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保衛戰
兩軍會師,軍威大振。毛澤東關於“以寧岡爲中心建立軍事大本營”的決策最終得以實現。紅四軍佔領永新,打敗江西“兩隻羊”,軍事上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威名遠揚。
五斗江之役
蔣介石得知朱德、毛澤東順利會師的消息後,又氣又急。他連夜給湘、粵、贛三省政府發急電,要求他們“剋日會剿”,務必將革命軍連根拔起,免留後患。
得知戰情後,革命軍顯得十分興奮。這是朱毛會師後相互配合的第一場戰役,也是工農革命軍第四軍新成立後接受的第一個挑戰。這一仗的勝利與否,至關重要。
革命軍召開了軍委會議,決定避敵主力,攻其側翼。朱德、陳毅、王爾琢率領二十八團和二十九團擔任主攻部隊,對抗敵軍的八十一團;毛澤東、何挺穎率領三十一團到七溪嶺,阻擊敵人的七十九團。
戰略部署完成後,各部隊按計劃分頭行動。
二十九團由胡少海帶領,先行一步,到達井岡山上的小行洲村待命。二十八團由王爾琢帶領,後續跟上。
兩天後的凌晨,二十九團如一支離弦的箭,向黃坳進攻。守在黃坳的敵軍差不多有一個營的兵力,而且裝備精良。他們佔據了有利地形,將革命軍緊緊地鉗制住。這種情形讓只有梭鏢、大刀的二十九團進攻受阻。但是,農民自衛軍出身的二十九團,仍憑藉着頑強的毅力,用梭鏢、身體與敵人肉搏,最終取得了勝利。
潰不成軍的敵人跑回駐地,將戰況報告給了團長周體仁。周體仁一聽,不禁大怒:“你們這羣飯桶!連只有梭鏢的農民自衛軍都打不過?”可轉念一想,他又高興起來,心想:原來,聳人聽聞的革命軍只是些用梭鏢打仗的農民,實在沒什麼好怕的。看來,這次“進剿”的勝利是志在必得啊!於是,他決定連夜直奔五斗江,全殲那裡的革命軍。
不料,在周體仁率部行進的途中,天突然下起了雨。山路陡峭,路面又滑,對於很少走山路爬坡的敵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行軍簡直是一種折磨。他們一個個喘着粗氣,無精打采,狼狽不堪。膽子大點的士兵,嘴裡開始罵罵咧咧。但周體仁置若罔聞,他一心想着結束“進剿”,然後加官晉爵,享受榮華富貴。
得知敵人連夜翻山,朱德喜笑顏開。看來,克敵制勝的計劃要見成效了!他一面命令赤衛隊沿途騷擾敵軍,讓本來行走艱難的敵軍更加困難;一面要求部隊變換隊形,讓裝備精良的二十八團走到二十九團前面,準備痛擊翻山越嶺前來進犯的周體仁一部。
天漸漸亮了,周圍山霧朦朧,村子裡靜悄悄的。周體仁命令部下將村子團團圍住,打算來個包抄。可是他沒想到,工農革命軍早已等候多時,就等着他進入埋伏圈,來個“甕中捉鱉”呢。突然,一陣密集的火力從正面冒出,出其不意地向周體仁部發起猛攻。緊接着,後翼兩側也出現了機關槍、步槍和迫擊炮的響聲。這種外圍包抄、中間猛打的打法,讓周體仁一部暈頭轉向,不知道如何應對。
這時,周體仁才明白過來,原來革命軍放了個“誘餌”,特意等他上鉤。他後悔莫及,連聲叫道:“上當了!上當了!哪裡是梭鏢隊,明明是正規軍嘛!這回可是吃大虧啦!”
