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天機暗中吐出一口氣。
天庭，左右也不過是主上的工具。
工具，就要將自己的位置擺正，不合手的時候，那就會被隨意丟棄掉。
最後的棋局既然已經開始了，這說明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成敗在此一舉！
她正想着退下，哪知道那青年再次開口：“四無之人，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
天機愣了一下，定住心神：“暫時沒有。
冥界的時候，她也去了一趟，不過哪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屬下暫時還沒有查到。
目前四無之人的話，是在中土大幹的首都。”
青年沉吟了半響，終於伸手捻起一粒白棋，卻停在半空沒有急着放下：“妖獸界、幽冥域、佛修界的金身消失了，恐怕是和四無之人有關係吧。”
天機額頭沁出汗水：“要不屬下去一趟大幹？”
“你還是先去那邊，那邊的事情更急，”青年不同意，“四無之人我們也只能觀察不能動，畢竟到了最後的時候，她可是關鍵。
就算金身和她有關係，只要她的作用沒有改變，其實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天機略一思索：“主上的意思，還是棋局更重要。”
青年點了點頭，這才展顏一笑：“你去吧。”
天機領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而屋子內，牆壁再次出現，青年擡眸看了眼棋盤對面空無一人的地方，終於將白棋放了下去……
這也代表着最後的棋局，開始了！
中土大幹京城，御花園。
舒無因靠在一棵樹下，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熟睡。
但其實並不是，自從融合了三具金身的魂魄之後，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個狀態。
魂魄不代表記憶，融合了不是說她有了過去的記憶，其實並沒有。
以前太陰之日的時候，藉助月華的力量，她的元神本相還能出現。
但融合之後，到現在爲止，反而元神一次都沒有出來。
取而代之的是，她自身的力量，當然發生了變化。
不是說異人的本質改變了。
這一世她的肉身就是異人，無法更改。
力量的增加，指的是隱藏的一種力量，至於做什麼用，就連和她在一起很多年的六道真人也不清楚。
御花園附近的亭子裡，虛影凝聚出來的六道真人一臉嚴肅，正在和慕南衣對話。
慕南衣以前號稱布衣神算，遇到六道真人後，跟着學習占卜類的術法神通。
“南衣，”六道真人慎重地交代，“如果爲師感知沒有錯的話，恐怕最後的棋局開始了。”
十世之約的事情，慕南衣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皺起眉頭：“師父，可是要弟子做些什麼。”
六道真人點頭：“最後一局，雙方肯定全力以赴，特別是荼道逍遙仙，他沒有退路了。
原本的天機，被爲師屏蔽了一部分，以前知道無因的存在，現在都隕落了。
當然，可能也有類似太陰夫人那樣，用特殊手段避開寂滅劫而存活下來的。
人數不多，但一旦被屏蔽的天機失效，無因將徹底暴露。”
慕南衣不解：“舒姑娘如此重要，對手會不會直接殺過來？”
“對手不會，不能對無因出手，”六道真人搖頭，“我們要擔心的是爲師剛剛說的那些存在。
無因是四無之人，有很特殊的作用。
暴露之後，必定羣起圍攻，爲師早就捨棄肉身元神，現在徒有一身虛影，如果有個萬一……”
慕南衣愣了一會兒：“師父是要徒兒做什麼嗎？”
“爲師的玄金追機術初級已經傳授給你，”六道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目前水平大概是‘聆天’的境界。
後面還有窺天和問天兩個層次，現如今也一併傳授，爲師將來有個萬一，無因的話，就拜託你了。”
