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成了中國的威尼斯。整個城市浸泡到水裡。渾身溼透的人們爬到屋脊上。哆哆嗦嗦。又冷又餓。沒有人會想到曹軍居然扒開了汝水河堤。蓄積了兩三天的河水通過城牆上的各種縫隙。不間斷地向裡涌入。河水不斷灌注到這已經被大雨泡透的城市裡。頓時起了連始作俑者也未能預料的作用。大片大片的民房倒塌。甚至包括皇帝的行宮。有關係的紛紛跑到最堅固的西面城牆上。就連獻帝本人也帶着嬪妃狼狽不堪的跑了上去。
官員們還能攜家帶口躲到城牆上。普通百姓能怎麼辦？城牆是城防要地。別說上去。平時要是湊到跟前都要捱上一頓皮鞭。老百姓們只能是睜着空洞的雙眼。麻木地坐在自家的屋脊上發呆。坐着等死而已。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替換的衣服、沒有糧食、沒有木柴、沒有火種。人們好像一下子倒退到了原始社會。只剩下自己的一具身體而已。
就連呂布也是一臉愁容。從豫州各地好不容易徵集來的糧食全浸泡在水裡。還有幾個儲藏箭矢的武庫。也全都完了。站在西門上。看着城裡的一片汪洋。呂布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他突然跑到了最高處。衝着在城下戒備的曹鑠部大聲喊道：“你們不用再這麼逼迫我。不要連累城中居民。來。一旁的陳宮已經破口大罵：“曹操只是逆賊。什麼TMD曹公！今天投降。就好像是雞蛋碰石頭。純粹是找死。主公到了現在。你還在做白日夢。曹操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東門轟地一聲巨響。城門受不了洪水地衝擊。被一下子撞開了。河水猛地灌了進來。咆哮着就像是一口發狂的巨龍。吞噬着沿途所有能吞噬的東西。其中。自然也包括人。沒有人能逃脫這巨龍的魔掌。哪怕你是傳說中的游泳高手。一個浪頭就把你捲到了漩渦裡。斷磚殘瓦就把你打的遍體鱗傷。失去知覺。然後洪水就把你高高舉起。狠狠地拍向沿途的牆壁。留下一個血紅的痕跡……
水越來越急。口子越衝越大。現在就連放水的于禁部也害了怕。看着慢慢龜裂地河堤。大家發一聲喊。抱頭鼠竄。可是哪還來得及？除了反應快速的于禁帶着幾十個親衛縱馬飛馳以外。剩下的千餘民壯就只能聽天由命。就聽“轟”的一聲。汝水河堤一下子全都塌陷了。那河水就像是貪婪地怪獸。將那跑得慢的民壯全捲了進去。一個浪頭過去。什麼也沒有了。
河水不再按照于禁的設計衝向城門。而是筆直地撞向安的衝撞下不斷地搖晃着。然後不顧安城百姓地期望。被衝開了幾個大大的口子。所有爬上屋脊地安城居民都在奮力奔跑。試圖跑到北面城牆上。可是除了最北面的百餘戶人家。一個成功的都沒有。
河水卷着人畜、卷着瓦礫、卷着沿途一切能捲動的東西。奮力撞在西面城牆那裡。一次猛過一次。河水一遍遍地衝打在城牆之上。浪花一朵朵。血花也是一朵朵。人們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眷在河水裡不停地翻騰。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西面城牆經過了呂布軍隊多次加固。可是也受不了這樣連續的撞擊。西門上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到腳底的土地在慢慢顫抖。前後晃動。這時候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就連平日裡最不信鬼神地人也在虔誠百倍地向上天祈禱。
不說安城裡的人。就連曹軍都呆住了。天地之威根本是人們所無法抵擋的。汝水在安城前分成了三股。主流衝進了安城。另外兩隻支流分別衝向安城的南北兩面。正好擋住了在那裡準備進攻的曹軍。就像是老天給予安城的天然護城河一樣。
在這一瞬間。大家都呆住了。除了曹鑠。印尼的大海嘯他也是聽說過的。轉世前也看過不少網上的照片、TV。他第一個反應過來。拔出古錠隨我衝鋒！”
不過他並沒有向東跑。而是沿着城牆跑向了北面。現在安城西面城牆上全是人。士兵們只能人挨人地站立着。根本不可能有空隙去裝填弩箭。現在從這城牆下面跑其實很安全。再說了現在去攻打西門一點意義都沒有。城牆上全是人。有些體弱的人甚至被不斷擠下城來。活活摔死。
