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費靈玉不斷的催促聲中,很快就到了七王府,費靈玉從轎子裡下來,有些驚訝,以遲靜言目前在七王府的地位,她死了之後,儀式應該很隆重纔是,怎麼這麼安靜。
看門的守衛看到費靈玉,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頭皮陣陣發麻,不是每一次七王妃都會及時出來解圍的,這王爺的娘,從這幾次她上門,他們早就看出來,七王爺的親孃,也不好惹。
費靈玉走到守衛身邊,問其中一個,“怎麼這麼安靜?”
守衛根本不敢看費靈玉,低頭看地,“回宸太妃的話,除非是發生什麼大事,不然七王府一直都這麼安靜。”
“你什麼意思?”費凌玉的口氣倏地冰冷,“難道說今天沒有大事發生嗎?”
守衛把頭垂地更低了,“回宸太妃的話,下人剛剛纔當值,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大事發生。”
這個時候,費靈玉還沒想到遲靜言並沒有被狼狗咬死,她以爲七王府之所以這麼安靜,是端木亦塵刻意封鎖了消息不讓外人知道。
十多年沒見,她的兒子還真是越來越像她的“好”兒子了,爲了一個女人公然頂撞她不說,現在更是連那個女人的死訊都不肯放出來。
是時候逼逼他了,不然他這一輩子,只怕都只想做個沒什麼野心的王爺,那麼她的大仇如何得報!
“蠢貨!”費靈玉把怒火撒在了無辜的侍衛身上。
眼看費靈玉要走進七王府,守衛着急了,這是王爺的親孃,他到底是攔好呢,還是不攔好。
正糾結着,大門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守衛看到來人,歡天喜地的大喊了聲,“張先生!”
以張翼的風度,本想對守衛點點頭,算是和他打招呼,卻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驀地怔住了,“玉……張翼參見宸太妃!”
一聲“玉姐姐”還沒完全出口,他已經改口了。
費靈玉看着他的臉,視線緩緩朝下移動,落到他手上,一側的脣角勾起,露出個冷笑,“張翼,你以前可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客套的叫我,難道我在你心裡不再是你的玉姐姐了嗎?”
紅煙被張翼抓在掌心的手,感覺到一陣疼,估計連張翼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他用了好大的力氣。
即便這樣,紅煙都沒捨得把手抽出來。
輸人不輸場,紅煙自持沒有費靈玉在張翼心中那麼重的地位,但是,這個男人卻是剛給了她承諾的,他說要娶她,她決不能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服輸。
張翼脣峰抿地鐵緊,“宸太妃,以前是張翼不懂事。”
“你不懂事?”費靈玉笑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一直這樣不懂事下去。”
這話帶着太多的暗示,也帶着對以前的回憶,紅煙驚恐地發現,她原本被溫暖包裹的手,忽然被人送來了,涼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張翼原來是和她說好,爲了避免七王妃再對他們做什麼他們想不到的事,反正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索性早點把婚事給辦了。
張翼只所以拉着紅煙的手出門,就是帶她去買結婚要用的東西。
紅煙心裡很清楚,她期盼了很長時間的婚禮,她從第一眼看到就想嫁的男人,今天是沒空陪她去買東西了。
紅煙從來都是有個性的女子,她不喜歡藉着撒嬌強迫人,主動對張翼說:“你留在這裡陪宸太妃,我自己出去轉轉。”
張翼有點不放心,剛想開口讓一個守衛跟過去,費靈玉帶着譏誚的聲音響起,“張翼,看樣子,十多年不見,你真的變了,以前你可從來都不是個會擔心人的人,更何況據我所知這位紅煙姑娘出身勾欄,可是做了好多年頭牌,想必手段必定了得,爲人也必定圓滑,你連她出去轉轉都不放心,看樣子這京城的治安真是越來越差了。”
張翼怎麼會聽不出她話裡的諷刺,好奇怪的感覺,費靈玉再怎麼難聽的說他,他都不會生氣,但是她說紅煙,他心裡非常不舒服,要不是強忍住,都出言幾次打斷她了。
有一個事實,真讓費靈玉說到點子上了,在新人輩出,男人就喜歡新鮮的青?樓,紅煙之所以能做那麼多年頭牌,而且還保住了清白,的確有她的本事。
她的本事就在於她的一張嘴,用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來形容絕對不爲過。
她不是不能對費靈玉回嘴,然後把她氣得半死,她沒有那樣做,就是不想讓張翼爲難,不管費靈玉再怎麼變,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
張翼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她氣費靈玉,還不是讓張翼爲難嗎?