革命軍乘勝追擊,一路向永新城殺過去。此時正在七溪嶺阻擊敵人的毛澤東聽到了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也趕往永新。兩軍在永新城外會合,向縣城發動了猛攻。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革命軍打敗了駐守在那裡的楊如軒部,勝利佔領永新城。
這場戰役對於剛剛成立的工農革命軍第四軍來說,可謂是旗開得勝!它不僅徹底粉碎了贛敵對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第二次“進剿”,而且使新成立的工農革命軍第四軍軍威大振,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得到進一步鞏固。
“空城計”奪永新
吃了敗仗的楊如軒退到吉安,意志消沉,連門都不願出。後來在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的鼓動下,楊如軒打算再次攻打永新。這一次,敵人集結了比上次更多的軍事力量,開始了對革命軍的第三次“進剿”。
得知敵人捲土重來的消息後,朱德趕緊派人請來毛澤東,共同商量對策。最終兩人決定,革命軍暫時撤出永新,退回寧岡,避開敵人囂張的氣焰。
當晚,毛澤東和朱德召集各支部負責人召開軍委會議,共同研究禦敵策略。會上,大家經過激烈的爭論,最終決定實施“聲東擊西”的戰術:二十九團留在永新周圍打游擊,牽制敵人的兵力;三十一團一營攻打茶陵;二十八團去打湖南,給楊如軒造成一種錯覺;三十二團回守寧岡。等到時機成熟,再掉轉頭,殺回永新,給楊如軒來個措手不及。
大家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當即各自準備,按計劃行動。
永新成空城的消息傳出後,楊如軒不禁竊喜。他以爲朱、毛是被他裝備精良的正規部隊嚇跑了。於是,他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得意洋洋地進駐永新縣城。不過,這一切並沒有他想象得那般順利。不論是在行軍路上,還是在進駐縣城後,楊如軒的部隊都時不時地受到二十九團和地方武裝隊伍的襲擊。每次襲擊都像貓捉老鼠一樣,他們不動,革命軍就不走;一旦他們興師動衆地去攻打,革命軍稍稍抵抗一下立即就撤退。這樣的狀況周而復始,讓楊如軒的部隊不僅煩躁不安,還無處發泄,心裡憋足了火。
看來,二十九團的游擊戰術發揮了作用。簡而言之,這種戰術就是“十六字訣”,即: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進駐永新縣城的楊如軒,比上次更加謹慎。他加固城防力量,嚴加把守城門。他在心裡暗暗發誓,這次一定不能麻痹大意,必須穩紮穩打。但是,當他得知革命軍的二十八團和三十一團一營都到湖南去的消息後,又忍不住激動起來。他覺得,革命軍的主力都跑到了湖南,那麼寧岡一定兵力空虛,此刻正是給革命軍大本營來個“一鍋端”的絕好機會。他思量好後,就連忙派出了三個團的兵力,向寧岡涌去。
就在敵人心情雀躍地想着毫不費力就能拿下寧岡時,毛澤東和陳毅帶領的三十二團早已等候多時,就差楊如軒上鉤了!
二十九團一路跟着楊如軒部隊,不斷地給他們製造“麻煩”。陳毅率領三十二團前往新、老七溪嶺,在那利用有利地形,阻擊北上的敵人。同時,毛澤東急忙派人給朱德送信,告訴他們敵人已上鉤,趕緊回永新城,直搗楊如軒老巢。
朱德接到信後,激動地對王爾琢說:“敵人已經上鉤了,我們立刻回永新!”
朱德和王爾琢將二十八團和三十一團一營的全部兵力召集在一起,急速向永新奔去。他們一路急行軍,大半天的功夫就走了一百多裡地。剛到永新的裡田,先鋒部隊就和駐守在那的保安隊交火了。不過,戰鬥很快就取得了勝利。潰敗的保安隊連忙跑回縣城,向楊如軒報告。大意的楊如軒以爲這只是毛澤東部下的一小股部隊,就派七十九團團長劉安華前去剿滅。他十分器重劉安華,對這次的剿滅行動也十分有把握。哪知,耀武揚威的劉安華,在還沒弄明白的狀況下,就進了革命軍的埋伏圈,立即被擊斃了。
工農革命軍奮起直追,直逼永新縣城。
劉安華斃命的消息傳到縣城,楊如軒一點兒也不相信。他說:“劉鬍子是啥樣人,我還不清楚啊?就那麼點革命軍,劉鬍子完全不在話下。這一定是共匪散佈的謠言,目的在於擾亂我軍軍心。大家千萬不要信!”說完就打發人走了。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報告:“朱德的部隊打到縣城了!”
楊如軒還是不相信,搖着頭說:“他還在湖南,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這些都是謠言。不要再來煩我了!”
