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蘇軍在阿富汗戰場上出現大的失敗,這些反蘇的團體或個人,那些內心對蘇聯存在不滿的人就會冒出來,就會鼓動或激勵更多的人投入發蘇行列中。到了那個時候,可不是克格勃抓不抓他們、處決不處決那些傢伙了,而是克格勃自己要擔心會不會那些反蘇的人或團體給殺掉,克格勃的特工會不會成爲他們祭旗的犧牲品。
可以說,克格勃的命運與軍方的實力休慼相關,他們比軍方更擔心戰事的失敗。
葉厲欽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是因爲知道中國的崛起不可避免才坐在這裡的。雖然我們不願意,但我們還得思考中國將來與我們平起平坐的時候,我們該怎麼做。現在我們又該怎麼對待他們,不至於今後手忙腳亂,臨時調整我們的方針政策。”
這是國家層面上的東西,克格勃可不敢也不想妄言。葉厲欽是蘇共-中央-委員,他有資格或這些話,但克格勃卻不行,最多是私下說說而已,軍人不幹政,特工更不能幹政,這在各國都是犯忌諱的。
葉厲欽顯然也明白這點,他說出來只是發泄一下鬱悶而已,發泄一些對於中國崛起的不滿。同樣,作爲一名蘇共的中央-委員,他可不適合在這裡說軍方的不對,不能附和他們這些克格勃高層官員對軍方的埋怨。
他接着說道:“現在中國已經擺出架勢在跟我們打擂臺,他們在中蘇邊境,在中蒙邊境執行特殊的政策,用各種方法來提高邊民的生活,以形成中國老百姓和蘇聯、外蒙老百姓的巨大差距,以吸引我們這邊的老百姓羨慕他們。產生歸附他們中國的心思。
可我們卻現在陷在阿富汗戰爭中,有限的一點資金都被花在軍方身上,都扔進了泥潭裡,對老百姓的生活一點改善都沒有。現在我們對邊民嚴加控制,不讓他們到中國去,但這種方法效果不大,依然有人將中國的情況反饋過來,而且還有意誇大,將中國邊境地區說成人間天堂。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怎麼辦?”
克格勃幾個高層領導都聽出了葉厲欽的弦外之意:葉厲欽不但反對蘇軍在阿富汗擴大軍事戰爭,而且還不認同克格勃在中蘇邊境、中蒙邊境嚴加控制。
一個克格勃高官心裡有不滿,忍不住問道:“葉厲欽先生,我們好不容易佔領了阿富汗,向打通南下印度洋的通道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難道我們就此放手,將那裡放棄?讓爲了這次佔領而死亡的將士白白犧牲?你這樣似乎是在質疑蘇維埃中央的大戰略。”
葉厲欽毫不退讓地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不否認以前蘇維埃中央的決定是正確的,但是從現在的局勢看,我們長期佔領阿富汗是得不償失的,阿富汗將會吸血鬼似地吸收我們蘇聯的營養,讓我們一步步變得孱弱。讓我們一步步在美國和中國的面前失去優勢。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感覺到現在我們政府是多麼的困難。你們難道沒發現你們克格勃的經費在一年年減少?你們難道不認爲現在裝備各種設備越來越難,很難裝備更多更好的新設備?其原因是什麼,我想你們很清楚,那就是國家沒錢。”
“可是再沒有錢我們也要擴展我們的地盤。也要完成我們的使命吧?”另一個克格勃高官也很不認同地說道,“我們不是資本主義國家,不能一切從經濟出發。”
葉厲欽說道:“我們不是資本主義國家,但我們還是一樣要吃飯。一樣要讓老百姓生活得好。至於你說的什麼使命,那都是我們自己定義的。我當然也願意我們能掌握全世界。但這只是一種理想,要實現卻是很難,至少說現在實現起來很難。我們必須把我們的經濟搞上去,讓我們的老百姓變富有了,我們才能去完成那種偉大的使命。”
克格勃最高領導有點奇怪地看着葉厲欽,他不相信葉厲欽是傻子,竟然傻到在他們克格勃面前談論國家戰略的成敗得失。要知道克格勃是一種特務機構,其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剷除危害蘇維埃的人,要維護現在的統治秩序。
如果是別人,如果是在別的場合,僅僅憑葉厲欽剛纔所說的這些話就完全可以將他逮捕起來,關進監獄,甚至送到勞改營去過完下輩子。