算了,她已經想好了,爲了心愛的男人,不管費靈玉說出多難聽的話,她都忍了。
張翼是目送紅煙走的,心裡不是不內疚,卻沒辦法,曾經是他全部信念的人就站在他眼前,他卻感覺到了茫然。
費靈玉看着他,話鋒一轉,“張翼,塵兒在府上嗎?”
張翼點點頭,想到了什麼又搖搖頭。
“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費靈玉糊塗了,“我都給你弄糊塗了。”
張翼如實回道:“宸太妃,實不相瞞,張翼今天還沒看到王爺,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王府。”
守衛看到張翼對費靈玉的態度,哪裡還敢攔她,費靈玉順利進了七王府,身後還跟着丁旭陽,林絮兒。
走進七王府大門,丁旭陽面無表情;林絮兒的情緒波動卻很大,這曾經是她的家啊……她想到陪在端木亦元身邊的膽戰心驚,身體上遭受到的折磨,這一次他讓她偷藏寶圖的事,越發覺得端木亦塵真的是太好了。
悔啊,悔不當初!
如果不是她自作聰明,以她和端木亦塵那麼多年的情份,不說他已經愛上她,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到她,只是把她當成空氣。
怪遲靜言,這一切都是遲靜言,如果不是她,她怎麼可能會想着報復。
費靈玉看着井然有序,寧逸靜謐的七王府,忍不住問張翼,“就沒發生什麼大事嗎?”
張翼臉上有絲不自在一閃而過,“沒發生什麼大事。”
他被遲靜言關了整整一個上午,真不知道府裡發生過什麼事,說話就顯得底氣不足。
他沒想到,他的底氣不足,在費靈玉看來卻是另外一層意思,遲靜言肯定是被狼狗咬死了,這個消息只是被他們封鎖起來了。
“張翼,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才只有這麼高。”費靈玉擡手比劃了個高度。
張翼點頭,沒吭聲。
費凌玉繼續大打恩情牌,眼看把她對張翼那點恩情都說完了,她話鋒一轉,直接問:“遲靜言的屍身在哪裡?”
饒是張翼的反應速度很快,也被費靈玉忽然間轉化的話題驚住了,他對視上費靈玉的眼睛,半響才說:“宸太妃,七王妃好端端的,張翼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費靈玉冷哼了一聲,“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和塵兒一直在一起,亦師亦友的關係,讓你不忍心做出背叛他的事,但是,沒關係的,我是塵兒的親生母親,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這算不得背叛。”
“玉姐姐……”張翼一頭霧水,“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到底還是像以前那樣喊費靈玉,就是希望她明白,他真的沒有在騙她。
費靈玉卻不那樣想,在她看來,張翼現在不怎麼肯喊她玉姐姐,卻在忽然之間換口,肯定是因爲心虛。
這樣一想後,她越肯定遲靜言肯定被狼狗咬死了。
那些西域進貢來的狼狗,到底有多兇猛,費靈玉非常清楚。
那個時候,端木景光還在做他的景光帝,而她則是他接進宮,暫時不能給名分,以掌燈宮女的身份在他身邊陪着他,再後來,她懷孕了,範美惠來找過她一次。
那時,她什麼都不知道啊,家裡突遭那麼大的變故,有個人對她那麼好,那麼關心她,愛護她,她能不感動,能不心動嗎?
端木景光對她可真是好啊,從她懷孕到生產,範美惠只來找過她一次。
她以爲是範美惠身爲一國之後的大度豁達,無意中才知道,不是範美惠不想來找她,而是端木景光在她的寢宮外面養了好幾條大狼狗,前面的兩條腿一豎起來,足足有成年男子大半個人那麼高。
端木景光……
她用力搖搖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不然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怎麼對她好。
“玉姐姐。”張翼很肯定地說,“我想你肯定弄錯了,後院的那些狼狗,唯獨見七王妃怕,它們怎麼可能會咬她?”
費靈玉搖頭,“這不可能!”