不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槍聲,而且越來越密,越來越近。楊如軒這下急了!他在手下人的掩護下倉皇逃竄,倖免於死。
永新縣城又回到革命軍的手中。國民黨的第三次“會剿”再次以失敗告終。
狠揍兩隻“羊”
在寧岡與永新交界的地方,橫亙着一座綿延上千裡的山脈。它是寧岡、永新的交通要道,也是整個井岡山的門戶。這座山就是高近千米,樹木繁多,山路難走,素有“上七下八”稱號的七溪嶺。山的東頭是新七溪嶺,西頭是老七溪嶺,兩嶺之間相距七八里路。當年,就是在新、老七溪嶺上,工農革命軍打敗了國民黨軍隊的兩隻“羊”,即楊如軒和楊池生兩隊人馬。
看到楊如軒吃了兩次敗仗後,朱培德又加派了人手,讓第九師楊池生部也加入到“進剿”的軍事行動中。本來,楊池生也不想領命。他覺得楊如軒能被擊敗兩次,革命軍應該有些實力。後來,當他聽說湖南省政府派出了由吳尚領導的第八軍第二師,也加入到剿滅湘贛邊界革命軍的行列中時,便爽快地答應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湘贛兩省敵軍,毛澤東和朱德立即召集大家主動撤離永新,退回寧岡,並召開紅四軍軍委會,商討應對策略。根據以往的戰鬥經驗,軍委會認爲湘軍兵力多,戰鬥力強。相比較而言,贛軍還是好打一些。經過商量,最後軍委會決定採取“遇湘軍則守,遇贛軍則攻”的
策略,避強就弱,狠狠地揍兩隻“羊”一頓。
楊如軒和楊池生的兩支隊伍到達永新縣城後,耀武揚威地在縣城走了一遭,接着大吃大喝了一通。楊池生決定坐鎮指揮部,派楊如軒當戰前指揮。說實話,楊池生多少有些看不起這個打了兩次敗仗的楊如軒。“兩楊”的隊伍兵分兩路,一路到老七溪嶺,一路到新七溪嶺。
敵軍的戰略佈局很快被地方黨組織獲知,並立刻派人告訴了毛澤東和朱德。經過一番討論,最後由朱德制定了具體的應戰方案:紅軍兵分三路,一路由朱德、陳毅、王爾琢等人帶領,作爲主力部隊正面迎敵,分佈到新、老七溪嶺應對敵人;一路由毛澤東帶領,前往永新周邊,發動羣衆,牽制、騷擾縣城裡的敵人;一路由袁文才、王佐帶領,到茶陵一帶,監視和牽制吳尚的軍隊,必要時返回七溪嶺進行增援。
各路人馬領命後,立即行動。不久袁文才就派人報告朱德,進駐茶陵的吳尚部隊沒有行動的跡象。原來,湖南國民黨政府派人蔘加“會剿”,只是佯裝一下,不願意駁蔣介石的面子而已。這樣,袁文才一部就可以來回作戰,一邊監視湘敵,一邊攻打贛敵。
戰鬥打響了!
朱德、陳毅和胡少海領着一路兵在七溪嶺上與敵人奮戰。蕭克的腳被打傷了,馬班長犧牲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衝鋒,紅軍終於佔領了風車口,併成功阻擊了敵人的幾次反撲。
新七溪嶺這邊的戰況稍稍穩定後,朱德便開始關心老七溪嶺那邊的情況。因爲相隔遙遠,通信設備也不完善,朱德一時無法瞭解那邊的具體情況,只能聽見槍聲時緊時鬆、時急時緩。
何長工和王爾琢向老七溪嶺奔去的時候,敵人已經佔領了制高點。敵俯我仰,加上敵軍的火力比紅軍猛,一時間戰鬥進入膠着狀態。何長工和王爾琢召集幾個營長商量着下一步的打法,爭取快速攻佔百步墩。經過一番商量,最終決定採用集羣的打法。具體做法是派出一批批敢死隊給敵人猛烈的攻擊,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直至拿下百步墩。一切準備妥當後,王爾琢一聲令下,整裝待發的衝鋒隊開始一批批地衝上去。無奈,敵人的火力太猛,紅軍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沒過多久,衝鋒隊幾乎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中午時分,敵軍開始休息吃午飯。王爾琢覺得這時正是襲擊的好時機,便又召集人馬衝鋒過去。營長肖勁衝在前面,指揮部隊向前衝。不幸的是,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腹部,他仍舊奮力衝鋒,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爲肖營長報仇!”紅軍戰士喊叫着,一鼓作氣,衝上百步墩,與敵人短兵相接。最終把敵人趕下百步墩,佔領了制高點。
老七溪嶺這邊的戰鬥十分慘烈,敵人敗下陣之後,不久又開始了反撲。實然,敵人後方指揮營裡槍聲響起,陣腳大亂。這時,準備反撲的敵人也紛紛拔腳往回跑。原來,袁文才和王佐領導的軍隊返回來把贛軍的指揮營殲滅了。
趁敵人缺少統一的指揮,紅軍正一路追趕,準備攻佔永新城。此時,楊如軒和楊池生早已連夜棄城逃跑了,永新城再一次回到紅軍的手中!敵軍的“進剿”再一次被紅軍打破!
