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六月的天氣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這會它也正印證着這句話,剛纔還晴空萬里,這會卻下起了大雨。
龍昕嫣雙手擡手遮在頭頂,即使這樣根本就擋不了多少雨。她有些懊悔,應該帶把雨傘出來的,可那個時候自己又着急着趁南宮靖軒出去的時候溜出來,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顧慮到這些。
南宮靖軒的愛早已經讓她喘不過去來。
在他的心裡,她永遠是最重要的,也僅僅是她。
無論是誰只要是惹她生氣,害得她心口痛發作,他都會處罰。即使是她最在意的兩個孩子,他對兩個孩子很好卻也很冷淡,對他們的底線也只有一條,不能傷害到她。
但他永遠意識不到,他們只是孩子,難免會犯錯,難免會惹她生氣,而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是否波動。
而那個時候,他也不在乎他們是她最愛的人,會懲罰他們。
她從未要求過他對他們像對親生的孩子一般,但她希望他可以不要對他們那麼嚴厲,嚴厲到驍兒甚至問她,‘母后,父皇是不是都不喜歡我們?他好像只喜歡母后。’
聽到這樣的話,龍昕嫣才意識到,原來她一直錯了,以爲給他們優越的生活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好。可是她忽略了他們對父親的嚮往,也忽略了他們在南宮靖軒的身上根本沒有得到的父愛。
她也終於明白,爲什麼父皇在知道她不是他親生的以後會是那麼的大發雷霆。她比城兒和驍兒要幸福,因爲父皇愛了她十八年,給了她一個沒有任何傷害和失落的童年。
她好像一直都在做錯事,人生裡唯一做對的事情就只有遇到北承嘯這個人了。
龍昕嫣在湖邊堅難的走着,一陣涼風吹過,渾身溼透的她忍不住打了寒顫,好冷。
“驍兒……驍兒……”
突然滴打在身上的雨水消失了,雨停了?
龍昕嫣擡頭,是一把雨傘。
她回頭看去。
北承嘯……
北承嘯剛纔遠遠的就看見湖邊走着一個人,走近了才發現是龍昕嫣。他本準備回頭離開,可是看到她被雨水淋個溼透,心,慢慢的抽痛,控制不了的走到了她身後,爲她遮起雨傘。
是不是不管到什麼時候,只要這個女人陷入困境,他還是會忍不住的湊上前來?
即使是恨着,也還是放不下嗎?
龍昕嫣目不轉睛的盯着北承嘯,在這一刻,她的世界裡雨水停了,風沒了,好似有陽光照在身上,溫暖和明亮。
原來,他是她生命裡的陽光,原來,有他她就有了溫暖,原來,這五年來的寒冷,心口痛都是因爲沒有他。
龍昕嫣一時有些恍忽,有些害怕這個人只是一個夢。
鬼使神差的她擡手,想要觸碰一下屬於他的溫度,他……是真的嗎?,還會再是夢裡那一觸即逝的影子嗎?想要摸一下,觸碰一下他的身體。
只是,她的手還未觸碰到北承嘯的,他已經後退了一步,皺着眉頭,“你幹什麼?”
