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對不起嘛——！”
“瞧！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奧斯奎姆商館裡，小龍女先是把小蠻腰擰得跟麻花似的，拽着李奇的袖子發嗲，再蹦蹦跳跳，唱起了李奇以前調侃她的歌。
李奇懶得理她，自顧自的看幻景卷軸。
不得不說，羣衆的智慧是無窮的。現在東費恩這邊已經有幾十個系列的“自媒體”打出了名氣，他們出品的記錄晶片就跟多媒體期刊一樣，成了大衆的搶手貨。
這些“自媒體”的類型也很豐富，有以全知通訊社爲代表的嚴肅向新聞，有以遊俠公會爲代表的探險生存類節目，還有荒原德魯伊小組做的旅遊兼跑酷節目，流浪聖騎士艾裡諾做的地下城探險節目以搞怪爲主題，也風靡一時。
李奇正在看“魔法美學”系列，這個叫斯通納的野法師每期都會破解和山寨一個低級魔導器具，被擁有一定魔導知識，苦無材料和法陣資料的民間魔導工匠奉爲宗師，同時也成了法師聯合會的通緝犯。
這一期斯通納破解的是菲尼26式魔導槍，法陣部分倒好說，激發裝置是尤讚的設計，斯通納自然難以逆向，但他用別的激發裝置繞過這個門檻，鼓搗出了完整的魔導槍。
雖然山寨貨的性能很爛，激發消耗的力量也要大很多，但簡便易行的原理以及不超過十個金蒲耳的造價，讓他這期節目的發行量穩居視覺工坊記錄晶片排行榜的第六位。前面五位，分別是歐蘿拉主演的三部幻景、特蕾希婭的斷塔誓約和艾蘭尼斯會戰。
“不錯不錯，技術到位，民間製造信息的能力和興趣就自動激發出來了，現在的瓶頸就只剩傳播環節，這可是個大問題。”
李奇正思量着，一張俏麗小臉遮擋了幻景，濃密睫毛忽閃忽閃眨着。
“李奇，是不是要我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你，你才肯原諒我？”
小龍女臉頰暈紅，含羞帶怯的說。
李奇愣愣擡頭，一時不適應她這變化。
“果然，你早就打我的主意了對吧！？人類沒一個好東西！”
小龍女咬着嘴脣，滿臉屈辱，將手搭在胸口上。
“既然你要，我就給你！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欠你！只有你欠我的！”
她閉上眼睛，眼角泌出兩顆晶瑩的淚珠，小手哆嗦着，決絕的一扯。
“提米風險投資行的百分之十股份，請您不要嫌棄！”
小龍女從胸口裡掏出一份文件，雙手向李奇奉上。
咚……
李奇的卷軸敲上她的腦袋：“就知道搞怪！這就是你最珍貴的東西？”
“難道不是嗎？”
小龍女揉着頭，委屈的道：“商會是家族的生意，借貸業務也被我老爸搶走了，只有這個投資行完完全全屬於我，是我用私房錢辦的，這就是我的命根啊！”
她越說越來勁：“每天晚上我數金蒲耳的時候，聽着那些叮叮噹噹的悅耳響聲，想到好多都不是自己的，我就難受得要死，那是在幫別人數錢啊！只有數完全屬於自己的錢，我才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好，活着是多麼美妙。”
你真是個忠實於本性的好孩子……
“給了我股份，這部分的金蒲耳就有十分之一是在幫我數啊？”
李奇搖頭：“我可不想你每晚上數一次錢就絕望一次，對我的恨意加深一層，最終忍不住了變成龍一口把我噴成灰。”
“那樣的事情我保證絕對……不完全會發生，但不給你我最寶貴的私人金蒲耳，我實在過意不去啊”，小龍女糾結的道：“而且我還不會變龍。”
“我還想活得長久點，所以，謝謝你的好意”，李奇說：“不過看你這麼內疚，我就提個要求好了。”
