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初春薄雪的滋潤,九掖湖邊的茶花兒竟開得更加好了。繾綣站在宮門外,準備去鸞秀宮了,卻看見這一抹春色無邊,竟突然來了興致,喚來紫兒,道“給我摘朵兒‘香粉’吧。”
紫兒答了,摘來一朵兒半大的‘香粉’在手,花下還有一截花莖,想來是方便佩於髮髻的。
繾綣微笑着接過茶花,略微側頭,就着如鏡般的九掖湖面,將花兒佩在了發間。
那香粉本就是牡丹型的小花兒,有着暖暖的粉紅顏色,花香異常。繾綣如此佩戴,整個人都像上下飄散着花香一般,如仙子下凡。
加上今日繾綣特意着了件粉桃色掐綠絲的百合宮裳,上面還密密得綴着些雲紋,配上着新鮮摘下的香粉,就顯得更加出挑了。
打扮穩妥,翠娘正要催着繾綣快些出發前去鸞秀宮請安罷,卻不想,臨走時來了個皇后宮裡的小內侍傳話,說是皇后覺得今日天氣爽快,就請各位娘娘直接去到御花園請安。
繾綣心裡倒是歡喜的。因爲這會兒子,御花園裡的時令鮮花開的正盛呢,再說也不想去那金碧輝煌的鸞秀宮,免得又被勾起關於陳舒蓮的不悅之事兒。
於是,翠娘便陪着繾綣一路向前,準備去到御花園。
一路走着,翠娘見繾綣略有心事兒的樣子,便道“娘娘可還在想陳舒蓮的事情?”
“嗯,”繾綣點頭答道。
“陳舒蓮已被皇上下令處死,無論如何,娘娘你就想開些,算了罷。”翠娘勸到。
“翠娘,你也說了無論如何,可是我又該如何呢?本以爲陳舒蓮的孩子是她得病的關鍵,也是被人陷害的關鍵,卻不想,孩子竟是她自己毒死了,難道真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嗎?”繾綣喃喃道來,話裡有着些許無奈。
“無論孩子是不是陳舒蓮自己害死的,她懷有皇兒的事實已經被整個後宮都知曉了。娘娘若真要追究底下的真相,怕是很難。”翠娘分析道。
“我知道難,我也沒有那個手段去查。”說着,繾綣停下步子,轉頭對翠娘道“只是,覺得自己明明可以爲她做點什麼,卻在鸞秀大殿上一言不發,有些虧欠了她似的……”繾綣道。
“娘娘,”翠娘也停下腳步,向四周張望一下,也是輕輕一嘆,遂低聲道“娘娘您若不放心,可在平日裡好生留意一下蘭昭儀、嶽妃娘娘和皇后娘娘。”
“嗯,”繾綣也停下身,仔細聽翠娘耳語。
“表面上看,蘭昭儀是個異數。她生性平和,不喜與人相爭。無論是以前的歐陽賢妃還是現在嶽賢妃,都是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的。皇后娘娘就更是素來與蘭悅梓沒有過多交情,至少面上看來,蘭昭儀並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但這次的事情太奇怪了,若說能陷害了陳舒蓮的,只有蘭昭儀是幕後推手,而皇后是面上問罪之人才是。但若兩人並無相交,則又如何能讓陳舒蓮失了龍胎又被自己所累,而後被刺死呢?”
“翠娘,後宮的事我也看出了些端疑的。像嶽妃、柳充媛和以前的何鳳瑤應該是皇后一脈的吧。而歐陽淑妃孃家勢大,又生下了大皇子,自然是和皇后對立一面的。而類似蘭昭儀等的,該是中立的吧,並未參與到皇后與蓉妃的爭鬥當中去的。”
“這次的事情,皇后娘娘借力打力,不僅讓失寵的嶽翩躚晉了份位,還讓新寵陳舒蓮被皇帝親自處死。雖然歐陽娘娘也得了莫大的便宜,晉了蓉淑妃,但皇后這局還是一個贏家。”翠娘道。
“娘娘,”翠娘看了繾綣,輕擺額頭,又道“娘娘,還是算了罷。真相豈是那麼容易讓你我纔出來的。謎一樣的宮廷,若是人人都似娘娘你這般清清朗朗,那就不叫深宮,叫樂土了。”
“是啊,庭院深深,又深幾許呢?”
兩人正說着話,卻不想身後傳來一聲嬌呼“前面可是繾綣妹妹啊~”
繾綣聽得有人喚得自己,便停下腳步,望向遠處。
原來,竟是歐陽霓裳來了。
一身月藍色繡牡丹的宮裳的流光溢彩,如扶柳般的動人姿態,歐陽霓裳漸行漸近了。
“給蓉妃娘娘請安——”
繾綣頷首福禮。
“妹妹起罷。”
今日的歐陽霓裳看來心情不錯,面上也不再如以前那樣冷然了,只是帶着些許暖笑。
“娘娘今日好氣色呢。”
繾綣打量着眼前的歐陽霓裳,不得又暗自感嘆那一身兒濃濃的月藍色的宮裳上繡的牡丹富貴華麗,襯得美人流光溢彩。臂間的挽帶是灑金的透明紗帶,走動間如翩翩仙女下凡般,清逸絕倫。而晉位爲淑妃的歐陽霓裳可以佩戴的流蘇步搖則是四縷的,那燦燦的步搖也更襯的她榮華尊貴。
“妹妹今日也不俗,面如桃花。平日裡你老愛着些素淨的衣裳,如今穿些粉豔的顏色,卻也更加的出挑啊。”
歐陽霓裳話音仍舊是那樣的軟糯懶散,卻散發着濃濃的別樣旖旎情懷,聽得繾綣不禁想道如歐陽霓裳這樣的女子,才能被成爲絕色吧。細看中並無出彩的五官,可模樣卻讓人覺得她猶如春風拂面般協調,那盈盈一握的柔軟腰身和軟糯的音調,這些美好的東西她都佔據了,若是尋常女子有其一,恐怕都能粘個“貌美”二字吧。
兩人既然遇見,肯定就一併前往御花園了。
歐陽霓裳在前,繾綣在側,兩人一路行來,閒話着些家常,倒也氣氛融洽。看來那個素來冷豔的歐陽霓裳如今因晉了更加尊貴的份位,脾性也變好些了,更加容易相處了。
兩人走着,繞過一個彎,卻不想,迎面而來的,又碰到了一個人。
這人着了一身亮眼的白綢銀撒宮裳,膚色如玉,面色得意,不正是新晉的澈妃嶽翩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