曹鑠帶着黑衣衛沿着城牆繞道北門。發現搖搖欲墜地北門那裡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呂布軍士都拼命往最厚實地西門跑。全都忘記了防守。就聽見被堵死的北門門洞裡河水在憤怒地咆哮着。衝撞着。試圖掙開這安城地囚籠。這個時候。再去試圖開城門就是傻子。曹鑠也不是天天發呆。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做了手勢。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四個千牛衛士取下盤在背上的繩索。掄了幾圈就往城上拋去。抓住繩子使勁一下。然後拽着就衝了上去。
曹鑠緊跟着爬了上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城牆他大喜過望。連忙向城下招手示意。士兵們就是這樣。看着長官親冒危險衝了上去。頓時膽子也變大了許多。那咆哮的河水聲一下子從他們耳邊消失了。耳邊只有大家的相互催促聲：“衝啊。上去跟着主公立功候。北門城樓上已經飄揚起這擁擠不堪的西面城牆。根本就無法調動軍隊反撲。呂布只能無奈地看着曹軍掉轉立在那裡的大黃弩。對準了自己的方向。不一會兒。積蓄的河水流光了。水面也開始平靜下來。安城成了一個人造的大水庫。
夏侯、曹仁、許褚帶着人好不容易邁過淤泥層。拽着黑衣衛們扔下來的一根根繩索爬上城去。立即投入到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中來。可是看着西面城牆上人挨人的情景。夏侯、曹仁、許褚外加曹鑠四人。都高興地笑出聲來。沒有糧食儲備、沒有物資補給。呂布已經是死路一條了。
呂布也明白這一點。功虧一簣啊。如果再等兩天。張遼過來。情況危急的就是曹軍了吧。可是世上並沒有後悔藥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呢？他也只能無奈地笑了。事到如今。根本就沒有路可供選擇。他衝大傢伙笑了笑。然後吩咐道：“阿強。砍下我的頭來。獻給曹操。你們的命就保住話。如果您不在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呂強一下子拜倒在地。用力地叩首。很快就在地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印。“主公。請允許我帶領飛熊軍爲您殺出一條血路來！”
呂布搖了搖頭。低聲反駁道：“說什麼傻話！現在這個殺出一條路來？先別說別的。連隊伍你都集結不起來！還不如用我一個人的腦袋來換取大家的性命呢！”
“不！”站在一旁的貂蟬大聲說道：“奉先。你如果死了。我也決不苟活。我一定會跟你去的！”
呂布看着貂蟬微凸的肚子。心裡已是一酸。如果可能。他也不願意去死。畢竟他還沒有一個親生的兒子呢？如果能聽到這親生兒子叫自己一聲父親。那麼皇圖霸業又算得了什麼呢？呂楓雖然比較投他的脾氣。可是畢竟是那死敵李儒的後人。萬一有一天呂楓知道了真相。又會怎麼自處呢？呂布得知貂蟬有孕後不是沒對呂楓起過殺心。可是看着恨不得天天黏在自己身上的寶貝兒子。他怎麼下得去手呢？
再說了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如果還有赤兔馬。逐水過河猶如平地。呂布把貂蟬捆在身後。尚有可能脫險。可是赤兔已經成了曹鑠的座下騎。這也只能是空想罷了。現在呂布只有一匹絕影。平地裡跑得倒是很快。可是一下水簡直就比蝸牛還慢。他又有什麼辦法。只能爲了大家而貢獻出自己的生命了。
眼看着敗局已經。大家的心思就活泛了。最近一直被責罵的侯成悄悄給宋憲遞了個眼色。兩個眉來眼去。悄悄開始交流。不過現在誰還估計他們的小動作啊。大家的目光關注在陳宮和劉曄身上。都希望這兩個有能力的謀士給大家指點出一條生路來。
兩個人也已經站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低聲商議。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唯恐打擾到兩個人的思緒。得過了一刻鐘吧。陳宮擡起頭來。“主公。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我和劉曄商量一番。倒是想出一個死中求生的法子來。”
呂布往前一傾身。着急地問道：“什麼法子。公臺快快道來。”他的手緊張地抓着貂蟬。兩個人。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陳宮臉上。試圖看出些什麼來。可是什麼也沒有。反而把這陳宮給造了個大紅臉。他上前走了兩步。在呂布耳邊悄聲說着什麼。
這次呂布呆住了。原來可以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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