他上下打量小龍女，捏着下巴說：“對你來說，最寶貴的東西是私人金蒲耳，可對我來說，你最寶貴的，就是你本身啊。”
“嚇——！”
小龍女捂着胸口連連退步：“李奇你好變態，在龍人裡我的年紀還只能算幼女啊！”
咚……
卷軸飛出去又砸了她的頭，李奇沒好氣的道：“想什麼呢？我是說，等你可以變成龍了，就得讓我騎。”
李奇憧憬的道：“這裡是魔幻世界啊，連龍都沒騎過，不是白來了一趟嗎？”
小龍女呆住，然後她啊的一聲，像是被猛然剝光了衣服似的，縮着身子，飛也似的逃了。
“我……說錯了什麼嗎？”
李奇呆了片刻，轉頭問旁邊一直充當背景的鏡石。
鏡石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被問到才清醒過來：“我可以把您對我們小姐的要求，視爲您正式提出了婚約嗎？”
“婚約！？不可以——！”
李奇懊惱的敲額頭：“我知道龍族不願讓龍騎士這個職業重現，但不知道只是臨時載着上天逛逛，也變成了不結婚就不行的禁忌！”
“是的，龍族現在把自己的背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就算是跟人類最友好的銀龍，也不會讓人類騎到自己背上，除非……”
鏡石嘆氣：“入贅到龍族，跟龍族簽下靈魂誓約，視自己爲龍族的一員。”
“看，你也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李奇攤手苦笑：“剛纔真的只是無心之過。”
他招招手，縮在旁邊柱子後面的小龍女扭扭捏捏的出來了。
“這下我們扯平了”，李奇揉揉她的頭：“誰也不欠誰。”
小龍女羞澀的扭扭身體，然後本性萌發，兩眼放光：“你真的那麼想騎龍，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些亞龍種族！同樣能飛，樣子也差不多，只要金蒲耳足夠，除了不能幫你打仗，不管做什麼都行，中介費我給你……八折優惠！”
“你們龍族啊，還以爲主位面仍然是悶聲發大財的地方？”
龍族還在堅守不摻和的傳統，讓李奇很感慨。
“家族是討論過要不要繼續留在主位面，不過只要留在這兒一天，就能掙一天的金蒲耳。”
小龍女倒是反應快，明白李奇說的是什麼：“只是掙金蒲耳的話，又怎麼會摻和到你們人類的戰爭裡呢？用你的話說，金蒲耳沒有國界。”
然後她又撅起了嘴：“除非，特蕾希婭真的腦子出了問題，把你那些瘋言瘋語聽進去了，要強迫我們摻和進來。”
“金蒲耳沒有國界，但金蒲耳上面會有頭像！”
這會也沒什麼事，李奇決定洗洗她的腦子。
反正洗她也洗出習慣了……
他悠悠的道：“你們龍族跟商業女神是很緊密的盟友，卻沒想明白商業女神爲什麼要弄出亙金，讓金蒲耳通行各個位面，還在考慮離開主位面躲到其他地方去？”
“別問我，我怎麼可能知道商業女神的謀劃？我只是知道，就算特蕾希婭沒把我那些話聽進去，也總有人會聽進去的。就算大家都嗤之以鼻，卻會有人下意識的照着這個方向去做，這是不需要預言術就能看到的歷史長河。”
“不過費恩正在涌動的歷史長河，並不只是這一條，你們和魔法師還浸泡在另一條河裡，對，就是商業女神挖出的那條河。”
“現在，兩條河已經交匯在一起，它們正在沖刷費恩的舊秩序。但它們也不是徹底合二爲一，相互間也在競爭。最終形成的滾滾大潮，會流向哪裡，就看誰能勝過誰了。”
小龍女聽得兩眼發直，呆呆的搖頭：“我又聽不懂了，而且我也感覺到，這不是用一個法術就能搞明白的事情……”
你就這點好，很有自知之明。
“但我還是覺得，白天你在會場上說的那些話，都是瘋言瘋語。”
小龍女不甘心的反擊道：“特蕾希婭也跟我聊過她的目標，她就認爲，不管是教會也好，帝國也好，都只會壓榨大家，這樣的存在是邪惡的。”