張翼吸了口氣,“玉姐姐,我真的沒騙你,我都看到王妃偷偷帶着其中一條狼狗出去逛街,每次只要是七王妃到後院,那羣狼狗都匍匐在地,樣子很恭敬。”
把一羣只是動物的狼狗,用形容人的形容詞來形容,看似過了,其實,張翼一點都沒誇張。
七王爺弱冠之年,有自己的王府,那羣狼狗就被送到七王府,好多年過去了,就沒看到讓那羣狼狗信服的人,直到七王妃的出現。
不對,應該是入水被救起,性情大變的七王妃的出現。
費靈玉仔仔細細地對着張翼的眼睛看,張翼也不動,就讓她看。
費靈玉終於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像是被氣到了極點,用力吸了兩口氣,咬牙道:“旭陽你和絮兒先到外面去等我,我有話和張翼說!”
有了遲靜言的七王妃,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想進來就進來,機會難得,林絮兒不願意走,丁旭陽也不開口催她,就是用他那雙詭異的眼睛打量着她。
林絮兒被他看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轉身跑朝門外跑去,心裡唸叨,都是一幫腦子有病的人。
費靈玉本想去張翼的屋子坐坐,張翼卻百般勸阻,真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和紅煙出來的急,屋子裡還沒收拾,滿地都是衣服不說,肯定還有一股歡愛過後的味道。
費靈玉忽然就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都二十八歲了,纔剛剛開葷,着急了點,在所難免,但是,你也要記住,像紅煙那樣的女人,就是以榨乾男人爲目的的,你要當心了。”
張翼嘴角翕動,他很想糾正費靈玉,每一次都是他抓着紅煙不放,算了,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出口解釋呢,誤會就誤會吧,反正又不是自己人。
最後幾個字從腦子裡蹦出來時,張翼愣住了,曾幾何時,他的世界裡,只有玉姐姐一個人,從什麼時候起,在他意識最深處,她都不是自己人了。
費靈玉經過十年的沉澱,已經是個會耍心計的人,她很清楚的知道,現在她還能用以前的救命之恩,讓張翼時不時的感動一下,以後就未必了,爲了不讓他反彈,還是不要把他逼的太緊。
兩個人就在花園裡說話。
費靈玉得知遲靜言沒死,才知道肯定又上她的當了,真是個狡猾的女人,那幾聲求救似的母妃叫的還真像。
她居然上當了,指不定遲靜言在背後是怎麼笑她。
就讓她再得意一會兒吧,很快她就會讓她天天哭,在七王府作威作福,仰仗的還不是她的塵兒。
如果她的塵兒不要她了,休了她,看她還怎麼得意。
張翼讓下人倒了兩杯茶過來,茶送來後,他對費靈玉說:“玉姐姐,請喝茶。”
費靈玉端起茶盞時,又笑了,“張翼,你這聲玉姐姐,看着和以前的叫法一樣,我怎麼感覺聽着卻不一樣呢。”
張翼真的不想在她和東拉西扯,直奔主題,“玉姐姐,七王爺和七王妃真心相愛,你就讓他們愛下去吧。”
費靈玉像是覺得這話從張翼口中說出來,特別的好笑,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她還真笑出了聲,“張翼,你應該是知道遲靜言的真正身世,也清楚當時端木亦元爲什麼把她賜婚給塵兒,十多年前,我是怎麼叮囑你的,一定要好好照顧塵兒,尤其要幫他看清身邊的人,這就是十多年過去後,你給我的答案嗎?”
費靈玉很生氣,把剛剛端起來的茶盞用力踵到石桌子上。
她的力氣很大,茶盞從中間裂開條縫,散發着清幽香氣的,顏色碧綠的茶水從縫隙裡汨汨流出,從遠處看,像是皮膚白皙的美人,黯然傷心後,眼淚終於落下來。
“玉姐姐……”張翼飛快起身,對着費靈玉低頭拱手。
“罷了!”費靈玉對他擺擺手,“其他的都不說了,我就問你兩個問題。”
張翼把頭垂地更低,“玉姐姐,您請問。”
“你是很早以前就知道遲靜言並不是遲剛的女兒,既然知道是遲夫人李代桃僵,爲什麼你不在塵兒面前戳穿她?”
張翼猛的擡頭,剛想開口,費靈玉又說出第二個問題,“還有一個,你早知道端木亦元把遲靜言賜婚給塵兒就是爲了害他,你剛纔爲什麼還要勸我讓他們愛下去。”
頓了頓,口氣倏地變成凌厲,“難道在你眼中,我費靈玉是一個不想自己兒子好的人嗎?”
