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年輕的護士!病牀是空的,沒有她幻想的那些畫面。但是這並沒有讓她平靜,反而更加不安了。
“梅小姐呢?”顧念安驚訝地問護士。
“晟先生陪太太去花園散步了。”護士不認識她,警惕地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是什麼人?”
有了之前的教訓,沒有人敢再怠慢梅嫣,人人如履薄冰,生怕再出差錯。小護士看顧念安就像在看間諜。
“我是晟……”不對啊,小護士說梅嫣是霍晟的太太,那她怎麼說?她擰眉,大聲說:“我是霍晟的姐姐。”
“哦。霍小姐。”小護士馬上露出了笑容,親切的打招呼。
做哪行都不容易啊,該露牙齒的時候,不管高興不高興,你就得把大白牙給人看。
顧念安也回了個笑容,說了句幸苦。
下樓,沿着石子小道往後面走,花園就在一排大楊樹後面。積雪未化,堆在枝頭。蘇州園林式的格局,小石橋橫在一條結冰的水渠上。
霍晟和梅嫣就在橋上。
顧念安停下了腳步。他沒帶助理,整個花園裡就他和梅嫣在。梅嫣蹲在水渠邊,用一根細樹枝撥動小石子。短髮真的讓她像箇中學生,她太瘦了,瘦到風吹過時,她像是會被吹散架一樣。
霍晟站在一邊,神情複雜。顧念安很少見他露出這種表情。歉疚,無奈,糾結,惆悵……可能霍晟自己也不知道今後應該怎麼安頓梅嫣吧?
顧念安也不知道。她想心狠,又想大度。梅嫣給他們帶來的困擾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若她僅僅只是生病,顧念安真的樂意出錢出力……但是不是啊!看,梅嫣站起來了,又抱住了霍晟,把掌心的一枚小石頭給他看。
她在冰水裡摳了那麼久,原來是去撿一個心形的石頭。她很高興的把石頭舉到霍晟眼前,笑着叫他的名字,一邊又一邊。
霍晟扶着她的手臂,溫柔的應聲,“知道了,我們回房去。”
顧念安轉身就走。
她發誓,再也不來了,來一次酸一次,骨頭都快酸化掉了。
霍晟聽到腳步聲,往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楊樹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沒看到顧念安的身影。
“霍先生,太太該吃藥了。”小護士端着熱水和藥找過來了,小心翼翼地向他彙報,“還有,剛剛您姐姐來了。”
“姐姐?”霍晟愣了一下。
“對啊,很漂亮,比你還年輕呢。”小護士笑眯眯地說道。霍晟想了想,給顧念安打電話。
“來了怎麼不進來?”
“什麼啊?”顧念安裝傻,慢慢發動了車。
“走了?”霍晟問。
“哦,我去拍個新聞。”顧念安隨口說道。
“我陪你。”霍晟低低地說道。
“不用了,你忙吧。”顧念安咳嗽了幾聲,小聲說:“我還有個事……我發現那個汽車的主人了……”
“什麼?”霍晟疑惑地問:“那個車?”
顧念安好像真沒和他分享過這事!她看到了嶽院長,正從小汽車裡鑽出來,但是,這不是那輛灰色的舊車,是黑色麪包車。
“嶽院長!”顧念安馬上鑽了出去,大聲向他打招呼。
嶽偉愣了一下,匆匆帶上口罩,戴上帽子,轉身和她打招呼。垂着手,弓着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感覺是把顧念安當成什麼大人物。
顧念安快步走到他身邊,笑吟吟地搓手呵氣,“好巧啊,來看病還是……”
“有個孩子拉肚子。”嶽偉埋着頭,沙啞地說道:“顧記者是來採訪嗎?幸苦了。”
“不是,我來探望個病人。走吧,我帶你們去看病,可以不用排隊了。急診那邊人挺多的。”顧念安主動抱起了車裡的小女孩,大步往急診樓走。
“那多不好意思,我們自己去吧。”嶽偉跟在她身後說客套話。
顧念安看得出,他沒有真的想拒絕的意思。掛號錢他也沒有掏,就站在一邊說感謝話。他這舉動讓顧念安覺得很奇怪。若是沒有看到新聞裡的他,顧念安現在已經把他和愛佔便宜的那種人擺在一起了。而這時候的他,似乎是故意想讓她反感一樣。
孩子是吃了變質的食物,這讓顧念安有點生氣。當了母親之後,她就特別不能容忍有人傷害孩子。從心理學上說,這是一種同理心。看到受罪的孩子,就能聯想到自己的寶貝兒。此刻的顧念安看嶽偉,就更加討厭了。怎麼能讓孩子吃變質的食物?而且還拖到了孩子拉脫水了纔來醫院!
這個嶽偉,他不會是哪種拿着孩子騙捐助的惡棍吧?