“我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只有王國的話，只需要貴族就能把國家管理得很好。只有神殿的話，信徒就能直接面對神祇。”
“可有了超越王國的帝國，我們就得供養一大堆官僚，維持龐大的常備軍團，這些金蒲耳從哪裡來呀？當然是從大家身上多收的。”
“有了超越神殿的教會，不僅要供養很多不事生產的神職者，這些神職者還製造出更多完全沒有必要的工作來證明他們有用，他們插在信徒和神祇的中間，讓信徒不再能直接面對神祇，信仰不就是這麼漸漸扭曲的嗎？”
“你提的那些意見，看起來是在幫她，其實是在反對她。真的照你說的做了，秩序同盟不就變成了又一個忠誠神廷了？”
小龍女用遠超年齡的深沉語氣說：“別跟我說只要特蕾希婭賢明就不會犯忠誠神廷的那些錯誤，那是哄小孩的。君王再賢明，也攔不住下面那些貪婪的小人啊。就像我手下那些執事，成天都在琢磨怎麼在我的金蒲耳上刮碎屑，又不會被我發現……”
從封建邦國到中央集權的演變，從人身依附的奴隸制宗族制到人人面對國家的近現代社會，要讓她明白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難了。
李奇換到她懂的角度：“等你的生意做大到整個費恩的時候，你會採取分會制呢還是分公司制呢？”
“分公司制？那是讓下面人學我來造我的反嗎？”
小龍女秒懂：“當然是分會制了，所有分會，都得全商會一盤棋！哪個分會有大生意，貨源不夠，就可以調其他分會的。哪個分會虧了，但爲了讓其他分會的生意也能做到那個區域，我可以咬牙忍着虧損，用其他分會的收益去補。”
她眼裡閃着憧憬的光彩：“我的目標，是讓奧斯奎姆商會能在每個王國……不，每座城堡，每座城鎮都能有分會，這樣我就能擁有最大的市場。”
“李奇！趕緊弄出新的東西吧，越多越好！我會用這些東西，壓榨出每一個金蒲耳！”
看着燃起戰意的小龍女，李奇暗自苦笑，這位預備坑員，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啊。
他壓下雜念，用導師的口吻說：“看，其實你是懂的，把商會換成國家的話，道理是一樣的。”
“這怎麼一樣呢？”
小龍女搖頭：“商會就是爲了賺錢，國家是爲了什麼？”
“金蒲耳的本性是生出更多金蒲耳，國家的背後是權力，你說權力的本性是什麼呢？當然是統治更多人。”
李奇用宣告般的語氣說：“現在紀元交替，不管是商會還是國家，都被捲進了競爭的渦流裡。這是新舊秩序的戰爭，雙方最終都會匯聚出每一份力量，不惜一切代價的贏得勝利。”
“的確，商人只管賺金蒲耳，哪怕是把絞死自己的繩索賣給敵人，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他也會賣的。”
“不過當新舊兩種秩序出現後，舊秩序阻礙到賺更多的金蒲耳，商人也會呼喊神聖而進步的口號，加入到推翻舊秩序的大軍裡。因爲他需要新的，自由的新秩序。到那個時候，主動站隊和被動站隊的，會有什麼區別，就不必我說了。”
他再看看小龍女，又看看鏡石，語氣變得更加深沉，讓兩人暗暗打了個哆嗦：“這個道理，在龍族身上也是成立的。我相信龍騎士這個職業，未來必定會再度出現。不過到底是志願的，還是被志願的，結果也會大不相同哦。”
鏡石呆呆立着，沉思不語。
小龍女想了想，湊到李奇耳邊竊竊私語：“等我能變龍了，偷偷讓你騎，好不好？”
“如果不被強迫入贅，也不會被浸豬籠的話”，李奇終究沒能剋制住自己的慾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