第二天,紅軍迎着朝陽進駐永新城,全城的老百姓載歌載舞,高聲唱着:“不費紅軍三分力,打敗江西兩隻羊(楊),真好,真好,暢快,暢快!”
黃洋界上炮聲隆
1928年8月,蔣介石不甘心第一次“會剿”的失敗,決定稍作休整,再次進犯紅軍。
8月中旬左右,毛澤東率領大部隊離開寧岡,到湘南接應朱德一部。此時,留守在井岡山根據地的兵力僅有七百餘人,主力紅軍僅有三十一團朱雲卿帶領的兩個連。國民黨得知這個消息後,認爲此時正是一舉破壞紅軍軍事老巢的絕好機會。
8月底,湘贛敵軍集結了七個團的兵力,向井岡山革命根據地蜂擁而來。得知這一情報後,朱雲卿和袁文才立即召集王佐、龍超清等人商量對策。另外一方面,他派人到永新向正在養病的宛希先告急,並告知毛澤東具體情況。根據毛澤東的指示,他們將主戰場放在素有“天險”之稱的黃洋界。
袁文才對龍超清提出,發動井岡山根據地周邊十五個鄉的羣衆及赤衛隊,一同加入到保衛革命根據地的戰役中來。山區的羣衆十分配合,紛紛趕來與紅軍共備戰事。他們連夜在黃洋界修築了五道防禦工事:第一道,在上山的小道上佈下了竹釘陣;第二道,在那些轉彎的險要處,砍倒樹木、阻塞道路,延緩敵人的行軍速度;第三道,在陡坡處用藤條吊住壘着大石塊的樹幹,只要將藤條砍斷,石塊便會滾落下來;第四道,挖了一條深深的溝壕,阻斷敵人前進的道路;第五道,用石塊壘成了堅固的掩體。
一切準備妥當後,井岡山上的紅軍和羣衆靜靜地等待着一場即將在山林中上演的“好戲”。
8月30日上午,率先到達井岡山的四個團的湘軍開始向山上進攻。紅軍憑藉着黃洋界的有利地形,打得敵軍亂作一團。正面對抗行不通,敵軍改道從小路上山。那五道防禦工事正好派上用場。
不一會兒,就聽見小道上敵人的苦苦哀嚎,看來“釘子陣”起作用了。這時,隱藏在山上的紅軍和赤衛隊,開始攻擊敵軍。本來就有腳傷的敵軍,無力抵抗,瞬時敗下陣來。
稍作休整的敵軍被第二道防禦工事牽引着,在山裡繞來繞去,一個個開始氣喘吁吁。一不小心,腳下的藤條被絆斷了。頃刻間,山上滾落下許多大石塊,砸得敵軍頭破血流。第二輪攻擊再次以失敗告終。
吸取前兩次教訓的敵軍,再次上山時小心了不少。他們走到一條深深的溝壕邊,正在考慮如何越過時,對面掩體中的槍聲已經響起了。敵人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已經損失了一半兵力,只好倉皇逃走。敵人的第三次攻擊結果是潰不成軍。
埋伏在山上的紅軍、赤衛隊和羣衆,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禁興奮起來。大家一邊補充體力,一邊抓緊時間修築防禦工事,嚴防敵人的再次攻擊。
夜漸漸深起來,山林裡一片寂靜。月亮出來了,照着山林,霧漸漸升騰起來。如果沒有戰爭,這樣靜謐的山林夜晚,應該是令人無比享受的。
戰士們都睡不着,一個個瞪大眼睛,望着天空。突然,一個戰士哼起了京戲《空城計》。大家饒有興致地聽了起來。那個戰士唱完後,大家很興奮。“當年諸葛亮用‘空城計’打敗司馬懿,不知道我們這次能不能用‘空山計’打敗敵軍?”不知道誰小聲地問了一句。“我看能,我們的‘空山計’肯定能打跑敵軍。”那位唱《空城計》的年輕戰士,十分肯定地說。
