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像轉涼了,冰冷的潮意鋪滿了整座城市,空氣裡瀰漫着溼冷的味道。
房間裡,黑色的遮光窗簾把光線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邊。單人牀上,深藍色的被子被拱成一個人形。
整個房間是安靜的,還能聽見房間主人淺淺的呼吸聲。
一大清早,時楚被一段急促的鈴聲喚醒。他伸出手,循着聲音來源摸了摸。片刻後,他拿起手機,在手機屏幕上滑了滑,隨意地蓋到耳朵上。
“什麼事?”時楚聲音沙啞得厲害,昨晚他應水友要求,播了一晚上恐怖遊戲,凌晨四點下播,五點入睡。
現在正是最困的時候。
“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王者論壇,有人發了帖子黑你,說你操.粉,還把你的身份信息爆出來了。她連你在哪個學校什麼專業哪個班都知道。更氣人的是,她還用了你的照片做了一張表情包!”白格十分着急,他知道時楚睡着後不容易醒。如果不是大事,他也不願現在就打擾他。
“操.粉?”儘管他睡得迷迷瞪瞪的,但還是抓住了重點。
“對啊,你身邊連個雌性生物都沒有,操.的哪門子粉!時楚爸爸,你快想想,最近你都得罪了誰,讓她這麼黑你!”白格有些無語,時楚的人品他是知道的,連粉絲禮物都不怎麼收,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不會是玲玲吧,被罵得厲害,惱羞成怒了?不至於吧……”白格心裡沒底,胡亂猜測道。
“沒證據前別瞎猜,你先把帖子鏈接發給我看看,我讓計算機系的師兄幫我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到IP地址。”時楚頓了頓,“還有,你是叫白鴿,不是叫麻雀,一大清早的別那麼聒噪。”
“我不是關心你嘛,今天週日,我們約好了下午一起去籃球場打球,你要不要一起去?”聽到時楚那麼平靜,他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了一半。
“沒空,今天下午要幫小朋友租房子,晚上還要幫她搬家。”說了那麼會話,時楚總算完全清醒了,他看了一眼手錶錶盤上的時間,還不到九點。
他才睡了四個小時。
“你挺關注那個小朋友啊,不會是真有情況吧。”白格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沒。”時楚否認道,他挺喜歡逗那個小朋友的,看她害羞臉紅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至於喜不喜歡,還談不上。
“哼,別以爲我會信。”白格顯然不怎麼相信,他從來沒有見過,時楚對一個女生這麼上心。
“趕緊把帖子鏈接發過來,別扯這些沒用的。”聽到話題跑偏,時楚不耐煩地催促道。
胡扯一通後,白格終於把帖子發了過來。
時楚支撐起身體,把帖子點開,標題上赫然寫着《震驚,時神竟然是個操.粉的軟飯男!》
帖子的內容寫得十分詳細,怎麼操.的粉,怎麼吃的軟飯,寫得一清二楚。
只不過缺乏實質性證據。所以大多數網友只是安靜吃瓜,沒有選擇站隊。
【誰給你的勇氣給我們時神潑髒水,連張聊天記錄都P不出來嗎?】
【哇,原來時神長得這麼帥嗎?被P成表情包還是那麼好看!】
【樓上醒醒,他長得再怎麼好看也是一個軟飯男而已,而且我看過他直播,技術也就那樣。】
【所以時神是誰?】
【時神是一個聲音超級好聽的小哥哥,在菠蘿直播,ID阿時呀,直播號143605,歡迎訂閱。】
【歡迎訂閱+1】
【這帖子都掛了一早上了,他怎麼還沒回應啊,不會心虛了吧。】
【怎麼可能,他昨晚一晚上都在直播恐怖遊戲。現在應該還沒起。】
【他玩恐怖遊戲可有意思了,聲音一出來我耳朵直接懷孕,什麼都不怕了!】
【對啊,而且玩解密類的恐怖遊戲也超級厲害的。】
【聽你們說我都想關注了。】
【姐妹聽我一句勸,入股不虧!】
【只有我的關注點在身份信息上嗎?樓主爲了黑他真的是連媽都不要了。】
【T大?不是那個雙一流大學嗎?我妹就在那裡讀書,那羣人都是學霸。】
【所以時神是一個聲音好聽,長得好看,成績又好的小哥哥嗎?】
【嚶嚶嚶,小哥哥快來渣我!我可以!】
【樓上的關注點是不是偏了!】
【你們懂什麼,這年代顏值纔是正義!】
時楚把帖子的留言看完,滿頭問號,這不是黑他的帖子嗎?怎麼看到最後都是安利他的?
他不需要那麼多人安利啊!
