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睡眼惺忪並沒有發現我的情緒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只道:
“什麼叫算計?以損害他人的利益爲目的的手段,那才叫算計。林妹妹,你太天真了,真正的算計,不動聲色、悄然來臨,躲不掉、逃不開,那纔是讓人感到恐懼的算計……”
羅恩說完已經昏昏入睡,而我,坐在牀邊悵然若失。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來自不同的星球,講道理只會把彼此氣得夠嗆。
或許他們從不會考慮這麼多,或許在他們眼裡,過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結果。
爲了追到心怡的女生,耍點小伎倆也無傷大雅;爲了撮合別人,苦肉計、欲情故縱多用幾次只要有效果就行。
可是若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相交,若最初的心動源於一場算計,這樣的情感真的可以永恆嗎?
於是,當我晚上回家,向閨蜜於筱蕾同學倒苦水的時候,她端起“知心姐姐”的架子,一臉嫌棄地表示:
“薇薇,人生就幾十年那麼短,如果每天都要爲這些瑣事傷腦筋,肯定會英年早逝!”
我一邊燒洗澡水,一邊笑罵:“這哪裡是瑣事了,這個問題很嚴肅的好不好!你說他們爲什麼非要這麼拐着彎地布個局讓人往下跳呢?一點也不誠懇!”
“好,那我問你,當初衛學霸不設這個局,結果會怎麼樣?”
我一愣,辯解道:“你說什麼呢,我跟你說的是羅恩這事兒。”
“切,你旁敲側擊的不就是想問我對衛學霸欺騙你讓你先表白這事兒麼,來爲了節省時間,我幫你直奔主題!”
“……”
“來我們繼續,你說呀,如果當初他不設這個局,不百般討好你,讓你對他漸生好感,你們以後會怎麼樣?”
我想了想,道:“嗯……大概還是朋友吧。”
“錯!”筱蕾一口否決,字句鏗鏘:“如果當初他不設這個局,不對你進行暗示,那麼他將要採取的計劃就是直接對你展開攻勢。呵呵,不過以我對你十年的瞭解來看,如果在那個時候,衛學霸突然跳出來對你說,薇薇我喜歡你之類的話,你的反應只有一種,客氣點那就是,同學,你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嗎。逮上你心情不好,那對不起,恐怕連回復都沒有!
所以他只能採取這種迂迴的方式,先改變你對他的看法,排除你們之間的不可能,不穩定因素,然後循序漸進。誰知道他還沒準備好追你呢,你自己就已經忍不住表白了,所以他只好應了唄。”
“……”我很佩服筱蕾的想象力,這種情形也能被她說的這麼有道理……
我那個時候對衛堯有很深的的偏見,從初中第一次的不好印象開始,一路下來,衛堯在我的腦海裡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同學。所以如果他真的直接表白,恐怕我真的幹得出來。
而筱蕾的假設雖然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這也太巧合了,我難以接受。
“可是誰知道他那個時候
喜歡的是誰,而且——”我忽然想到了那一封情書裡傷人的獨白,心裡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一封情書,永遠都是埋在我心裡的一根刺。
“而且什麼,你沒話說了吧。”筱蕾語重心長道:
“傻薇薇啊,我覺着吧,愛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不能要求喜歡你的人一開始就很愛你,如果有個男人跟我表白,說‘我愛你’,十成都是假的。薇薇,你說,難道你一開始跟衛堯表白的時候,就對他說了‘我愛你’嗎?”
“我——”
“我相信你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纔開的口,我相信你一開始對衛堯就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可是,這一開始的,並不是愛,只是喜歡。你喜歡他,所以想要把這份喜歡發展成愛,你愛他,才希望他從一開始也愛你。薇薇,這是矛盾的。”
我被她的話砸得一句反駁的話也想不出來,筱蕾的分析入情入理,愛是什麼?這個問題太抽象了,連哲學家詩人都鬧不明白,更何況當時的我?
衛堯那時候的佈局,雖然算計了我,但似乎也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傷害啊。
“所以,你不覺得你要求衛堯一開始就是愛你,有些過分嗎?退一萬步說,就算當時衛堯反應慢半拍,智商太高,所以情商很低,沒有跟你表白,但是這許多年他把你寵得無法無天,連我都看不過去,這樣的表示也夠可以了吧。你還想怎麼樣?”