他心裡在想:“難道他以爲和克格勃合作了這一次,共同將被圍困的蘇軍解救出來,我們克格勃就會對他網開一面,就容許他亂放厥詞?就以爲克格勃不敢抓他?人們都說他敢於直言,敢於說心裡話,可你說話也要看對象啊。”
當然,最爲克格勃的最高領導,他還是不願意找一個蘇共-中央-委員的麻煩,雖然自己也是蘇共-中央-委員,實權比葉厲欽的還大得多,但他畢竟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乾的又是在黑暗中的事,現在克格勃的權力比以前小了很多,不再是想抓誰就能抓誰的時候,一旦抓葉厲欽,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煩,再說他本人對葉厲欽還是欽佩的。
他想的沒錯,葉厲欽實際上就是想利用今天這個這個機會說一說自己的心裡話,如果在平時或者在其他地方,他說這些話可是要擔政治風險的,如果他的話被低級特工報告上去,克格勃要抓他還真只有認命的份。
可今天是在克格勃總部內,進行的又是與克格勃合作的事情,一旦解救被圍困的蘇軍成功,他和克格勃都是蘇聯軍方的大功臣,是國家的大功臣。出於某些顧忌,克格勃就是聽了他的話而大怒也不敢抓他,否則的話別人會說克格勃這是想獨吞功勞,是故意將罪名安在葉厲欽身上,會成爲千夫所指。
作爲一個不安份的,一心想爬到最高位置的政客,葉厲欽知道什麼時候該冒險,什麼時候該亮明自己的觀點,又什麼時候該隨波逐流,什麼時候該大吹特吹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大話。
現在安德羅波夫病危在即,用不了多久就會死亡,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的領導人就是戈爾巴喬夫。葉厲欽對戈爾巴喬夫是瞭解的,這個人貌似對安德羅波夫很尊敬,但骨子裡卻有自己的主見,而且他早就不想蘇聯再在稱霸的路上走下去,準備走務實的、經濟爲主的路線,準備重新塑造蘇聯,從其內部對蘇聯進行改造。
葉厲欽也知道戈爾巴喬夫以前是欣賞自己的,對自己過去在下面一個市擔任市委-書記時的能力很讚賞,如果不出意外,等戈爾巴喬夫上臺以後,自己也有很大可能走上握有實權的位置。
雖然就是等,也能等到實權,但葉厲欽卻不希望戈爾巴喬夫僅僅是因爲過去欣賞自己而坐等對方給自己權力,他希望自己是帶着功勞引起他的注意,而且還希望自己爭取來的權力比等待而來的權力要大。
不得不說葉厲欽現在是在冒險投機,萬一安德羅波夫短時間不死,萬一克格勃的官員不顧情面不顧別人腹誹他們獨佔權力而將葉厲欽逮捕,把他的言論彙報給安德羅波夫聽,等待他的不但不是大權在握的享受,而是深陷囚籠的苦難。
而且他還不知道的是,如果他耐心等下去,到時候戈爾巴喬夫會給他一個莫斯科市委書記的寶座,遠超過他和其他人的想象。
前世的時候,他就是被授予首都一把手的重任,雖然後來因與戈爾巴喬夫鬧翻,被削職爲民,但因爲在莫斯科市委書記位置上結交的人脈、樹立的威望,讓他在解決叛軍圍攻紅場的行動中大放異彩,老百姓和各種新型的政治勢力都擁護他,真可謂一呼百應。蘇聯解體後,原來在政府裡擔任重要職位的高官們一個跟着一個倒黴,只有他葉厲欽卻異軍突起,成了俄羅斯一顆耀眼的政治新星,一腳踢開搞新思維將蘇聯搞得死去活來的戈爾巴喬夫,直接當上俄羅斯總統。
他不是重生的,自然不知道自己會等來什麼位置,能夠在現在表明自己的觀點,爲戈爾巴喬夫的政治改革鼓與呼,在自己的額頭上貼上經濟改革、政治改革的標籤來迎合即將上位的戈爾巴喬夫,顯然能夠獲得最大的政治利益。
他現在爲了賭上一把,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將自己的觀點亮了出來,並通過克格勃這個滲透到各行各業的機構宣傳出去,這些觀點就能深入人心就能引起戈爾巴喬夫的注意。
另外,他相信自己在這裡是安全的,不會被抓起來。
與最高領導只是心裡懷疑不同,一個克格勃高官不滿地說道:“葉厲欽同志,你不覺得這麼非議上級領導的指示是不對嗎?既然你自己認爲阿富汗戰爭不應該擴大,那你這次爲什麼急於解救被圍的軍隊?要知道我們這麼努力,最終解救出來的也不過區區一千多人,其他八千多士兵都已經損失了。如果聽任這些士兵突圍失敗,豈不更觸動上級,讓反對阿富汗戰爭的人更多,更有利於你的願望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