原本對他的同情,現在都成了反感。
小女孩輸液的時候,霍晟的電話打了進來。
“在哪裡?我到你公司樓下了。”
“你飛過去的啊?我還在醫院呢。”顧念安好笑的說道。
她又有一點同情霍晟了,兩邊都想照顧好,還怕她生氣,所以總是屁顛顛地趕去哄她……看在他這麼乖的份上,原諒他了。晚上用刷子用力刷刷他的身子,把別人的氣味洗掉就好了。
“你在醫院?”
“哦,遇上了福利院的嶽院長,他帶孩子看病,我幫幫他。”顧念安扭頭看,嶽偉正在看她,見她轉頭,立刻垂下了眼睛。
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盯着看,感覺特別怪!
“念安,歐洲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我要趕過去……”霍晟繼續說道。顧念安還以爲他是去公司哄她!
“梅嫣她也去?”她立刻問道。
“對,那一款是她主創的。剛得到的消息,事故比較大,傷了15個人,如果處理不好,產品要全線召回。”
“但是她瘋了,能說清?”顧念安也急了。怎麼回出這麼大的事!15個人,依照當地的法律,不知道會賠多少!
“可以的,只有做程序的時候她是鎮定的。”霍晟說道。
“錯,還有面對你的時候。”顧念安小聲嘀咕。
“乖,兩天就回來了。”
“你不帶我?”顧念安不樂意了。
“你看着不痛快。”
“你還真瞭解我啊。你就不能讓我痛快嗎?把她洗吧洗吧埋了不就好了?我重要還是她重要啊?”顧念安又好笑又生氣!原來他還知道她不痛快!
她說這個只是嘴巴出出氣,不會真的要求霍晟這麼辦,那她不成了殺人魔王了嗎?嘴巴壞和心黑黑是兩件事。
掛掉電話,她發現嶽偉已經走去一邊抽菸了。
咦,他吸菸的樣子好酷!兩指捏着煙,下巴微微擡起,姿態驕傲。
“嶽院長,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她走過去找他搭話。
嶽偉一秒回到了恭敬的姿態,掐了煙,溫和地答道:“我做生意,後來失敗了,破產了。”
“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吧?我看你挺有氣度的樣子。”顧念安這不是恭維話,嶽偉若臉沒毀,肯定風度翩翩。
“小生意,小生意。”嶽偉呵呵地笑,抹了一把額頭,小聲說:“顧記者結婚了?”
“嗯。”顧念安有些詫異,他怎麼問這個?
“祝你鵬程萬里,生活幸福。”嶽偉不倫不類地說道。
“在說什麼呀……”顧念安笑道:“那我先走了,你照顧好孩子,過完年我會給你們拍節目,記得把孩子們喂的白白胖胖哦!”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警示他,不要虐待孩子!她會盯着他。
“女孩苗條纔好看,像顧記者一樣。”嶽偉終於看向了她的眼睛,啞聲說道。
“我走了。”顧念安擰眉。男人都這德行?哪怕老得不能動了,哪怕臉燒成這樣了,還是不忘在女人臉上找滿足!
她頭也不回地出了注射室,直奔自己的車。
霍晟是坐自己的私人飛機過去,這時候應該是去機場了。顧念安擡頭看天空,碧藍的天上,雲團堆疊。到月末的時候,雪會化開了吧?
這些麻煩事,會隨着雪化消失無痕了吧?
這是她過的最團圓的年,也是最糾結的年。以前索性一無所有,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現在她擁有了全世界最想擁有的男人,擁有她夢想了十四年的生活,好害怕失去!
絕對不可以失去!
懷特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她剛上車。
“提前開始?”顧念安驚訝地問道:“誰決定的,爲什麼?”
“冠名商,說是要配合他們的商品上市。”懷特無奈地說道。
“他們出錢,他們是上帝。”顧念安有些生氣,一會兒一個主意,讓他們根本忙不過來!
“車子一個小時後出發,艾維,幸苦你了。”懷特說道。
顧念安都不想說他,外國男人,中國男人,全是現實的男人,一旦發現不能成他的人後,什麼優待都沒了!大年初二讓她爬雪山!懷特咋能這樣!
顧念安悶悶地回家收拾東西。
盼盼很生氣,嘟着嘴,沉着笑臉瞪她。
“那要,親一百下才可以!”他提了個條件。顧念安捧着小臉用力地親幾下,抱歉地說道:“盼盼寶貝,媽媽過幾天就回來,給你帶一隻小松鼠好不好?”
“媽媽快別吹牛了,你都跑不 過我,跑幾步就扭腳了,你能跑過小松鼠嗎?再說了,小松鼠會爬樹,你會嗎?”
顧念安無言以對,她咋生了這麼個伶牙俐齒的小東西。現在她就說不過他了,再大點怎麼是好?
“你爸爸還帶一個阿姨去歐洲呢,你怎麼不批評他?”她厚着臉皮出賣霍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