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B市下了一場寒雨,友創系列的汽車銷售也彷彿被蒙上了一層寒霜。
日營業額低至谷底,刷新了公司的最新下限,甚至連前幾期的產品銷售也受到了影響,更不用說這半個月來,公司股市的一路跌停。
董事會那裡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些剛嚐到甜頭的股東憤憤衝到總裁辦公室,要求解除友創項目跟進,趁還沒爛到底棄車保帥,能挽回一點是一點。在他們看來,消費者都是有忘性的,他們這個時候義憤填膺地排斥僞劣產品,好,我們下架就是,不就浪費了上千噸的鋼材麼,這麼大的公司賠得起;待等到他們漸漸遺忘了這次質量事故,公司還可以東山再起。
羅恩冷哼,你們說的倒輕鬆,那是幾千噸鋼材,說廢棄就廢棄。那是技術好不好,友創的汽車若不是因爲栽在這上頭,光是其中的配備的技術革新和帶起來的後續利潤,豈是這幾千噸鋼材能夠代替的。斷了友創,就是斷了EMT的根!
可惜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的這番說辭。尤其是先前被羅恩損的沒臉的叔叔輩股東,這下奮起反擊,跳脫得厲害。外面的人還沒怎樣,公司裡面就已經開始亂了。
緊接着,不知道怎麼的,一直被羅恩死死壓着的剽竊案也開始傳起來,說是友創一開始就有剽竊嫌疑,公司爲了掩人耳目,才大肆宣揚要收購傾心,還有什麼質量之所以出問題,就是因爲公司投資了太多錢在珠寶方面,致使友創的後續資金鍊熔斷,後繼不幸,這才以次充好。
於是大部分媒體口誅筆伐,又開始扯那些沒用的,傾心上市的珠寶他們要批判;公司建立的珠寶團隊太過奢靡他們要諷刺;到最後連設計師的婚外情他們都能添磚加瓦地大肆宣揚,要我說——這幫人根本就是吃飽了沒事幹,閒的!
EMT被死咬着不放,連着一個多月都處在風口浪尖,連帶着我、吳用、季婉這些“項目負責人”也十分榮幸地上了晚報。
這些人還挺有良心,沒對我們全面曝光,只寫着“友創項目顧問林某”“總負責人吳某”……
我X你老母……真是看着都覺得噁心,貓哭耗子假慈悲,就爲這,我和季婉又進了一回機關!!
不過還在這次我們吸取了教訓,知道要“同甘共苦”,到底是沒有分開詢問。
但即便是這樣,我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那批鋼材是我出差購進,合同是我籤的,人是我見的,可是後續確認工作不是我,那時候我的心早飛到衛堯那裡,探望他的病情去了。
但事後才發現,竟然根本沒有辦法證明我沒有參與!
原因很簡單,因爲當時我的上司吳用先生,根本就沒有在公司的人事處留底,證明我出差的那些天採購驗收時我並不在現場。
看吧——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狐狸一般的隊友。我就這麼被吳用韓雪這對奸詐的情侶一路坑到了底!
出了這麼大的事,對方鋼材公司一推到底,項經理更是翻臉不認人,直說他們一切都是按照合同走的,明裡暗裡意指這批出
事的鋼材肯定不是他們公司的貨,如果不信,可以請專門的機關來檢驗。
檢驗個屁啊,那些鋼材都加工生產變成了保險槓了好不?難道還真的回爐再造,檢測金屬含量成分,驗明真身嗎?