天漸漸亮了,濃霧還沒有散去。雖然暫時看不見山下的情況,但靜靜凝聽,還是能夠知道,此時敵人正往山上逼近。紅軍開始進入臨戰階段,每個人都打起了精神。幾個鐘頭後,霧氣漸漸散開。紅軍居高臨下,能清楚地看清敵人的行動。等他們爬上半山腰,紅軍便開始了猛烈攻擊。敵人累得氣喘吁吁,只得倉促應戰。不一會兒,敵人就在“釘子陣”和紅軍的猛烈火力攻擊下,死傷一片。看着敵人狼狽的樣子,山上的紅軍和羣衆不禁笑了起來。
戰鬥從上午一直打到下午三四點鐘,敵人想方設法地接近哨口,但始終沒有成功。
團長朱雲卿過來詢問戰況。陳毅安說:“聽說茨坪修理廠有一門迫擊炮,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朱雲卿高興地說:“那就先搬上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他派了幾個紅軍和赤衛隊隊員,以最快的速度將迫擊炮運到了黃洋界哨口。大家將炮口對準敵軍的駐紮地,找了兩個曾經放過迫擊炮的士兵來操作。
炮彈裝上膛,一開炮,炮彈卻打不出去。接連兩發都是啞炮。一查看,原來是受潮了。眼看着就剩下一顆炮彈了,如果還打不響情況就糟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陳毅安努力剋制住內心的焦急,安慰兩個放炮的士兵,讓他們不要慌,穩着點打。這一次居然打出去了!炮彈最後落到敵軍的駐紮地附近,響聲震耳欲聾。炸死炸傷一大片敵兵,其中還有一名副團長,這一炮讓敵軍魂飛魄散。山上的紅軍和羣衆歡呼雀躍。
天又漸漸變黑了,紅軍開始輪流休息,輪流防護,準備第二天的戰鬥。第二天一大早,山下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敵人的蹤跡。大家都感到十分納悶。這時,一個赤衛隊隊員跑來報信:敵人連夜逃跑了!原來,他們被這一聲炮響給鎮住了,以爲毛澤東率領大部隊趕回來支援,嚇得連夜撤軍了。
大家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黃洋界保衛戰勝利了!
回到井岡山的毛澤東聽到這個好消息,也十分激動,頓時詩興大發,揮筆寫下了著名的詞作《西江月·井岡山》:
山下旌旗在望,
山頭鼓角相聞。
敵軍圍困萬千重,
我自巋然不動。
早已森嚴壁壘,
更加衆志成城。
黃洋界上炮聲隆,
報道敵軍宵遁。
大柏地伏擊戰
1933年夏天,毛澤東率領部隊經過大柏地。
毛澤東翻身下馬,站在山頭上,望着不遠處的前村,不禁
感慨萬千。當年的大柏地一戰,那激烈的戰鬥場面,似乎就發生在眼前。前村一些房屋的牆壁上依稀可見的彈痕,都是那場戰役的見證。
毛澤東遠遠望去,浮想聯翩。隨後,他騎上馬,帶領部隊緩緩地向前行進,口中唸唸有詞:
赤橙黃綠青藍紫,
誰持彩練當空舞?
雨後復斜陽,
關山陣陣蒼。
當年鏖戰急,
彈洞前村壁。
裝點此關山,
今朝更好看。
這是毛澤東著名的詞作《菩薩蠻·大柏地》。
當年的大柏地一戰,究竟發生了些什麼,讓毛澤東詩興大發,在馬背上吟出這首詩詞?
