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李繼岌走了進來,看着趙旭射着箭,一聲不吭。趙旭停住,過來問好,李繼岌說:“凡事能像你射箭一般,就好了。”
“魏王如有差遣,肖九必然全力以赴。”
李繼岌擺手說:“有事自然要用你。不過,所謂國之利器不可輕易示人,他人如果知道了本王有你這個憑仗,就有了準備,就不能出奇制勝了。”
“你就是本王的神兵利器,不用則已,用必成功。”
李繼岌說着伸手從趙旭手裡拿過了震天弓,輕輕拉了拉弓弦,說道:“有些事,真不是像射箭一樣射出去就能解決問題的。”
趙旭時刻提醒自己,李繼岌不談的話題,他絕對不問,所以他已經看出李繼岌有心事,就是等着李繼岌自己說出來。
李繼岌:“早上出去了?”
趙旭答道:“心裡忽然覺得悶悶的,就想出去走走。”
李繼岌輕輕一笑:“你說的,我能體會,我這會都想帶人重回沙場,縱橫于山水之間,那多愜意。”
“長久居住在草原,到了這繁華之地,肯定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你的父母,去世有多久了?”
李繼岌不知爲什麼忽然問了這個問題,趙旭沒有遲疑的回答:“有勞魏王垂詢,已經一年多了。”
趙旭覺得,對於有些事情,簡單直接點反而是好的,否則,撒了一個謊言,下來就需要另外編織幾個謊言來維繫,遲早說不定哪天就會敗露,那得不償失。
這就是小事上真誠坦言,大事上隱瞞糊塗。
“哦。”李繼岌將震天弓又交給趙旭,說:“今早,我和父皇出巡,陛下的馬驚了,踐踏了百姓的莊稼,中牟縣令上前覲見,說了幾句勸諫的話,可能語氣有些着急,父皇就有些生氣,對中牟縣令斥責了幾句……”
李繼岌爲什麼又要對自己說這個?
趙旭仍舊靜靜的聆聽着。
“我正準備上前,誰知道,敬新磨這時候跑了出來!”
李繼岌說着眯了眯眼睛,看着遠處說:“敬新磨出來對着中牟縣令喊道‘你當縣令,難道不知道我們皇帝喜歡打獵嗎?爲什麼你要任意讓百姓耕種,來妨礙我們陛下巡遊呢?你罪當處死!’而後,敬新磨對父皇說,請求父皇將中牟縣令殺了。”
“肖九,你覺得結果怎樣?”
這敬新磨就是在說反話。不過,能在皇帝面前說反話的,也應該是受到皇帝欣賞的人,否則誰敢這樣?
趙旭問:“不知道敬新磨是朝中什麼官員?”
李繼岌忽然的笑了:“他不是朝中官員。”
不是朝中官員,又能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那必然就是宦官和伶人!趙旭心裡明白,裝作不解:“那我就不懂了。不過,我覺得這個人的立意本身是好的,可能,就是覺得中牟縣了勸諫皇帝是對的,又不想讓中牟縣令因此受到責罰。”
李繼岌點頭:“你說的是。不過,這件事不妥的地方就是,那些話不應該由敬新磨去說。”
趙旭“哦”了一聲,繼續的裝糊塗,李繼岌解釋說:“他什麼都不是。”
趙旭皺眉,李繼岌笑說:“你想,本來,如果你是一個養馬的,我在和將士們說關於行軍打仗的事情,你這個養馬的忽然出來插了幾句嘴,你雖然說的也沒錯,可是你將其他的將士們,置於何地?”
趙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就是說,那個敬新磨雖然勸諫的對,可是輪不到他說話。再說,魏王你跟着陛下,怎麼也得讓魏王你先做一個表態,還有,別人不就沒說話嗎?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李繼岌皺了皺眉:“父皇最後是赦免了中牟縣令,可是,就如你所說的,根本就輪不到敬新磨說話。”
“那讓這人離皇帝遠點!”趙旭看着李繼岌的臉色說:“要不,讓我去殺了他!”
