎麼這麼浪費呀,我是讓一讓,你不懂的嗎?算了算了,拿來給我喝兩口吧,真是渴死了。”
我看着關欣一笑,把水壺遞給了她。
她喝完,又遞給小黑。
小黑喝完,我倒了一點在手心,給花球兒喝了一些。
都喝完水後。
“我餓了。”
關欣看着我,嚥了下口水說。
我想起背後裡的大藥丸子,可齊前輩說了,那東西得是功夫到了一定層次才能吃,普通人吃了,不僅不能補益,反而有很多不良的後果。
所以,這吃的?
我看了眼花球兒,花球兒好像明白似的,看了我一眼後,嗖……
它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草海了。
“哎,你的兇萌貓,它,它幹嘛去了?”關欣指着花球兒背影問我。
我說:“找食物去了,給你找吃的去了。”
說完,我叨了根草棍,撲通躺在草地,眼望星空,內心思索,這下一步因緣要接去哪裡呢?
小黑師父提供的線索是讓他去藏南。
而我之前聽的是線索是那曲。
那曲是在青藏線上,我們現在走的是川藏線,兩條線都是在拉薩會合。
所以,我感覺應該先去拉薩纔對!
行!就先到拉薩。
可去拉薩,我自已步行的話是沒什麼問題。關鍵這兩人,還有,是不是越快越好呢?
但我們的車報廢了,接下來怎麼走呢?
對搭車。讓誰來搭?
我一扭頭,正好就看到了關欣的側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