這一切還得從紅四軍離開井岡山,挺進贛南一事說起。
1929年初,紅四軍主力依依不捨地離開傾盡全力建設和經營的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開始向贛南進軍。時任湘贛“會剿”代理總指揮的何鍵,得知這一消息後,高興地狂笑起來。他下達命令,李文彬和劉士毅分領兩路贛軍對朱毛紅軍進行圍追堵截,務必要將紅軍消滅在贛南。
李文彬和劉士毅率領的兩路敵軍,緊緊地尾隨在紅軍後面,讓紅軍無法甩開。雙方都在尋找着合適的開戰機會。
紅軍進入贛南後,在大餘和圳下兩個地方都與敵人交了火。由於林彪負責的後衛和特務連麻痹大意,這兩場戰役打得十分艱難和慘烈。紅軍兵力損失了不少,朱德的妻子伍若蘭被抓遇害,毛澤東十分器重的紅二十八團黨代表何挺穎也不幸犧牲了。
毛澤東和朱德當即決定,從尋烏過會昌,進入瑞金的大柏地,讓部隊進行休整。
一天,特務營的營長畢佔雲跑來向朱德報告,說大柏地南面有個山高坡陡、樹木茂密的隘前和麻子坳。從那個地方到大柏地,形成了個天然的狹長帶山谷,非常適合打伏擊戰。朱德將情況告訴了毛澤東,毛澤東聽了之後十分高興。這簡直是天助紅軍啊!
朱德決定親自去勘察地形。毛澤東讓林彪和伍中豪一塊前去。尤其是林彪,毛澤東反覆叮嚀,讓他仔細勘察,爭取戴罪立功。
朱德一行人來到畢佔雲說的那個地方,發現那果然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天然形成的地理結構,就像一個麻袋,可以將緊緊尾隨在後的劉士毅一部,引進山谷,狠狠地揍一頓。他們邊看邊謀劃,臉上洋溢着輕鬆的笑容。回去後,朱德將現場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毛澤東。毛澤東一聽,頓感愉快,趕緊讓朱德佈局。
站在一旁的朱雲卿有些擔心,他說:“如果敵人不進這個圈套怎麼辦?”
毛澤東說:“放心吧!敵人不來,我們就去引他過來,來一個‘請君入甕’。”
朱雲卿還想問怎麼個“請君入甕”法,只見毛澤東笑而不語,便不做聲了。
正在這時,賀子珍抱着一堆報紙,推門而進。她面帶微笑,對毛澤東說:“潤之,給你報紙,夠你看幾天的了。”
毛澤東疑惑地問道:“你這是從哪弄來的?”
“我同特務營的一個班到瑞金縣城裡搞來的。”賀子珍回答道。
“原來你一大早就去那了呀。這多危險!碰上敵人沒有?”毛澤東關切地問道。
“碰上了,不過,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就打出一梭子子彈,騎着快馬跑了。”
“哈哈,看來子珍幫了我們大忙,一會兒‘請君入甕’的好戲就要上演啦!”
果然,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人來報信,說敵人出城時遇見了一股紅軍,領頭的女子是毛澤東的妻子賀子珍。劉士毅得知這個消息後,趕緊調兵遣將,趕過來抓賀子珍,準備回去向何健邀功。大家一聽,趕緊各自準備,紅軍進入臨戰狀態。
劉士毅帶領部隊,趾高氣揚地進入大柏地。早已埋伏在前村附近有利地形的紅軍,靜靜地等待着敵人進入伏擊圈。只聽見蕭克一聲令下:“打!”紅軍猛烈的火力便射向敵人。出其不意的攻擊讓敵人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劉士毅意識到,自己可能遭到紅軍的伏擊了,趕緊讓部隊四處散開,躲進村子。
與此同時,朱德帶領部隊在前村西邊的牛廖坑東側高地上,將肖致平的一個團逼進了伏擊圈。三十一團和軍部特務營在前村的右側,對敵人展開猛烈攻擊,死死地封住了敵人的退路。
敵人的兩個團被困在前村和山谷中,進退不能。派出去的突擊隊,還沒怎麼出動就被紅軍給消滅了。整整一夜,敵人在山谷裡過得心驚膽戰。
天亮後,敵人開始向前村的右側方向突圍,企圖打開缺口,逃離困境。林彪趕緊率領部隊配合三十一團從敵人右側對敵人進行猛攻。一開始,戰鬥非常激烈,即將進入膠着狀態。經過毛澤東的提醒,林彪趕緊率領部隊繞到前村南側,一舉端掉了敵人的指揮所,並徹底阻斷了敵人的後路。隨後,各路紅軍開始發起總攻,像關門打狗一般地猛擊敵人。已經失去指揮的敵軍,此時如一羣無頭的蒼蠅,在紅軍的猛烈攻擊下,到處逃竄。
