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楚回到家已經十點多了，這是他在校外租的房子。他不習慣住集體宿舍，大二寫了申請搬出來住。
租房子的錢是他開直播賺的，一室一廳，一個人住十分充裕。
他是菠蘿直播平臺的簽約主播，主玩王者榮耀。有時候會應水友要求，播播恐怖遊戲什麼的。
他聲音好聽，技術也不差，兩年下來積累了很多女友粉。
他打開微博，置頂的是一張請假條，留言下面全是粉絲們的哀號，他隨意挑了幾條回覆。
水友們不領情，紛紛要求他在羣裡發紅包。
時楚的衣服和頭髮和衣角被雨水打溼，這雨下得太大了，就算打了傘，衣服還是會被雨水濺到。
他嘆了口氣，從衣櫃裡拿出睡衣，走進浴室衝了個澡。
把身上的泡沫衝乾淨後，他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水。手機放在睡衣旁，微信提示音響個不停。
今天下午，他和舍友們約好晚上開黑王者，和304宿舍打幾把比賽。沒想到蘇阮的電話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只能把舍友鴿掉。
這時候給他發消息，應該是在興師問罪。
時楚把睡衣穿好，毛巾隨意地蓋在頭上，他沒有買吹風機，都是等頭髮自然幹。
他拿起手機，打開白格的微信。
一排下來全是語音消息。
【白小格：阿楚今晚到底去哪裡了？我們被304宿舍那幫狗比虐得好慘！】
【白小格：頂替你的玲玲根本不行，也不知道她怎麼有勇氣自告奮勇的。你不知道我們今天忍了她多少次，什麼憨批操作！】
【白小格：我TM拿蘭陵王打野，想去偷個龍。她拿個大喬放個大在我旁邊，偷個JB龍！】
【白小格：你根本就不喜歡她，明明都拒絕了那麼多次，還是上趕着倒貼，真是臉比城牆還厚。】
【白小格：她今晚有沒有找你？不會說我們哥幾個欺負她吧。我們沒有欺負她，她拿了貂蟬給對面送了十三殺我們都沒有罵她，是304那羣狗比一直在罵，還把她罵哭了。】
【白小格：有什麼好哭的，罵回去不就得了，這遊戲不就是這樣嗎？玩得菜就要做好被罵的準備。】
【白小格：歪？時楚爸爸，時楚爺爺，你還沒回來嗎？】
消息聽到這裡，時楚大概明白髮生什麼事了。他想了想，在鍵盤上飛快打字。
【時楚：爸爸剛回來。】
【白小格：哎，你回來了，今天下那麼大雨，怎麼還出去，不會是去泡妹了吧！】
【時楚：照顧一小孩。】
【白小格：小孩？阿楚你還真有愛心。那小孩多大？】
【時楚：剛上高一。】
【白小格：畜生啊，未成年都敢下手！】
【白小格：能不能把妹子介紹給我？】
不是想的這樣好嗎？時楚還想解釋，一個微信電話打了過來。
“楚神，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遊戲打輸了。”玲玲的聲音有些發顫，好像剛剛哭過。
“沒事，遊戲輸輸贏贏很正常，別放在心上。”時楚安慰她，畢竟玲玲是頂替他的位置，他不好意思說什麼。
“嗯，其實我挺厲害的，就是你的那些舍友技術太差，配合也不行，我已經很努力了，根本帶不動。”玲玲咬了咬下脣，她知道時楚喜歡玩遊戲，練了那麼久終於找到機會和他的舍友一起玩了，本來以爲可以讓他另眼相看，沒想到輸那麼多。
都是那些舍友的錯！
“不用了，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要不要聽？”時楚清了清嗓子，問道。
他和幾個舍友玩了那麼長時間，技術什麼樣，彼此之間都有底。今晚玲玲隨隨便便玩個軟輔跟着打團都不可能輸，除非，她的憨逼操作實在是太多了。
他玩遊戲可以原諒玩家玩得菜，但是沒有辦法原諒玩得菜還喜歡亂甩鍋的人。一局遊戲到底怎麼輸的，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
“啊，什麼建議？”玲玲提起興趣。
“我真心勸你不要玩這遊戲了，直接卸載吧，這遊戲不適合你，畢竟坑比死全家。”時楚慢條斯理地說道，特意給“死全家”這三個字加了重音。
玲玲聽到這話，直接氣得掛斷電話，把時楚直接拉黑。
被人拉黑，時楚一點都不生氣。他從冰箱裡拿了袋吐司，往空氣炸鍋裡一丟。再從冰箱裡拿出一袋牛奶，倒到奶鍋熱熱。
他今晚沒有按時吃飯，胃一抽一抽的痛。
這是他直播時不按時吃飯落下的毛病，一直沒有好全。
把肚子填飽，時楚把餐具一股腦放到洗碗池，把水龍頭打開。他心裡還想着蘇阮的事，異常煩躁。
如果那時候他堅持不搬走就好了。
至少還能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第二天上午，雨還是沒停。