時楚無奈,把帖子發給計算機系的師兄,讓他幫忙查一下是誰黑的他。然後再聯繫論壇版主,讓他把帖子刪掉。
畢竟這個帖子侵犯了他的合法權益,版主同意了。
其實他一點都不介意網上有人黑他,他介意的是那人把他的真實身份信息爆了出來。
他點開微博,微博上水友紛紛要求他澄清這件事,還有一些是專門來罵他的。
他揉了揉頭髮,發了一條純屬扯淡的微博。
雖說帖子被版主刪除,但討論聲更熱烈了。
時楚看這走向有些無語,發帖子的人真的不是批黑皮的粉絲嗎?
這一通操作下來,他微博的粉絲還漲了不少。
簡單的洗漱之後,時楚聯繫了房東,和房東簡單的說明了租房原因。
工作需要,他想要把那間房間改造成工作室。
房東知道時楚是做直播的,立馬就同意了。
中午,時楚和房東簽了租房合同,給房東微信轉了一年的房租費。
看到鉅額轉賬,房東啥也沒說,樂呵呵的離開了。
時楚隨便吃了點東西,駕駛着汽車往蘇阮家開去。
聽到敲門聲,蘇阮把門打開。
“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沒睡好?”蘇阮擡頭看他,擔心地問道。
時楚的臉慘白慘白的,疲憊全寫在臉上。
“沒事,你……要不要先換件衣服。”時楚轉過身,耳朵有些發燙。
蘇阮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粉色卡通睡衣,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穿。
“嗯,是有點冷,我先換件衣服。”一陣涼風吹過,蘇阮哆嗦了一下,趕緊把門關上。
關上門她才發現,時楚還站在外邊。
蘇阮着急忙慌地換了衣服,再把門打開。
時楚看了她一眼,鬆了口氣。
她上身穿着一件寬鬆版的白色衛衣,下身穿着一件深藍色的緊身牛仔褲。
蘇阮稍微側了側身,讓時楚進來。
“已經吃過了?”時楚看到餐桌上擺放着一個大碗,大碗裡還有吃剩的麪湯。
“嗯,隨便吃了點。”蘇阮有些心虛,把碗拿進廚房。右手打開水龍頭,水流落進碗裡。
她就一個人,平時也不知道吃什麼,就隨便煮點麪條糊弄過去。
“就吃這麼點東西,難怪長不高。”時楚有些心疼。
“本來就長不高。”蘇阮撇撇嘴,這人怎麼就會拿身高說事。
長得高了不起嗎?
矮子吃你家大米了?
唔……好像還真吃過。
“東西都收拾好了?”時楚看向地上的幾個箱子,問道。
箱子已經被封好了,上面還貼着各類標籤。
“嗯,都收拾好了,馬上就能走。”蘇阮說道。
終於要離開這個家了,她的內心還是很平靜。
先是爸爸,然後是媽媽,最後是她。
好像不是那麼難過。
“那走吧。”時楚不願過多逗留,擡起一個箱子就往外走。
“好。”蘇阮跟在後邊。
“還落下什麼嗎?”時楚看着那些齊齊整整的箱子。
“沒有了。”蘇阮說道。
“那走吧,這次走了,就別再回來。”時楚把手蓋在蘇阮的頭上。
那是一隻很溫暖的手,蘇阮輕輕蹭了蹭。
時楚感覺到她的動作,把手拿開。
蘇阮有些不好意思,跟着時楚上了車。
溼冷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蘇阮覺得有些冷。
T市的天氣變化得太快,不知不覺間入了秋。
“是不是有些冷?要不要把窗關小點。”時楚側過頭看她。
“不用,不冷。”蘇阮搖搖頭,突然蹦出一句,“哥哥,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什麼?”時楚有些莫名其妙。
“我看了那個帖子,我相信你。”蘇阮看向他,目光堅定。
“這麼些年,你爲什麼都沒有主動聯繫過我?”時楚聲音嘶啞着。
蘇阮沉默了很久,久到時楚已經不期待那個答案。
“哥哥,我還是恨你的。”蘇阮直直地看向窗外,聲音縹緲。
時楚的心臟好像突然空出了一塊,疼得他身體發顫。
車廂陷入了長久的寂靜,蘇阮說,她還是恨他。
恍惚中,他耳邊又響起了那段對話。
“孩子媽,我們還是趕緊搬走吧,這裡留不得了。”時天涯勸道。
“可是那孩子。”何佳還是有些不捨得那個內心柔軟的孩子。
“你沒看那些債主都找上門來了嗎?一到半夜就敲她家的門,小楚根本睡不好。”時天涯繼續勸道。
“可是……”何佳猶豫不決。
“你再捨不得有什麼用?她爸都已經不要她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我們帶不走她的。”時天涯對此十分堅持。
“那好,我們搬走吧。”何佳還是同意了,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小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