戰鬥結束,紅軍共殲滅敵人一千五百餘人,繳獲槍支八百餘條,俘虜了包括團長肖致平、鍾桓等人在內的八百多名敵人。餘下的劉士毅殘部,倉皇逃往贛州,再也不敢來追擊紅軍了。大柏地一戰,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一洗之前低迷的士氣。
這樣大快人心的戰役,難怪毛澤東一直念念不忘,以至於過了好幾年後,仍舊十分感慨,還特意賦詩一首。今天,我們細細品讀這首《菩薩蠻·大柏地》,仍然能從字裡行間體味到毛澤東當時的那種喜悅心情。
井岡山失守
就在紅四軍進軍贛南,在大餘、圳下與敵人激戰的同時,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也展開了一場鏖戰。
紅四軍前腳剛下山,何鍵就命令湘贛敵軍圍剿井岡山。這一次,敵人來勢洶洶,共集結了大約三萬兵力,進行了兩個多月的戰鬥準備,兵分五路向井岡山圍過來。
這個時候的井岡山內部情況不容樂觀:紅軍的主力部隊都下山了,留守在山上的紅軍僅剩兩千餘人;國民黨軍隊的多次“進剿”和經濟封鎖,導致山上物資極度匱乏;眼下已進入隆冬季節,生存環境十分惡劣。面對種種困難,擔負守護井岡山任務的彭德懷和滕代遠,立即召開會議,進行了軍事部署。
彭德懷將紅四軍三十團和三十二團,分成五個大隊,奔赴井岡山的五個哨口,展開嚴防工作。指揮部設在茨坪,由彭德懷和滕代遠坐鎮指揮。
此外,紅軍還號召當地羣衆一起加入保衛井岡山的軍事行動中。很多羣衆幫助紅軍一起修築防禦工事、儲備糧食,積極備戰。
戰鬥打響的前一天,彭德懷召集所有紅軍、赤衛隊和當地羣衆,在茨坪作了戰前動員大會。彭德懷和滕代遠作了簡短的講話後,大家振臂高呼“誓死保衛井岡山”、“與井岡山共存亡”、“與敵人血戰到底”等口號。響亮的口號響徹山林,激發了戰士們英勇殺敵的革命熱情!
1929年1月27日,何鍵親自率領部隊抵達井岡山腳下,封鎖了所有下山的路口,然後兵分幾路向井岡山發起進攻。
湘贛敵軍吸取了前幾次失敗的教訓,在山下架起大炮,從山下往山上開火,對着各個哨口一陣猛轟。接着,敵軍開始跟進上山。他們這次的重點目標,就是黃洋界、八面山以及桐木嶺哨口的白泥湖。
紅軍在黃洋界憑藉着有利的地理位置,阻擋了敵人的猛烈攻擊。加上紅軍事先修好的特有防禦工事,敵人一批批倒下,留下了堆積如小山的屍體和傷員。反覆幾次後,敵人將山下的大炮逐漸往上移動,打出的炮點越來越接近哨口。終於,炮彈落到了哨口。在這種十分危急的情況下,紅軍沉着應戰,對準目標猛烈射擊,再次上演了“我自巋然不動”的壯烈場面。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天氣越來越寒冷。紅軍戰士和參戰的羣衆仍舊穿着單衣,山上的物資很匱乏,缺吃少用。但這些都難不倒他們,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
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敵人不僅沒有拿下一個哨口,而且傷亡慘重。如果這樣堅持下去,靠着紅軍和當地羣衆頑強的意志,也許能夠撐到紅軍主力回防協助。可是,當地一個富農分子在被抓後,經不住敵人的誘惑,帶領敵軍走了小道。黃洋界失守。
幾乎是在同時,八面山和白泥湖哨口也遭受到了敵人的猛烈攻擊。大家拼死保護着哨口,彈藥沒有了就用身體堵槍眼,用石頭砸敵人。最終,紅軍沒能抵抗住敵人的大炮轟炸。守衛八面山的一百多名紅軍,與敵人肉搏,幾乎全部壯烈犧牲。
八面山哨口失守了!
白泥湖被攻下了!
一個又一個壞消息,接二連三地傳到位於茨坪的指揮部。大家的心情無比沉重,猶如心中壓了一塊巨大無比的石塊。
爲保存實力,彭德懷下了最後一道命令:“全體紅軍撤出井岡山!”
天漸漸黑了,餘下的紅軍隊伍跟隨着彭德懷,在嚮導的指引下,向大山深處的硃砂衝行進。
前方未知的道路,等待他們的又將是怎樣的困難?他們無法知道,但他們心裡都清楚:井岡山被敵人佔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