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小時候有一個錯誤的觀點，越是貪官污吏就應該越是肥頭大耳，越是清瘦斯文的人就應該是大忠之人。社會教會了王晨肥頭大耳的人可能是吸收好喝水也胖，清瘦之人可能不是奸臣這麼簡單，而是大奸之輩竊國之人。溫體仁也清瘦，乾巴小老頭他大奸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個沒用的人。
“陛下……”突然召喚自己來幹什麼，難道說剿賊出現了問題？溫體仁知道洪承疇的信件和奏摺都到了，奏摺自己人看過了可是信卻沒有看。難道說陝西那邊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不過自己也不用操那個閒心，最近錢謙益那羣人不老實，回頭要敲打敲打他們。
看着溫體仁崇禎的心情複雜的很，以前是很喜歡那種，現在卻有一種雞肋的感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他似乎並沒有給自己分擔了什麼工作，漕運頻頻出現問題官員一個個也沒有什麼作用。
“長卿啊，最近國庫空虛陝西等地大災連連，剿賊屢屢不順，且建奴不斷作亂。不知道愛卿可有辦法添補國庫，至於之前說的加高稅收，監督稅收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之前溫體仁說要監督並且加收北方的稅收，那時候自己覺得誒還不錯呦，現在真的想一巴掌打下去。
溫體仁心理一驚，說真的治國出策這不是他的強項，可畢竟是首輔停了好半天他才說道：“此事可以喊來戶部尚書侯恂前來詢問一番……”這個推辭的動作讓崇禎眉頭一皺。
“傳戶部尚書覲見……”
隨着崇禎的發話，侯恂很快就到了。崇禎不斷讓大臣進來，外面的羣臣其實很忐忑不安的。崇禎的屠刀可是很鋒利的，說殺你就殺你了。這在任期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不然也不會有人畏罪自殺了。
隨着侯恂進來，崇禎就把剛纔的問題說了一遍，看着侯恂問道：“南方多富裕，近些年的稅收卻什麼都沒有，如果茶科那些幾兩稅收也算的話，那就當朕沒說。”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崇禎在王晨的信裡看到的。
這話讓一邊的溫體仁頭皮發麻，南方有什麼稅收？除了一些百姓種的糧食？嗯？這個似乎也沒有，那些大地主都掛在了那些官戶人家下面，基本上明朝最富裕的南方卻什麼重頭都沒有交。說白了朝廷現在能活着，還是依靠着垂垂將死的北方。
侯恂猶豫了半天才說道：“陛下是想要在南方收取商業稅嗎？”崇禎想要幹什麼，恐怕有點智慧的人都能看出來。恐怕溫體仁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纔不能說，在某種關係中溫體仁也代表着官員的利益，想要籠罩一派官員不止是依靠的自己手中的權利，還要有利益勾當。
“陛下萬萬不可啊，當年太祖定下的商業稅已經惹人詬病。陛下乃是天子，怎可去賤民爭利？傳出去不符陛下身份，惹人笑料……”在所有的利益中，錢是最好的維繫夥伴。溫體仁當然知道大傢伙都貪，可是皇上這裡卻不能說。尤其是皇帝問的時候，那真是寧死都不會承認貪，不然大明朝九成以上官員都可以拉出去突突突了。
這話一出口崇禎就不可能了，如果首輔都反對下面的官員不用說了，崇禎這個時候才明白王晨說的想要撼動南方利益根本不可能。如果自己真的下手了，朝廷會在一瞬間完蛋。王晨早就和他說了，只有用同樣的手段衝擊南方的利益，徹底摧毀他們的利益板塊就可以了……
這一次領悟更深，比上一次更深刻的多。徹徹底底無力的感覺，揮揮手示意兩個人出去吧。這一刻對於南方那羣人從來沒有這麼恨過，甚至一度超過了對於王晨擁兵、超過了建奴作亂、超過了流寇挖皇陵，這種惱怒讓暴怒的崇禎甚至恨不得殺光他們。
皇陵被挖重建就好，自己頂多是一個不肖子孫。可是沒有錢的朝廷可是會滅亡的啊，這會讓整個朝廷都會滅亡，自己就是王晨故事中的亡國之君，那個吊死的林黛玉。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朕多次提出收商稅，然諸臣皆阻。朕願揹負那暴君之名，卻不願揹負那亡國之君。先生大才世間少有，然先生已看出大明的問題，依先生之才也無能爲力，朕心甚痛……朕與先生素未謀面，卻神交已久。如若建奴不除、朕不會對先生動兵。不過先生須每年進貢糧食三萬石，不得入主中原，朕準之……”寫完信耗費了崇禎所有的精氣神，可事情並沒有完，諸位大臣全部在外面求見了。
