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們留下一個人來幫我。”閒散道人皺着眉頭:“本來我兒子可以,但是他現在有傷在身。”
“我來。”嚴鈺自然想留在楚月身邊。
閒散道人搖了搖頭:“你不行。”
“爲什麼?”嚴鈺納悶:“我怎麼就不行……”
“你太沖動,又太在意她。等下看她受苦,你必然會耐不住性子。萬一要是沒按我說的去做,會壞了大事。”閒散道人毫不客氣的說。“未免別人誤會是我醫術不精,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我可以麼?”嚴一凌皺着眉頭問。
稍微一想,閒散道人便點了頭:“皇貴妃你也算是有膽識,又曾經幫過我。好吧,那就你留下其餘的人都出去吧。”
奉臨輕輕在嚴一凌的肩上拍了一下:“朕出去等你。”
“不必了皇上。”宮裡是什麼局面,嚴一凌豈會不清楚。“蒼穹殿只怕還有許多大臣在等着皇上呢。這裡有臣妾就足夠了。”
“你總是最體貼朕。”奉臨饒是一笑:“好,朕便去料理了前朝,再來陪你。”
嚴一凌點頭:“恭送皇上。”
皇帝出去了,章嬤嬤和素惜便吩咐宮人都退下,陪着依依不捨的嚴鈺從廂房裡走了出來。
“現在旁邊看着。”閒散道人吩咐了一聲。
“好。”嚴一凌趕緊走到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她知道馮靖宇每次施針都有這樣的習慣,便是不許旁人看。他的師父自然也是如此。
閒散大人整理好了銀針,便開始爲楚月下針。
嚴一凌只看了兩眼,便覺得頭皮發麻。那銀針在頭頂上好一通扎,每一根都刺進去一釐米的樣子。楚月昏迷,或許不覺得疼,可是看得人實在揪心。怪不得閒散道人不讓嚴鈺在這兒,針紮在楚月身上,肯定要比紮在他心裡更加痛。
“發什麼呆啊!”閒散道人很是不滿:“現在輪到你了。”
“我?”嚴一凌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
“握着她的手,看看哪一根手指上有皮肉在跳動,便用銀針從指甲縫裡扎進去放血。”閒散道人示意她趕緊去拿銀針。“動作要快,果斷一點。”
“是。”嚴一凌被他的語氣嚇得不行,連忙取了銀針過來,顫抖的握住了楚月的手。
果然左手無名指上的皮肉在跳動,十分的明顯。
“下針。”閒散道人皺着眉頭:“你還等什麼呢?”
嚴一凌有些不敢下手,但想着楚月是昏迷的,即便是紮了也不會痛。就咬着牙,朝無名指指甲縫中心刺了進去。
“太淺。”閒散道人很是不滿意。“再刺。”
“是。”嚴一凌咬着牙,卻不敢閉上眼睛。生怕針刺歪了。
“太淺太慢。”閒散道人顧着爲楚月的頭頂下針,自然難以分身。“你這麼猶豫不決的,只會害了她。”
然而閒散道人的話一點沒錯。嚴一凌的針還沒刺進更深的地方,其餘的幾根手指,皮肉便都開始跳動了。
“還不快下針?”閒散道人狠狠瞪她一眼。
嚴一凌不敢哭,硬生生的取下三根銀針,握住楚月的手拼命的往指甲縫裡扎進去。
“啊——”楚月被這樣鑽心的疼驚醒,開始拼命的掙扎。
嚇得嚴一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沒用。”閒散道人施完頭上的最後一針,正要抓起楚月的手。
馮靖宇推門進來,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嚴一凌,迅速的上前拿起銀針飛快的在手上的穴位連續紮了幾下。又握住楚月另一隻手,在皮肉跳動的指甲縫裡下針。
“啊——”楚月的慘叫聲,幾乎刺穿了耳膜。
嚴一凌看着她如此的痛苦,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對不起楚月,對不起……”
“在這裡。”閒散道人已經發覺被打進楚月體內的金針:“兒子,快。”
雖然馮靖宇不是很習慣這個稱呼,但是和他配合的相當默契。銀針在手腕處挑破了皮肉,隨即一根金針便露出了端倪。金針被拔出來的那個瞬間,楚月疼的暈死過去。
嚴一凌像是被抽乾了血一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對不起楚月……”
“到底是女人心。”閒散道人瞪了她一眼:“知不知道,你的猶豫和心軟會害死她?你以爲痛楚纔是最大的折磨麼?身爲醫者,我必須告訴你,適當的痛楚能發人深省,恰當的時候更能救人性命。”
“是我錯了。”嚴一凌垂下頭去。
“楚月醒了是不是,我能不能進來?”嚴鈺沙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特別特別的無力,甚至還帶着哭腔。
“進來吧。”閒散道人替楚月再請過一次脈,鎖緊的眉心便舒展了許多。“看樣子是沒有大礙了。只是……因爲毒針損傷了經脈,可能會有些不良的反應,需要慢慢調理。但具體是怎麼個不良,就只有她醒來才知道。”
“總之多謝您了。”嚴一凌恭敬道。
閒散道人搖了搖頭:“免了。皇帝答應我會帶我去見孔兒,否則我纔不會費這個力氣。”
其實嚴一凌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否則在宮外也不必出手相助。他熟悉宮裡的情況,要找到馮靖宇,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實則是,他也不願意看到孔太后的另一個兒子出事。
“我能不能留在這裡照顧她?”嚴鈺紅着雙眼,懇切的看着嚴一凌:“碧兒?”