李繼岌笑了:“殺雞焉用牛刀?其實,我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可是這會我又覺得沒必要了。你想,他越是在父皇面前表現,就越是會受到大臣們的厭惡,到時候,要是本王將他給拿下,你說,朝臣們會怎麼看待本王?”
“那肯定覺得魏王英明啊,”趙旭說:“可我還是覺得這人有些討厭。”
李繼岌將自己心裡的想法沒有給任何人透露,可是憋在心裡總覺得不吐不快,所以對這個除了練武之外什麼都不懂、對洛陽局勢也不明白的肖九說完之後,心裡舒坦了很多。
這時已經午飯十分,李繼岌和趙旭吃飯,飯吃了一半,有人匆匆進來稟報說,太后病危。
李繼岌飯也不吃了,起身就走。
趙旭將李繼岌送到中門,看着李繼岌匆匆離去,才知道李繼岌問自己父母什麼時候去世,原來是因爲太后的病情。
趙旭看得出,剛纔李繼岌的着急不是裝出來的,這人倒是孝順。
可見李繼岌也有好的一面,他也說過,自己是他的朋友。但是,一個白衣和王爺能成朋友?
再說,他是李存勖的兒子!
趙旭一個人吃完了飯,到屋裡休息了一會,心裡仍舊的悶悶的,他又到演武場那邊演練了一番,天色快黑了,才停下到了前面,一問,魏王沒有回來,於是他重回到自己的偏院門口,倏然的想到了一件事。
大郎和田蕊要成親了,田悠自然是極度贊成的,可是田蕊是什麼態度?
假設田蕊一直以爲自己已經死了,但是這會自己要忽然出現在了田蕊面前呢?
趙旭心潮澎湃,這時猛地聽到有人大聲的訓斥,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他更覺的煩躁,進到院中還沒走幾步,院門“哐啷”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盛裝女子站在門口,見到趙旭之後一臉驚愕,而後大聲說道:“你怎麼在這!”
這女子竟然是李學敏。
趙旭一愣,李學敏倏然怒道:“這下看你還往哪裡跑!本宮定要將你……”
李學敏還沒有說完,趙旭就跳過去,看到外面沒人,伸手捂住李學敏的嘴巴,一把將她抱起到了院門後,將門頂上,低聲說道:“陰魂不散,你還有完沒完,竟然跟我到了這裡!”
趙旭這會只是害怕李學敏喊叫起來,壞了自己隱藏起來的身份,也因爲惱怒她刁蠻,用力甚大,李學敏被他捂着嘴“唔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一直在趙旭背上捶打,兩隻腳也想撐起踢趙旭。
只是趙旭本來個頭就高,身體健碩,這會情急,李學敏哪裡能威脅趙旭半分,兩人之間摟抱的沒有一絲縫隙,沒一會李學敏就臉紅氣促,眼睛瞪得很大,趙旭唯恐弄出動靜讓別人聽到,幾步就抱着李學敏進到屋裡,將門也閂好,剛放手,李學敏又叫了起來,趙旭無奈,靈機一動,將李學敏丟在牀上,用被褥矇住了她的整個頭和身子,沒等李學敏喊叫,自己也鑽進去,重新捂住她的嘴說:“你再喊,我扒光你的衣服!”
李學敏急喘着氣,瞪着近在咫尺的趙旭,趙旭低聲說:“給你說都是誤會,你怎麼糾纏不清?”
李學敏只是搖頭,趙旭說:“好,我放開你,你別再叫了!聽好了?”
李學敏使勁的點點頭,趙旭注視着她,將手輕輕放開,李學敏倒是不叫了,深深吸了幾口氣說:“你這登徒子!你這惡賊!你怎麼在這裡!”
趙旭不答反問:“你來魏王府做什麼?”
“魏王是我大哥,我怎麼不能來!”李學敏問:“你到底是誰?”
趙旭:“你真的是義寧公主?”
李學敏怒道:“公主還有冒充的!快放開本宮,否則……”
兩人在被褥裡依舊的貼的很緊,趙旭緊壓在李學敏的身上,他自從匕首送給王若熙之後,就再也沒有另找一個,他在魏王府裡也沒可能隨身總帶着兵刃,否則早就用刀逼李學敏閉嘴了。這下也是無奈才用了這個方法,就是希望棉被能隔音,免得李學敏的喊叫將別人引來。
這會看李學敏還是氣勢洶洶,趙旭心說上天有路你不走,我就是今天弄死你,也不能讓你再喊叫招來人!
