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揮了一下手,讓他們離開,接着跟着警察們一起出了門。
外面還有一名警察,鄰居們遠遠地站着看熱鬧,其中不乏露出同情神色的人。
那個被打的女人此時穿上了白上衣、藍褲子的警服,神態很是囂張。
她和楊健一家三口人一樣,以嘲笑的目光看着,等待着郭拙誠、賀小虎、宋志文被手銬銬着出來,還準備他們銬着手銬帶出來的時候過來再好好嘲笑一番呢。
雖然她知道郭拙誠等人是軍人,警察終究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但對方現在因爲沒有穿軍裝,給她們銬上手銬警察沒什麼麻煩。等一下再放掉,多少能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多少能出一出胸中的惡氣。
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因爲無論是賀小虎還是郭拙誠,都堂堂正正地走出來,兩人的腰桿挺的筆直。反而是幾個衝進去的警察有點點頭哈腰的樣子,特別是爲首的警察,看到被踢壞的門,臉上還有一絲明顯的慚愧和擔憂。
“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傻了,直瞪瞪的看着這一幕。
楊健夫婦也傻了,不相信的看着,目光在警察、郭拙誠和身邊的女人身上來回掃描。
楊敏畢竟年輕,又沒見過什麼世面,見到賀小虎、郭拙誠啥事沒有,急了,大聲喊道:“警察同志,他們是壞人啊,你們怎麼不抓他們?快抓啊!快啊,等下他們跑了,你們怎麼辦?”
郭拙誠沒有理她們,他對賀小虎道:“賀小虎!”
“到!”賀小虎異常嚴肅地朝郭拙誠立正、敬禮。
郭拙誠用平常的聲調吩咐道:“先協助警察把鬧事的人帶走,然後到355廠,讓355廠的廠長和黨委書記到天河賓館來,我有事找他們。”
“是!”賀小虎再次敬禮接受命令,然後轉身對旁邊聽到了這幾句話而目瞪口呆的警察道,“走!”
身邊的幾個警察們真的都木了!
如果說讓派出所所長趕過來,讓派出所將那個管後勤的女人停職反省,就已經夠牛的了,現在這個小年輕竟然命令堂堂的355廠廠長和黨委書記來見他,而不是他去拜見他們,這是什麼情況?人家可是副師級單位,廠長和黨委書記比他們公安分局局長的級別還高,豈是隨便就可以喊來的?
雖然他們懷疑,雖然他們吃驚,但他們對郭拙誠的命令執行得更堅決了,只見幾個警察如狼似虎地衝向楊健一家,二話不說就將他們三人戴上了手銬。然後,兩個警察相視一眼,也衝到那個女人面前將癡呆了女人戴上手銬,還將她衣服領口上的紅色領章給撕了下來。
“啊——”周圍的鄰居們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當郭拙誠轉身返回家裡的時候,家裡的人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郭拙誠。
宋志文訕訕地畏畏縮縮地說道:“小郭……郭同志……郭首長,這……我們……真是謝謝你,你……”
語無倫次,都不知道如何稱呼郭拙誠纔好。
郭拙誠搖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子話。我是賀小虎的戰友,也是你的兄弟。對了,你姐夫叫周繼平吧?你去把他找來,帶到天河賓館,我有話要問他。”
宋志文連忙說道:“好的,我馬上去找。他現在應該還是單位上班,我能找到他。”
等宋志文走後,郭拙誠又對他的母親說道:“你把宋曉萍喊出來,我有話跟她說。”
實際上,宋曉萍一直站在她母親後面,聽了他的話,她走到郭拙誠面前,膽怯地問道:“你找我?”接着,她又說道,“剛纔謝謝你。”
郭拙誠說道:“不必謝我,路不平有人踩,我只是打抱不平,是他們那些人做的太過分。你先坐下……你讀過多少書?插隊的時候幹些什麼?現在有工作嗎?”
宋曉萍細聲細氣地老實回答道:“我初中畢業就響應號召上山下鄉了。在插隊的山區那裡的時候,我開始是種地,後來生產隊隊長見我能寫會算,就讓我當計工員……返城後我沒有找到單位接收,就在家待業,一邊參加學習班,準備參加高考。可聽說現在結婚了的不能參加高考了,我就準備自己開小商店,可是,暫時沒有錢。想等結婚後,再說。”
女孩穩下神來,幾句話就把情況說明白了。
郭拙誠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把你自學的作業拿來給我瞧瞧。”
雖然宋曉萍很是奇怪,但還是老實地起身去拿她做的習題了。宋家的其他人也全是迷惘,不知道郭拙誠爲什麼要看她的作業:“你又不是老師,她也不是學生,怎麼檢查作業呢?”