“自然是可以。”嚴一凌凝眉點頭:“之前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放楚月走。嚴鈺,從現在起,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分開你們。”
“謝謝你。”嚴鈺不敢去摸楚月的手,那上面的銀針還沒有拔掉,他怕一碰她就會疼。
馮靖宇凝眉替楚月拔了針。“放心吧,她不會有大礙。等會兒我會寫個方子交給素惜去取藥。三劑藥下去,身子便能好了。”
“多謝你。”嚴鈺凝重的皺着眉。
“客氣。醫者本分而已。”馮靖宇收回了目光,似乎是有心事。
閒散道人看他這樣子,便是一臉的不悅:“你還不打算跟我出宮麼?”
“我不能走。”馮靖宇皺眉:“我答應了遙光,會在這裡陪她。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也從鬼門關做過一回。爹……我不能捨下遙光,她比我的命還重要。”
這一生爹,差點把閒散道人的眼淚勾下來。“你這臭小子,別的什麼都不像我,偏是着癡情
,竟然分毫不差。不過你比爹幸運,你們是兩情相悅。罷了……在能好好相守的歲月相遇,註定你們這一輩子都會過得很幸福。”
“爹那你……”馮靖宇越叫越覺得順口。
“我要去見孔兒。”閒散道人閉上了眼睛:“其別的事情,往後再說。”
說完,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白玉瓶:“我新配的藥,對你的傷有療效。”
“謝謝爹。”馮靖宇說完,便跟着他一併退了出去。
嚴一凌覺得自己在這裡也是礙眼,倒不如叫嚴鈺好好陪着楚月。“有什麼時候叫宮人來知會我一聲。”
“好。”嚴鈺眼裡就只有還在昏迷的楚月。別的人他根本不想看,也不想聽。
馮靖宇醒了,和遙光重修舊好。楚月也脫了了車遲國的掌控,回到了嚴鈺身邊。這兩件事情,算是圓滿了。接下來要頭痛的便是爹和娘,以及嚴鈺的清白。
嚴一凌快步走了出來,素惜趕忙迎上。
“小姐,方纔情況緊急,奴婢沒來得及說。老爺和夫人被帶進了咱們宮裡的後殿,由御前侍衛負責看護。未免有什麼意外,程俊也守在裡面。”
嚴一凌點了點頭。“馮靖宇會給楚月開一張方子,你要親自去取藥煎來。章嬤嬤陪我去見父親母親就好。”
“是。”兩個人一同應下。
後殿果然被御前侍衛守護的密不透風。幸虧是皇上吩咐,皇貴妃可以隨時探望,纔沒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嚴一凌和章嬤嬤快步走進去,發現程俊果然貼身守護,絲毫沒有鬆懈。“多謝你。”
“皇貴妃娘娘何出此言,此乃微臣的本分。”程俊一拱手道:“微臣在外面守着,娘娘若有事,只管差遣。”
“好。”嚴一凌點頭,來到身前給父母行了禮。
嚴夫人趕緊來扶她:“碧兒,不必如此,娘知道你沒事,便老懷安慰了。”
“是女兒做事欠妥當,連累了父親母親跟着我遭罪。”嚴一凌紅着雙眼,心中有愧。
“不。”嚴將軍連連搖頭:“豈會是你連累我們,若是連累,也是爲父連累了你和卿兒,咱們嚴家拖累了你們。這次的事,爹雖然是清白的,可也鑽進了人家的圈套。直到現在,爲父才知道那些兵器,竟然是他們私自鑄造。早前,他們竟然還打着爲國監製的名義,在兵器上鑄造了嚴府的標記。”
“女兒知道,爹爹一生忠於皇家忠於朝廷是不會爲了幾個銀子,就做這樣的事。皇上自然也相信爹爹是清白的。只不過歹人設計好了圈套,叫咱們往裡鑽。根本就不是能輕易防範的。不過這件事情,皇上已經交給了攝親王過問。攝親王公正廉明,鐵面無私,爹您實在無需擔心。一定會很快就查清楚的。”
“攝親王願意擔待此事?”嚴將軍的眼底閃過一道曙光。
“是。”嚴一凌用的點頭。“皇上是信咱們嚴家的,只要皇上信嚴家,這事情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現在,沒有什麼比爹孃的安慰更重要。雖然是在宮裡,但咱們一家子又團聚了。”
嚴夫人哽咽着點頭:“是啊,咱們一家子能團聚便是最好。相信卿兒在天上也一定能看到,會爲咱們高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