玄金追機術，是修仙者一等一的占卜能力，可以窺視天機。
相當於預知未來，這對於他們而已是非常有利的。
慕南衣見六道真人如此態度，急忙跪下行禮：“弟子必定不負師父所望。”
六道真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說話着，那邊舒無因醒了過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過來：“你們還在傳道受業嗎？”
這也只是隨口一問，見六道真人和慕南衣都是點頭，她捏了捏眉心：“剛剛聽到了一聲召喚。”
六道真人心中是做好準備的：“無因聽到了什麼。”
“呼喚聲，”舒無因努力搖着腦袋，“讓我去一個地方。”
六道真人倒是沒想到這個答案：“能認得出來是誰的聲音嗎。”
“有點像許墨辰的，但是不確定，”舒無因吁了口氣，“距離這裡很遠，不知道怎麼去。
我的意思……不像在我們這片世界上。”
“異域？”六道真人皺眉，“是諸天通道又要打開了嗎？”
“不知道，”舒無因搖頭，她手指在石桌上比劃着，劃出一個圖案，“看着像這個地方。”
六道真人和慕南衣湊過去看了，似乎是一個石榴。
“陛下的話如今在天魔域，”慕南衣沉吟着，“這該不會就是天魔域的那星球吧。”
哪知道舒無因立即否定：“不是，不是許墨辰去的那個地方。
但是很奇怪，我感覺很奇怪。”
“老夫來測算一下。”六道真人右手一揮，在他面前出現一個占卜用的卦盤，裡面金光閃動，六枚金幣在神通催動下，滴溜溜地轉。
哪知道轉了半天，那金幣最終都是直直地立在那裡停住了。
如此結果，饒是六道真人都沒有見過。
“是卦非卦，前途未卜，”他直勾勾盯着卦盤，“如真似假，一線真實。”
舒無因搖頭：“不懂！”
慕南衣多少是學習過了的：“師父，是不是因爲最後棋局開始造成的。”
“不是，”六道真人搖頭，“而是說無因聽到的召喚，對應許墨辰去的地方，有關係又沒有聯繫。”
舒無因無所謂，她拍了拍手：“那有什麼難辦的，既然是召喚了我，肯定是有他的意圖的，能闖進我的腦中的，也就荼道了吧。”
這倒是實在話。
“不管是不是和最後的棋局相關，”舒無因嘻嘻一笑，“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無因，”六道真人遲疑着，“屏蔽的天機消失後，你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對手老夫不擔心，而是那些……”
舒無因無所謂地攤開雙手：“怕什麼？
如果我真的那麼重要，不管是荼道，還是對方，都不會讓我輕易隕落的吧。”
話是如此，但十方世界，多的是比隕落還要可怕的處理手段。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哪怕面對的事是荼道逍遙仙，也有人不惜試一試的。
但舒無因不怕：“現如今，找到去召喚我的地方纔是最重要的。
至於其他修仙者，放心吧。
我舉世無敵的！”
六道真人對此不置可否。
舒無因還笑嘻嘻地交代慕南衣：“這段時間你跟着我，等着下次召喚的時候，你務必推算出具體在什麼地方。”
她和六道真人在一起很久了，什麼都不用說，她也能感覺到六道真人歷練地衰弱。
做完這些，舒無因伸了個懶腰，邁步離開亭子。
誰也知道的是，離開之後她擡頭看着遠處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睛：“到了最後一局啦……”
這也意味着，屬於她的使命的到來。
身在天魔域星球的許墨辰，並不清楚各處的變化。
甚至連最後一局的開始，他也不知道。
距離中土世界太遠的緣故，哪怕是修仙者，也不能用神識神念溝通。
他和芊零回到了首都的王宮，與他前後腳一起回來的，還有唐德潤。
“陛下！”唐德潤的表情看過去非常奇怪，許墨辰就知道，沒有什麼好消息。
至於覓珞，前往達珙海域查探，沒有這麼快結束。
十步等人，自然早就在王宮等待了。
見到許墨辰，他按捺住站起來的想法，揮手讓他們都坐了下來。
“看來，”十步也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你們是查到了什麼。”