溫體仁出去的時候，看到了崇禎那陰狠的目光。那是一種擇人而噬的目光，這讓溫體仁擔心自己要完。他可不想完蛋，那麼官僚集團如何對付皇帝？自然是傾巢而出，溫體仁回去一說羣臣求見……
“陛下外面……”王承恩一頭的汗水的。
崇禎皺眉合上了信封問道：“外面怎麼了？”
“陛下外面……羣臣求見。”話音剛落崇禎提起茶杯剛準備摔出去，卻愣是壓住了自己的怒火，放下杯子抓起奏摺丟了出去
直接推門走了出去，暴怒的皇帝宛如垂死的雄獅，一路來到了門口看着外面烏黑一片的人。這些人近乎六CD是出自南方：“朕並沒有傳爾等前來，一個個跪在這裡幹什麼？莫不是手中的事情處理完了？”這是來逼宮了，這一點崇禎絕對看出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你想要讓他和五六十的人物一樣那顯然是不可能。
溫體仁跪在前面沒有說話，後面一個給事中卻是出列說道：“陛下可是要與民爭利？天下百姓皆爲陛下子民，如今君要與民爭利？如此君不君那民又如何是民？”
崇禎很少吃肉，可這一刻也覺得那血壓打開了閥門次次的就衝上了腦門。可正事因爲這樣崇禎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農業稅從張居正時期的二百萬到現在的二千多萬，這已經是逼得百姓不得不造反了。相反南方的礦產、手工紡織、茶科、布匹、等等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兩……
“好一個君不君、民不民……真的是大義凜然。”崇禎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那給事中立刻起身說道：“民乃國家之本，如與民爭利豈不是自掘墳墓？臣爲了天下百姓，爲了大明絕對不同意。如若陛下一心想要與民爭利，臣今日就撞死這太案前。”慷慨激昂，熱血陳詞，清流永駐，青史留芳，傳唱千年……
崇禎冷笑說道：“好啊，那你就撞死在這裡……”看着那給事中的樣子，崇禎覺得自己以前一定會聽的熱血上涌，然後不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他們在稱讚一下自己就是一代明君了？可是現在只有一股股噁心的味道在心間流轉，彷彿一個小人在嘲笑崇禎哎呦皇帝呦！
這一下就尷尬了，衆人這纔想起來，這一位可是真真正正的會殺人的皇帝。看着那給事中愣在那裡，崇禎冷笑說道：“看來你也不敢？想來也是一個好官員了，爲百姓謀取福利應該誇讚……”
這畫風一轉就讓下面的人愣住了，那給事中也擦了擦汗說道：“陛下英明……”
事情完了？崇禎冷笑說道：“英明？來人去抄他的家，看看他是怎麼爲民謀福利的……”話音落那給事中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要抄家了豈不是全家都要被殺了？
“陛下說來說去還是不信任臣，臣爲百姓爲天下蒼生牟利，生生被你這昏君這般逼迫，臣不服……”說完一個加速，一頭撞在了旁邊的臺階上。血流五孔腦瓜崩裂，直接就死在了當場。
場面一度冷場起來了，崇禎被那一句昏君氣炸了，眼神都變得幽暗起來了。看着地上的屍體，崇禎淡淡的說道：“拉下去……商稅之事朕什麼時候說過要收了？朕怎麼會做那小人之事與民爭利呢？”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崇禎覺得自己面容都扭曲了。
下面的官員一個個低着頭高呼陛下英明，可這一句話如此的諷刺。隨後崇禎趕走了這羣人，死了一個給事中諸位官員自然會照顧他的家人，可一定要打消皇帝想要收稅的決心。不知不覺他們又策劃了一場冤案，比如說明日讓那給事中的家人來皇城外面哭一場大戲呢？再次逼迫皇帝讓步……
回到書房內簡直就是大發雷霆，本來捨不得被子也被抓起來就摔了。一腳踢飛了太案，這個皇帝太窩囊了。活生生的被官員們逼的只能認慫，沒有錯他認慫了，確認了自己絕對撼動不了南方的利益。只要今天自己再提，恐怕就不是一個人撞死了。什麼昏君之名都落下了，大臣恐怕要全部撞死也不會給自己收稅的機會。在這個時候哪怕是死忠的方孝孺，都沒有他們來的大義凜然。這讓崇禎覺得太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