於是我要求我的組員爲我作證,當時簽完合同後,採購是由吳用接手的,被傳喚過來的莊澤亮蔫了吧唧地爲我打包票,可惜也沒能說服查案官員,後來公司一查吳用的出差記錄,竟然驚奇地發現,這貨7月底出差的城市竟然是泰安!而且也得到了泰安處接待公司的證明,弄得我好像真的是一個頂風作案,臨到頭被發現了,還想着栽贓別人的慣犯……於是我又想讓蔡驍證明我不在現場,可惜他自己還深陷買車的泥潭裡自身難保。
據說他是聽了韓雪的話買車,然後在二手車市場轉手。只可惜這個二愣子說不上來韓雪爲什麼讓他這麼做,更沒有留下什麼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
再說我們屢次提到的吳用與韓雪,唯一讓檢查官員覺得疑惑詭異地就是他們至今都沒有找到在哪裡。
最後,在羅、林兩家的調停下,EMT公司召回了質量問題汽車,新上市的友創不得不以低於市場價格的百分之八十的價格銷售,公司虧損嚴重,那些“忘性”大的消費者撿了大便宜,一面罵着EMT汽車坑人,質量差,一面美滋滋地把高檔汽車買回家。
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利益間的盤根錯節,未知黑暗裡的罪惡交易,公司裡流言四起,一會傳出股票貶值,一會傳出公司有內鬼,一會又是指桑罵槐說某人年輕無忌,把公司往溝裡帶。
這還不算,11月初,時任EMT公司總裁羅書懷單方面宣佈,卸任總裁一職,擔任股東,正式啓動傾心珠寶公司的創建。而EMT的總裁,由前總經理蕭家華擔任。
同時,公司暫時封閉友創項目,撤銷吳用總負責人職位,撤銷林采薇項目顧問職位,並向廣大消費者致歉。
那段時間就好像是坐過山車到了低谷,心情低落,意識消弭。我們明明知道自己並沒有錯,可是輿論說我們錯了,就是我們錯了;我們明明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可是輿論說我們不知悔改,我們就要繼續認錯。
羅恩宣佈卸任之後,就徹底在公司失去了蹤影,聽說蕭家華上任的第一個決定,就是終止了對傾心公司成立的資金投入,蕭雲迪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最後頂着紅腫的臉頰悶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一應行李,等待人事部的人把我“請”出去。
白菲菲紅着眼睛,怒罵那些人顛倒黑白,惋惜項目組的解散,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面對我的即將“被解僱”,她更是哭的稀里嘩啦。
我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心情安慰她。此時此刻,才發覺我對這個地方已經有了一份不可割捨的感情。
當初回國,只是想要追逐過去,所以對於導師的引薦我樂得自在,至少不用自己找工作了。
回想這一幕一幕,和蕭師哥賣萌打滾,和季婉的不打不相識,與白菲菲說學逗趣,在友創項目組
的一點一滴,都是那麼讓人迷戀。
這十個月的辛苦打拼,我們扶持這個項目走到巔峰,卻也眼睜睜地看着大廈傾覆,曲終人散。
一時間,心裡悵然若失。
“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菲菲,你就別哭了。”
“他們那些高層,分明就是看你不順眼,現在總裁被他們逼走了,連你也不放過!也不想想當初友創……”
菲菲咬牙,眼淚婆娑。
是啊,友創創下了公司營業額的記錄,可是這次虧損估計也是傷筋動骨,估計賺的錢也都賠的剩不了多少,要不是羅恩當機立斷,降價出售剩餘的產品,估計這筆買賣真的要血本無歸了。
要不是有羅恩前後奔走,加上羅市長拉了一把,EMT真的會元氣大傷。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個股東趕起人來也絲毫不手軟。
畢竟賺錢是一回事,賠錢又是另外一回事。
無非就是利益二字。
“好啦,不就是丟了工作麼,難道我不在這上班,我們就不是朋友了嗎?”
白菲菲道:“纔不是,我就是生氣嘛……唉,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回S市。”原本就是要等項目結束後離開的,卻沒想到,我竟然會走的這麼淒涼。
“你不在B市待了?”
“嗯……這是原本就打算好的,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是啊,原本公司是調你去分公司那裡的,現在可好,分公司能不能成立起來還兩說呢。”她猛地跺腳,痛罵:“真是看錯吳用了!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商業間諜,這麼陰狠地虧了公司一把,連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事也不考慮,好狠的心。虧你還當初那麼照顧他的家人,簡直狼心狗肺!”
提起吳用,我也是心裡一痛。這次公司這麼慘,羅恩這麼慘,我這麼慘全拜他所賜。
想想這個釜底抽薪的計劃,可能他從進入友創之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了,車禍一案,雖然公司給那家賠了一部分費用,可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但是案件的嫌疑人韓雪依然還在警方地追捕之中。
不知道他們兩個看到EMT今日的結局,心裡是否有意思痛快?
毀了同事的生計,毀了別人的一生,毀了心底那最後的一絲善心,只爲復仇……這樣大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或許我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想起吳用最後發給我的那條信息,如今想來,竟然悟出了別的意味。
“薇薇,事情已經了結了。傾心正火,公司不願節外生枝,和我達成協議,我放棄,一切既往不咎。我打算和家人回Q市了,明天中秋放假,回家正好過節。祝願你團團圓圓,幸福安康。”
他在最後還在向我暗示,傾心、放棄復仇、幸福團圓?呵呵,這天大的諷刺我當初竟然以爲他是真的放下了。
如此的信任換來欺騙和中傷,他的確是我見過的,最會演戲的人。
罷了,事情遠遠沒有了結,而我們終將要說再見。
江湖路遠,再見只是陌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