張翼默默嘆了口氣,正視上費靈玉的眼睛,“玉姐姐,你剛纔問我的兩個問題,我現在就能給你答案,第一王爺早就知道……”
費靈玉離開七王府時,臉色很難看,像是受了什麼很大的打擊。
真讓丁旭陽說中了,母子分開了十多年,她的兒子早就不再像當年那樣聽話了。
他居然什麼都知道,還那麼寵遲靜言,她記得她無意中把“雲林寺”的事告訴端木亦塵時,他還很小,居然都記住了。
站在門外等她的丁旭陽,看到她走出來,跑着迎上去,攙扶上的胳膊,“玉兒,你還好吧。”
費靈玉側過臉看着他,眼睛慢慢的升起一層水霧,“旭陽,我該怎麼辦呢?”
畢竟是在七王府的大門口,丁旭陽不好去替她攏頭髮,看着她髮髻上掉下的幾縷頭髮,他嘆息道:“乖,有話我們回去再說。”
費靈玉點頭,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是靠丁旭陽的攙扶朝能勉強朝前走。
丁旭陽的眼睛裡只費靈玉,而費靈玉則兀自傷心,都忘了回去的時候少了個人。
林絮兒怎麼甘心連端木亦塵的面還沒見到就回去,所以,早在看到費靈玉出來時,她就趁機溜走了。
畢竟在七王府待了那麼多年,林絮兒很快就從後門進入七王府。
走進去時,她到底有點害怕,後院的那些狼狗別看關在籠子裡,條條不是吃素的。
果然,她還沒朝前走,就聽到一陣犬吠聲。
腳都發軟了,忽然有道白色的影子直朝她撲來,她尖叫一聲,兩眼用力閉上,整個人抖如篩糠。
“小白。”一個清脆的女聲喊住那個白影子,“你又出來隨便嚇唬人!”
林絮兒聽到那個聲音,睜開眼睛,只見剛纔朝她撲來的是跳通體雪白的大狼狗,遲靜言就站在它邊上,一隻手輕輕摸着它的頭,眼睛卻落在她身上。
“呦,這不是宮裡的絮妃娘娘嗎?你怎麼會到我們家的後院來?”
遲靜言口氣裡的大驚小怪讓林絮兒聽了很不舒服,在她看來,遲靜言就是在諷刺她。
她纔不怕她,拍了拍胸脯,又恢復到一貫的盛氣凌人,“我來找塵哥哥,關你什麼事?”
“本來呢,你找什麼人,的確不關我的事。”遲靜言並沒有生氣,“但是,你現在要找的人是我的丈夫,你說能不關我的事嗎?”
“你……”林絮兒的口才遠遠不如遲靜言,被她一句話說的滿臉通紅,半響才憋出一句話,“就算塵哥哥是你丈夫,你也不能完完全全的霸佔他!”
遲靜言輕輕拍拍小白的頭,“小白,你覺得絮妃娘娘剛纔的話說得對嗎?”
不管小白是真通人性還是假通人性,至少聽完遲靜言的話後,對林絮兒非常不友好地露出兩排狗牙。
雪白的狗牙,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白得能刺痛人的眼睛。
林絮兒想到她曾經對狼狗做的下毒藥的事,嚇了一大跳,不再堅持着要見端木亦塵,轉身,幾乎是以跑的速度朝後門外走去。
一陣氣息傳到鼻間,她後背僵了僵,猛地回頭,好熟悉的味道,她非常肯定在哪裡聞到過,而且不止一次。
遲靜言沒想端木亦靖會跟過來,又看到林絮兒回頭,眼睛裡浮現若有所思,心裡暗暗叫了聲不好。
雖然端木亦靖還是女裝打扮,她不能排除林絮兒會把這件事告訴到別人。
這個世上,總是有很多聰明人,爲了端木亦靖的安全,她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小白。”遲靜言低頭對小白說,“看樣子,絮妃娘娘是想讓你送一送她。”
小白到底有多通人性,還真沒有個精準的數據可以考量,但是,肯定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只見,隨着遲靜言的一句話,它真的張開它的狗嘴,露出它的狗牙,擡起它的狗爪,朝林絮兒慢慢的走去。
遲靜言真想以手指天,好好糾正那個正在打字的傢伙,都說人家小白是隻老虎了,怎麼還一直把它寫成狗。
狼狗和老虎,區別可是非常大。
小白出馬,果然非同凡響,林絮兒尖叫一聲,花容失色,幾乎是奪門而出。
確定林絮兒已經走了,遲靜言才轉過身看端木亦靖,他身上的確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很容易暴露他,到底怎麼才能把那股味道掩蓋住。
端木亦靖看遲靜言一直看着他,又不說話,以爲他隨隨便便跑後院來,惹遲靜言生氣了,嘴張開,很努力的做了好幾次無聲口型,終於,他驚喜的發現,他能發出一點聲音,“言兒……”
“阿靖,你會說話了!”遲靜言驚喜之餘,立刻又板下臉,“以後不準叫我言兒,你應該叫我嫂子。”