“他哪裡寵我了?”我不服。
“哼,當年你們上學異地戀的時候,哪一回不是人家大老遠地跋涉千里去跟你相會,就怕你累着傷着;考研的時候也順應你的意願,打算考S市的研究生,雖然最後結局差強人意吧,但至少人爲此奮鬥努力了;還有,我記得有一年我們一起爬泰山你還記得吧,那時候你非相信什麼在山頂上掛一把鎖,叫做鎖情之類的。”
我臉色越來越紅,底氣也越來越不足,那邊筱蕾繼續道:“誰不知道那就是開展的一個旅遊項目,專門坑遊客的。但是衛堯還是照做了,把你們的鎖給鎖上了,後來畢業的時候,我和楓樺一起幫他搬家,我無意中發現那把鎖竟然在他家裡,我是發了毒誓絕不告訴你,衛堯才告訴我,他覺得鎖掛在他身邊纔是徹底把你給拴住了。爲這事我倆嘲笑了他好幾年,你瞅瞅人家,多麼稀罕你,多寵你。”
“……”
“遠的不提了,就說近的。你回國這幾個月,他所做的哪一件不是首先考慮你?你生病了是誰第一個發現,還把你送醫院的?你賭氣跑到外面一夜不歸,他瘋了一樣到處找你;你在工作上他也是百般維護你,這兩年他一心等你回來,簡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了。雖然我到現在不能理解你們當初竟然會因爲表白的事情分手,但是薇薇,你不能因爲這個就否認衛堯對你的一片真心。”
“三姐,你不是發了毒誓說不會告訴我的麼……”
筱蕾被噎住,半晌才說:“我當初發的毒誓是,如果我敢把這件事告訴你,那就罰我以後吃魚被魚刺卡。
你也知道,我從小吃魚都是隻吃魚眼和魚背,卡刺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太小了。”
“……”我默默的不想再理她,這個腹黑啊,都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綜上所述,林采薇同學,你很有必要更正自己的人生觀,知道嗎,這麼好的男人就是打着探照燈也很難找了,不死死盯着就不錯了,你還懷疑這懷疑那的,這不是給那些心懷不軌的女人可趁之機嗎?哦對了,我聽楓樺說,他們公司有個叫什麼奈的,不就一直對衛堯虎視眈眈麼,這次你們和好以後,你可得小心了。”
唉……倒苦水,反被教育……這種模式我已經經歷很多次了,習慣了。畢竟人家說的很有道理,彷彿已經說服了我。
其實這個話題不論多少人對我說,主題都是一樣的。孩子,你想的太多了,人生苦短,何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也是,一開始的表白的確說明不了任何問題。誰能保證一見鍾情會有一個美麗的結局,誰又可以保證相濡以沫的最後就不是相忘於江湖呢?
是我又鑽牛角尖了!
“我知道,她已經不在公司了。被調走了,我和他之間能有什麼事,最大的事都熬過去了,還在乎這些小風小浪?”
“就你這陰晴不定的脾氣,難說。”
“你是我親閨蜜嗎?逮着機會就使勁損我。”
“如果不是親的,我才懶得跟你說這些。”
“好吧,那我們不說他了。你最近怎麼樣啊?”我打算轉移話題。
“這會纔想起關心我啊。”
我討好道:“關愛不分早晚的,對吧,三姐!”
筱蕾嗤笑道:“我還就那樣,沒事了上上班,有事了就在家歇歇腳,順便享受一下生活。”
呃……我滿頭黑線,她還活得真瀟灑。
“活得這麼滋潤,最近又發福了吧?”
“林采薇!你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那邊筱蕾拔高嗓門,顯然我戳到了她的痛處。
心裡暗爽了一把,讓你再義正言辭地教訓我!
“不過說真的,最近伙食太好,我這又圓潤了不少。唉……”
“呦,姐夫又給你燉什麼好吃的了?”我兩眼放光。
“我們倆的下班日常就是,吃飯遛彎兒打遊戲。所以你懂、得,腰上都快變成游泳圈了。”
“¥%&……*……”於是我們倆的話題很快就被扯得好遠,從吃食道減肥到運動到最近某某夏裝的新品。
一通電話講了近一個多小時,直到好幾個電話沒打進來催,我才依依不捨地掛掉。
倒了杯水,潤了潤髮乾的嗓子,電話再一次撥了進來,我接起。
“你到底跟誰聊天呢,說這麼久。”那邊張口就問,果然是每天都刷存在感的衛某人。
我笑道:“三姐唄,一時聊high了,忘了時間。”
“哦。難怪。”
“難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