“放你我卻是暫時不會放,咱們把話說清楚。你先說,我在山上是不是救了你?”
李學敏想要承認,但是哪裡肯對着趙旭認錯,料想到他不敢將自己怎麼樣,否則沒必要和自己講道理,於是冷笑說:“救與沒救,那又如何?”
“你這人怎麼不講理!”趙旭低聲說道:“你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我是大唐公主,你救我難道不是應該的?什麼恩將仇報!快放開,你這樣,就是殺頭的罪!”
老子去你孃的!
應該!
什麼事是應該的!救你是應該的?
老子欠你了?
趙旭心裡火氣噌噌的上漲,看李學敏眼波流轉,滿面紅暈,嬌俏動人,不知爲何,忽然又想起了田蕊來。
是的,即便這會自己去見了田蕊,她知道自己沒死,可是,能跟着自己走嗎?
斷然不會,如果換做自己是田蕊,又該如何選擇?
不說田悠,光是郭氏,田蕊必然割捨不下。
李昶和田蕊的婚事大唐舉國皆知,田蕊要是真的跟着自己走了,皇家顏面盡失,田悠不提,郭氏必然倒黴,所以依着田蕊的脾性,根本不可能跟着自己而不顧她的母親。
李學敏除了脾氣火爆,姿容倒是不差,身材更是曼妙,兩人這會幾乎就是肌膚相親,趙旭也是少年熱血,這會接觸着李學敏,心裡驟然惡念大起——登徒子登徒子,老子要是將你變成老子的女人,看你還喊叫不喊叫!
李學敏哪裡知道這個和自己貼身的男子這會在想什麼,以爲他是被自己給唬住了,正要推他,沒想到趙旭直直的對着她的脣親了過來。
李學敏這一段因爲心事煩亂,四處散心,沒想到遇到了趙旭這個敢於頂撞還捉弄自己的男子,雖然嫌棄趙旭的乖張,但是也知道自己只是放不下身段低頭認錯。
洛陽城中的男子,李學敏見識的也不計其數,但那些男子見了自己後都如同沒骨頭的軟蟲,像趙旭這樣有脾氣的,尚且沒有。
李學敏從來沒想到過竟然有人敢對自己這樣大膽放肆,這會眼睜睜猛然被趙旭非禮,躲都躲不開,她腦中“嗡”的一聲,渾身酥軟,竟然不能拒絕。
兩人正糾纏不清,門外有人喊叫着“肖九、肖九,還早呢,睡了?”
這是李環的聲音。
正恣意妄爲的趙旭頭頂宛如猛然被潑了一盆冷水——這李環還真是個喪門星!來的真不是時候。
趙旭有意不理,李環在外面卻叫個不停,趙旭看看臉紅耳赤的李學敏,心說死就死,就算是老子道行淺,計劃不周密!
不過李學敏這會的樣子實在誘人,她衣衫不整,美目微睜,怔怔的看着趙旭,眼神中竟然帶着嬌羞,這和她這兩天的模樣大相徑庭。
趙旭看着她的眼眸,忽然想起了那會在曲沃家裡,田蕊也曾這般嬌羞又深情的望着自己,心潮澎湃間,忍不住在李學敏的眼睛上親了一下,而後下了牀,到了院中,也不答應,將門打開,李環看着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樣子,嘴裡說着“做美夢了吧?你也睡得太早了”就往裡進。
李學敏忽然的被趙旭親吻,心裡驚怒交加,想要掙脫,可覺得他雙臂如鐵箍,緊緊的拤着自己的腰,知道自己掙脫不過,但立即又覺得他溫柔體貼,柔情蜜意,心裡忽然的覺得自己想要這個男子這般溫情的對待自己。
正在身心感受,卻感到趙旭離開了。李學敏懵然空虛,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這時就聽到了有人進來大聲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