端木亦靖雖有點不情願的樣子,還是聽她的話,根據她的口型,張開嘴,發出了“嫂子”兩個字。
端木亦靖會說話了,遲靜言真的很高興,她要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端木亦塵,拉着端木亦靖就朝書房跑去。
她跑得太快,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人上。
還好,張翼眼疾手快,朝邊上一閃,纔沒撞上。
他看到遲靜言本來有點羞窘,那個表情剛做到一半,隨着他看到被遲靜言拉着胳膊奔跑的人,驀地怔住了。
府裡下人們悄悄議論的事,他也聽說了,說什麼看着那麼與衆不同的七王妃,到底也是個俗人,爲了討好王爺,她主動把其他女人送到王爺身邊了。
聽到這樣的非議,張翼還把那羣背地裡議論主子的好好呵斥了頓,七王妃他多瞭解,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把其他女人送到七王爺身邊。
難道是他猜錯了,他並不是他自己想的那麼瞭解七王妃。
遲靜言看他擋在眼前,很不耐煩地說:“張先生,路這麼大,麻煩你讓一下好嗎?”
張翼是朝邊上挪了挪,眼睛一直看着遲靜言拉着陌生女人胳膊的手上。
遲靜言已經看出他的疑惑,道:“張先生,你現在急事嗎?”
張翼本來是要去找紅煙的,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遲靜言這樣問他,肯定是有話要和他說,對遲靜言拱手,“張某沒什麼急事。”
“那就跟我來吧。”遲靜言丟下一句話,拉着端木亦靖繼續朝前走。
張翼跟了上去,他看清這是去書房的路,心裡咯噔了下,七王妃那麼有個性的人,到底還是沒能避免的了俗套。
跟着遲靜言走進書房,張翼承認,他的心情很複雜,七王妃那樣狡黠靈慧的女子如果也俗套了,當真是可惜了。
端木亦塵放下手裡的兵書,擡頭看到張翼,對他笑了下。
張翼想到他被關起來的一上午,忽然就不好意思了,也是他和端木亦塵亦師亦友這麼多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不好意思。
“張先生,隨便坐。”遲靜言招呼張翼。
張翼在靠手邊的椅子上坐下,心裡暗暗打着腹稿,怎麼開始話題,遲靜言已經把他也認爲是送給七王爺的女人拉到七王爺面前。
心頭一驚,看樣子,王府裡的下人議論的還是事實。
“阿靖。”他看到遲靜言對那個高挑的女子說,“快叫人呢。”
張翼真的不忍視睹了,別過頭,書房裡響起的那聲,“哥哥”卻驚了他一跳。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擡頭朝傳來聲音的地方看去。
他不是震驚那聲“哥哥”,而是驚訝那個聲音,明明就是男子的嗓音。
遲靜言像是知道他的表情很驚訝,回頭對他笑笑,“張先生,你過來。”
張翼起身走了過去,遲靜言對端木亦靖點點頭,端木亦靖把頭微微低下,剛好是遲靜言可以夠到的高度。
隨着遲靜言手裡的動作,張翼的眼睛越睜越大,到最後,連嘴都張到可以塞入一整個雞蛋那麼大。
這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爲什麼這個男子會有着和費靈玉那麼相似的容貌。
遲靜言瞄了他一眼,反問:“難道張先生還沒明白嗎?”
張翼是何等聰明的人,幾個呼吸間,把事情前後一連起來,已經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中女人果然個個手段了得,費靈玉產下的小兒子,居然沒有死。
這麼太天大的秘密,他在宮裡待了那麼多年,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對遲靜言的敬佩又上了個臺階。
遲靜言拿他打趣,“張先生,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驚喜?”
張翼默了默,點頭,“是很意外。”
驚喜就算了吧,應該是驚嚇纔對。
讓張翼也知道端木亦靖的事,是遲靜言和端木亦塵商量過後決定的,張翼在某些方面雖迂腐,到底還是個明辨十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