蘇阮到班上的時候早讀的預備鈴已經響了，班上空了很多位置。因爲下雨的緣故，很多學生都遲到了。
教語文的葉暖捧着本語文課本走了進來，看着空落落的教室，有些頭疼。
語文科代表陸知聲不敢出聲，她看到葉暖來了，迅速地從抽屜裡拿出語文課本，踉踉蹌蹌地走到講臺。
葉暖看着陸知聲這副樣子，眉頭皺得更深，“班長記一下早讀遲到同學的名字，上完早讀放到班主任辦公桌上。”
“好的，老師。”班長張心悅害怕得嚥了口口水，爲那些遲到的同學默默祈禱。
他們的班主任章閻是他們班的數學老師，對他們十分嚴厲。不笑的時候瘮人，笑的時候更瘮人，被他們稱爲笑眼閻羅。
在陸知聲的領讀下，朗讀聲終於響了起來。
早讀下課，張心悅拿起紙條就往辦公室跑。因爲下雨，早操得以取消。
蘇阮趴在桌子上補眠，她昨晚一直心驚膽戰的，到了半夜四點多才勉強入睡。
“蘇阮，你別睡了，閻羅找你。”張心悅拍了拍蘇阮的肩膀，露出擔心的眼神。
閻羅找人去辦公室，多半沒有好事。
蘇阮擡起頭，想起了上個周的數學試卷，頭一下炸開。
她心如死灰地站了起來，邁着沉重地步伐走進辦公室。
“報告！”蘇阮喊着報告，心驚膽戰地看向陳若男的座位。
很好，陳老師沒來，沒有人幫她說話了！
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還沒來，她的內心更沉重。
蘇阮站到章閻面前，章閻的桌面上鋪着蘇阮的測驗卷。卷面上全是紅叉，150分的卷面分她才得了34分。
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蘇阮，你這次測驗怎麼回事，題目對你來說很難嗎?”章閻拿起筆，在分數上敲了敲，問道。
章閻看過蘇阮的中考成績，數學考了個A。他覺得她數學的底子應該很好，不至於考這個分數。
“不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蘇阮也不想到她會考那麼低分，章閻教的她其實都懂，課後的練習她也會。一到考試的時候，她就一塌糊塗。
“陳老師說你英語挺好的，這次測驗考了148分，全班第一。你數學怎麼回事？”章閻知道蘇阮是一個認真努力的學生，但他不希望她從高一開始偏科。
就算走上了文科這條路，數學也是十分重要。
“我也不知道。”蘇阮還是那個一問三不知的蘇阮。
“你先把試卷拿回去吧，下節課我開始講評。你認真聽，好好想想。如果因爲數學不好考不上好大學，太虧了。”章閻擺了擺手，認真勸道。
“我一定會認真聽的。”蘇阮就差指天發誓了。
“你爸媽還是打算離婚？”章閻的聲音放低了些，他關心蘇阮的家事。
“嗯，他們打算讓轉學，轉到A市讓舅舅帶我。章老師，我捨不得你們，捨不得陳老師。”蘇阮的鼻子酸酸的，她很喜歡陳老師，不希望和陳老師分開。
“我會和你爸媽再商量一下。”章閻也不希望就這麼把蘇阮放走，“你先回去吧，認真聽課。”
“我知道了。”蘇阮抽了抽鼻子，拿起試卷就跑。
陳若男剛吃完早餐，看到蘇阮的離開的背影，有些心疼。
“老章，你又把學生罵哭了？”陳若男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麼可能？我對我們班女生還是很溫柔的好嗎？”章閻知道蘇阮是陳若男心中寶。
“那她怎麼跑得那麼急？”陳若男繼續問道。
“他爸媽非要離婚，離婚就算了，誰也不願意帶她，把她人給A市的舅舅，你說這孩子命怎麼那麼苦喲。”章閻有些唏噓。
“A市，她要轉學？”陳若男有些心痛。
“大概吧，留不得咯。”章閻也十分惋惜。
這一整天，蘇阮都心不在焉。終於等到下午放學，蘇阮急急忙忙回到家裡。
跑上樓後，她發現家門打開着。
蘇阮的心臟好像漏掉一拍，她站在門口，看到蘇建國頂着個啤酒肚，正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交談。
聽了一會，她才意識到是賣房子的事。
“你回來了。”蘇建國看到她，和她打了聲招呼。
“我回來了。” 蘇阮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爸爸，百感交集。
“房子的鑰匙我已經交給你了，如果有人壓價，你再和我談。”蘇建國對中介說道。
看到蘇阮回來，中介也不好意思待在這裡。他客氣了幾句，離開蘇家。
“我聽你媽說，你不願和舅舅一起住？”蘇建國陰沉着臉，問道。
“嗯，不願意。”蘇阮對上蘇建國的眼睛，堅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