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汽車轟鳴聲的消失,鄭墨還是接受了眼前的這個景象。他,和他欣賞的卻莫名其妙對他有戒備的年輕老師,即將在這個蟲鳴犬吠的小鎮上度過不可想象的一個月。
詹木青看着走遠的汽車,內心似乎也舒了一口氣,開口:“你不進來嗎?”
鄭墨握緊了行李箱的把手,倒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詹老師,我之前是不是有惹到你過?”
“沒有。”詹木青杵在門口,眼鏡上反射過冷色的光,“你到底進不進?”
“我不信,你之前都不是這個態度的。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不進!”鄭墨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蠻理,突然就想正面剛了。
聽到鄭墨的話,詹木青沉默一秒,眼睛虛起,聲音又冷了下來:“好,那隨便你。”隨即把門合起來一點便進去了。
看到詹木青果斷的行爲,鄭墨氣結。這個詹木青,肯定有問題!
鄭墨站在院子中央,擡頭看着天上幾乎沒有的白雲,風微微吹過樹叢,發出婆娑的響聲,帶動知了也開始進行這一天的嘶鳴。這時候雖然只是上午,但是夏日的溫度依然能夠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天可真夠熱的。
鄭墨擦了擦汗,又望向眼前這座二層樓高的小樓房。
夠絕的,詹木青真的夠絕的,還真的就不管我在外面暴曬唄。鄭墨心裡有些不爽,但是他又不是認輸的性子,又暗自發狠,那也行,那我們今天看誰能堅持,誰先妥協誰是狗!
這時旁邊在窩裡休息的大黃狗好像是休息夠了,便又支起身來,對着鄭墨大吼一聲:“汪!——”
... ...
鄭墨不帶一絲猶豫就立刻就跳進了屋子。
有時候不逼一下自己不知道自己能夠多快打臉。
詹木青這個時候正在捯飭模具,看見鄭墨啪嘰一聲竄到屋子裡來,虛着眼:“不是不進來嗎?”
鄭墨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我覺得我應該不畏艱難,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耽誤學習。”說的倒是有幾分真誠。
“如果你真有這個覺悟就不會在這種時候買一些亂七八糟的書。”
“不是吧?詹老師你怎麼還記得?再加上爲人師表的不至於連一本戀愛小說都接受不了?”鄭墨震驚了。他沒想到詹木青居然還接了他的梗,更沒想到還唸叨上次的書。不會吧,詹老師生氣的原因這麼簡單?
“那不是一本戀愛小說的問題!算了,你先把行李箱放下再說,”詹木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嘆了一口氣,示意讓鄭墨跟着自己,“你就先住這個房間,有什麼需要的自己去鎮上買。”
不是小說的問題,那又會是什麼問題?讀書人的腦子都這麼奇怪嗎?鄭墨腹誹。
但他還是跟着詹木青上了樓。
他打量着房間,空間不算小,雖然傢俱都很老舊,但是也都非常乾淨。牀不是很寬,但睡一個人也綽綽有餘了,書桌倒是挺大的,邊角上有些磕磕碰碰的,但也不影響正常使用。
詹木青看了下手錶,靠在門口風輕雲淡的開口:“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整理,十分鐘後你要做一套數學摸底試題。”
“.... ....”鄭墨無語。拉開行李箱的手又快了一些。
“順便說一句,今天一天你都是做摸底。雖然我知道你的高考分數,但是還是需要了解一下你哪些地方是完全不會的,嗯,或者說是哪些地方你會。”
“...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總覺得有點怪是怎麼回事。
得虧鄭墨這個行李裝的少,所以當鄭墨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時,時間只過去了六分二十八秒。
詹木青挑挑眉:“雖然你提前收拾完了,但是考試的時間都是固定的。所以你需要等待三分鐘鄭墨同學。”
... ....不是吧,剛開始有必要這麼規定時間嘛?鄭墨心裡吐槽。但他自己又閒不住,轉頭皺着眉問詹木青:“詹老師,我說,你是不是對我看小說有意見啊?”
“沒有意見。”詹木青平靜的擡擡眼鏡,“我對所有學生都沒有意見。個性發展,追求自我。每個學生都是獨立的個體,自己做的行爲只要跟自己的思想和目標相匹配,老師是沒有任何權利去幹涉和指正的。”
“我倒也沒說的那麼深... ....”鄭墨摸了摸鼻子。
“如果硬要說的話,就好比鉛筆是用來寫的用來畫的,它可以畫出各種各樣形態,各種文字,這就是 它的自由,但是如果你把它用來打人,就算是真的是能把人打疼,那它也不能叫鉛筆,頂多是一根棍罷了。學生也一樣。”詹木青盯着手錶,說的不急不慢。
鄭墨有點懵,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但是又總覺得詹木青在隱射自己,卻無法反駁。
真是吃了文化的虧。
“三分鐘時間到了。好好做,一個小時後我來看。”沒等鄭墨話說話,詹木青就把題目發給了他,轉身離去了。
鄭墨被詹木青那一番話砸得暈頭轉向的,不過也只得悻悻然把注意力放在卷面上了。
很意外的,整張卷子都是手寫的,字跡清秀大方,倒是跟本人挺像,題目雖然也不算多,不過排版倒是非常令人舒服,至少鄭墨做題時的感覺還不賴。
他甚至是有了一點信心,好歹這次的大題他都能寫那麼一兩個步驟,有的題甚至是可以做兩個小題。四捨五入就算是每個題都會了那麼一點點。
鄭墨這麼想想心情就更好了,手上的筆東劃一下西勾一下。
甚至好到像是聞到了勝利的味道,好香。
“叩叩——”詹木青穿着圍裙出現在鄭墨房門,“鄭墨同學,一個小時到了,交卷。先過來吃飯。”
原來香不是勝利的味道,是食物的味道。
鄭墨坐在飯桌前看着面前的三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驚呆了,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詹老師,你居然還會做飯?”鄭墨發出感嘆。
詹木青刨了一口飯:“很奇怪嗎?不然一直點外賣嗎?”
鄭墨默默閉上了嘴巴,開始刨飯。一直點外賣的自己好像被鄙視了。
而後又不死心,又嘟囔了一句:“現在很多年輕人不都點外賣的,詹老師,我之前看你還以爲你是同齡人呢,你到底多大啊?”
“二十六。長得小而已,怕壓不住學生,所以纔要戴眼鏡。”詹木青順手又擡了手眼鏡。
鄭墨撲哧一聲笑出來,“怪不得呢今天帶着眼鏡,敢情還是爲了專門見我噢?”
鄭墨的口氣有些上揚,在詹木青的耳朵裡面聽着便有了其他的意思。詹木青皺着眉,語氣中帶着幾分急促:“你還吃不吃了?不吃就繼續做卷子去。”
“吃!我纔剛碰上兩口呢,”鄭墨撇撇嘴,“不過你本來就很年輕啊,我經常碰到很多30歲的演員還說自己是新人呢。我聽你那些傳奇事蹟,還真的沒想到。”
“本來就不是傳奇,不過孩子們剛好用功而已。你說的演藝圈我不太熟,沒有參考性。”
“不太熟....嗯,詹老師,你不會連我也不太熟吧?”
“我應該熟嗎?”詹木青疑惑。
... ...
原來校長說的對提到自己沒什麼反應是真的。詹木青壓根就不認識他鄭墨!鄭墨突然有點想捶胸口,自己演了十五年的戲,就在那麼一瞬間,有一種都白演了的錯覺。
詹木青究竟平時是過的怎麼樣的人生啊?鄭墨現在更是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