郭拙誠沒有解釋什麼,他小心地從宋曉萍手裡接過幾本劣質作業本,認真翻看起來。看得出這個女子的細心與認真,作業本上寫的字很清晰、很工整,雖然沒有老師批閱,但做的一絲不苟。
他稍微翻了一下就問道:“你心裡認爲自己開商店好一些,還是去工廠正式上班好一些?”
宋曉萍連忙說道:“當然是正式上班好一些。”說着,她眼裡露出希翼的光芒。
幾個大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郭拙誠,心裡狂喜:難道他能幫宋曉萍解決工作?
郭拙誠則看着宋曉萍笑了笑,心裡道:現在你是這麼想,將來則未必。
現在的人都很在乎自己的鐵飯碗,特別是工礦企業的鐵飯碗更吸引人,甚至很多在行政單位的人也就是前世的公務員,都願意從行政單位調到廠礦企業,因爲那裡的工資高至少一個等級。
這就是周繼平的母親在公安局工作,她還願意自己的兒子拋棄一切擠進355軍工廠的原因。如果是在前世,公安人員的子弟早就利用父母職權和人際關係網活動到公安局去了,根本不會想到去企業當工人,就是當協警也比在廠礦企業強得多,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哪有當工人苦逼?
郭拙誠笑着說道:“我可告訴你,雖然做生意稍微累點,但比在企業上班賺的錢多得多,到了工廠上班,將來也許你會後悔的。”
宋曉萍抿了抿嘴巴,說道:“我不在乎將來錢多不多,我只想……只想現在能得到他們周家的認同。我想和其他女人一樣堂堂正正地嫁過去,我真的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他在我身邊,讓我的孩子出生後有一個堂堂正正的爸爸……”
說着,她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臉上浮現一種羞澀,一種憧憬和一種決然。
郭拙誠仔細地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個姑娘雖然皮膚有點黝黑,但很耐看,有一種清秀純情之美,估計她將養一段時間,吃好一點,很快就會成爲一個漂亮的少婦。
當然,郭拙誠是以心理年齡的目光去打量她的,沒有一絲褻瀆和不良的想法,就算她將來真的漂亮,那也是將來的事,現在的她實在有點老氣,再說,她再漂亮也沒有樑涼、舒巧、袁莉漂亮,也沒有西班牙那個公主漂亮,見慣了美女的郭拙誠心底裡生不出一絲男女方面的情感。
他笑着說道:“行,我看不錯。”
就在宋曉萍以爲郭拙誠答應幫忙解決她的工作時,郭拙誠將練習本合起來,交給宋曉萍道:“你做的作業很認真。如果繼續這麼努力,估計真參加高考的話,應該能考出不錯的成績,考上中專問題不是很大,你可不要輕易放棄了。”
旁邊的家人失望地嘆息了一聲,但又不敢說什麼。
宋曉萍畢竟是年輕人,雖然也害怕權貴,但郭拙誠怎麼看怎麼都讓她生不出敬畏之心,她有點不滿地看了郭拙誠一眼,但隨即將不滿收起來,小心翼翼地將練習本收好,心不在焉地說道:“看情況吧。”
郭拙誠心裡突然爲自己作弄他們感到一絲小小的得意。等宋曉萍將練習本收拾好送到睡房裡再出來後,問道:“宋曉萍,你累不累?如果不累,我們就到天河賓館去。我相信周繼平已經到了。”
宋曉萍看了一眼父母,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郭拙誠說道:“商量結婚的事啊。你現在肚子裡不有孩子了嗎?現在不結婚將來顯懷了怎麼辦?”
想不到一個少年說出這種話來,而且是他去和對方商量,幾個人的心思一時轉不過彎來,愣愣地看着他。
宋曉萍說道:“他們家也沒有房子,暫時……”
郭拙誠說道:“沒房子,那就讓他們騰房子。他兒子這麼大了,肯定早就有結婚的計劃。你就別替他們家考慮,一切由我做主。能走不?不能走就讓周繼平到這裡來。”
聽到郭拙誠體貼的話,宋曉萍連忙說道:“能走。我沒事。”
剛纔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讓周繼平來這裡肯定不合適,還是換一個地方好。
當郭拙誠和宋曉萍不急不慢地走到離她家不遠的天河賓館時,郭拙誠不但看到了結婚證相片上的那個年輕人,也就是宋曉萍的丈夫,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