許墨辰走的是幻想症修仙者的路線，唐德潤則是去了天魔域的幽冥域勢力範圍。
芊零開口，很快將兩人查到的信息說明清楚。
這麼一來，連十步也是大爲驚訝：“能夠改變天魔域世界的法則麼？”
這種能力，作爲界域之主的他也能做到。
但肯定不如對方那樣，出手迅捷無比。
疏影和璃月都默不作聲。
“是自然宗高手的可能性存在，”許墨辰接上話，“天機那邊……”
“暫時沒有動靜，”疏影彙報，“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過段時間會來一趟天魔域。
她不是自然宗的修仙者，這一點我們確認過了。”
也就是說，不是天機做的。
許墨辰轉向唐德潤：“你這邊……恐怕也不是好消息吧。”
“是，”唐德潤起身，“按照陛下的吩咐，微臣帶着一部分失蹤幻想症修仙者的名單去了幽冥域。
天魔域這邊，隕落的修仙者的魂魄，同樣也是幽冥域進行處理。
微臣到了之後，說明來意，負責人很快展開了調查比對。
但是最終發現，那些幻想症修仙者的魂魄，根本沒有去幽冥域。”
這個結果說出來，衆人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微臣還擔心是不是出現類似冥界的事件，”唐德潤嚥下口水，“但是仔細比對的結果，當時在場確定隕落的修仙者，連他們的魂魄也沒來。
所以，幽冥域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許墨辰摩挲着指尖：“也就是說，相關人員的魂魄，也被對方拿走了？”
“陛下，”唐德潤搖頭，“微臣本以爲也是這樣，幽冥域的人對此專門去了其中一處出事的地方調查。
最終的結果是，現場沒有發生過類似‘拘魂’的術法神通，也沒有發現任何神魂的痕跡。”
許墨辰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樣看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他們沒有死，另一種是……對方有其他我們還不清楚的能力。”
術業有專攻，十方世界也是如此。
魂魄問題，幽冥域是專家，佛修界也不錯。
他們看不出來，那就是真的有問題了。
芊零緩緩搖頭：“這不能解釋那些被殺的修仙者，那可是他們族人確認過了的。”
“會不會是法則之力抹除的，”十步猜測，“能夠任意改變事實存在的本質，用來處理魂魄的話，自然不在話下。”
“很難，”唐德潤解釋，“微臣當時不知道陛下這邊的發現，但和幽冥域的負責人深入討論過。
修仙者一旦隕落，根據天道法則的約束，沒有預先設置拘魂陣之流的，魂魄將立即以特殊形式，傳送到幽冥域。
也就是說，隕落了幽冥域第一時間就能得到信息，確保魂魄的回收。
這是天道法則之力的約束，任何修仙者無法更改。
如果真的能做到，只能說此人的能力，已經和我們的天道並駕齊驅了。”
但一山不容二虎，一個世界的天道只能有一個。
所以天道並存的現象，不可能存在。
“假如……”十步站了起來，“假如我們天魔域星球的天道，原本就和十方世界那邊不一樣呢？”
許墨辰也在思考這個可能性，但最終他還是搖頭：“很難說絕對不可能。
但整體的宇宙範圍來考慮，一個宇宙內，是不可能存在兩種法則的。”
有些“法則”看似不一樣，其實只是在不同環境的表現。
本質上並沒有變化。
許墨辰認爲，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法則、也就是天道是唯一的。
天魔域星球能夠誕生異族，也是這種法則所允許的。
並不是因爲法則不一樣，而是因爲兩個星球不一樣造成的。
而且，去驗證天道是否不同，這本身就很難。
“朕倒是覺得，”許墨辰提出了一個方案，“我們可以將精力放在那個女人身上。
既然她會出現，那麼就是一種存在。
只要是存在，那在這個星球上，無法徹底抹除痕跡。
只要找到此人，幻想症修仙者是生是死，魂魄到底去了哪裡，也就一清二楚了。”
道理沒有錯，但許墨辰提出的這個方案，衆人臉上都露出了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