大雨聲傳入耳中,涼風陣陣的吹過,好冷。
龍昕嫣收回落空的手,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風、雨,北承嘯,都是真實的。
這是真實的北承嘯,但不是五年前的北承嘯,他眼底裡的嫌棄和怨恨已經深深的刺痛了龍昕嫣的心。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北承嘯差一點就要以爲,她還是愛着自己的。
想想自己真是瘋了,如果她真的愛自己,在五年前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你在這裡做什麼。”北承嘯的聲音疏遠而陌生。
龍昕嫣的心口微痛,她輕輕的道,“我是來找驍兒的,她喜歡水。所以我想她是不是躲在哪個湖邊。”
北承嘯看向湖邊,“這時明顯沒有,回去吧。”
龍昕嫣點頭。
北承嘯打着雨傘,龍昕嫣與他共同走着。
他們現在的距離連一把雨傘也沒有,但心的距離卻早已經超出了兩人難以想象的距離。
龍昕嫣貪戀着這一把雨傘的距離,如此的靠近,她可以聞到屬於他身上的氣息,陌生而又熟悉。
心底裡的那一份刺痛慢慢的緩和,原來,世上竟有如此的良藥,可以醫治她的心口痛。
長點,再長點……
大點,再大點……
小點,再小點……
龍昕嫣在心裡默默祈禱着,這條路可以更長一些,這雨下的可以再大一些,這雨傘再小一點,小到兩個人要相擁而走。
龍昕嫣一再的告訴自己,可還是忍不了的想要再貪心一些。
好像在這樣的雨天擁抱着他,好想聞到屬於他的氣息。
“哈嚏……”
龍昕嫣痛恨的想要咬自己,這麼好的氣氛自己竟然這麼掃興。
北承嘯看了她一眼,然後向四周看去,回京城至少還需要半個時辰,只怕到時這個女人已經冷昏過去了。
令人慶幸的是北承嘯在不遠處看到一個破舊的小屋,雖然有些壞損,但比他們現在走到京城好一些,至少還可以遮風擋雨。
龍昕嫣一直跟着北承嘯,什麼也沒有想,直到和北承嘯走進小屋,才意識出來,“咦?怎麼會到這裡了?”
“雨一時半會不會停,我們需要避會雨。”北承嘯說着聲音不禁發冷,“剛纔走過來時你都沒看路嗎?”
龍昕嫣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沒看路,只是跟着你一起走了。”
北承嘯的心猛然收緊,眼眸變深。
該話才她。這麼信任他的話爲什麼五年前不能一直跟着他走!這個女人到底有多虛僞!
龍昕嫣不知道爲什麼北承嘯突然變的很生氣,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冷冰冰的,那麼不容易接近。
北承嘯一言不發的開始在屋子裡找能夠燃燒的東西,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火種點燃了它們。
好暖和……
龍昕嫣下意識的向火堆靠去,越靠近越暖,她幾乎停不下來,甚至想要進入那火堆烤一會。
“離火堆遠一點。”北承嘯見龍昕嫣幾乎要被火燒到,不滿的出聲。知道她是一時太冷,但衣服潮溼不代表她不會被燒傷。
龍昕嫣搖頭,“沒關係的,我不會被燒傷的。”
“你衣服上的水會澆滅了火堆。”北承嘯冷冷道。
龍昕嫣聽後心裡控制不住的涌上失望,苦澀的笑了笑,她好像太自作多情了一點。
龍昕嫣移動着遠離火堆,一失去火堆的灸燒,她感覺到冷意,下意識的雙手環所着自己的雙肩,緊縮在一邊。
北承嘯看到了這一切卻沒有開口。
龍昕嫣將下齶靠在膝蓋上,如果……如果他還是那個愛着他的北承嘯。
現在一定會將她擁在懷裡,然後問她冷不冷。一定會敞開衣服將她包裹起來,那樣,一定會很暖和的。
只是,一切都變了。她也不該再有奢望了,他恨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龍昕嫣捨不得時間就這樣流逝,她想要跟他說話,想要聽他那熟悉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聽他說幾句粗話。
那樣霸道而又溫柔的北承嘯,好久好久沒有見了。
只是,北承嘯只是朝火堆裡扔了塊木材,然後淡淡的說,“南宮城求我幫他找妹妹,所來看看。”
對於他冰冷的態度龍昕嫣有些闇然,這不是她所想要的。
可是……
她想要什麼?現在的她什麼也不能要,什麼也要不起。
“城兒他,現在跟誰在一起?”
“他是你的兒子,你問我?”北承嘯冰冷反問,銳利的眼神帶着責備。
龍昕嫣連忙低頭躲避他的質問,她應該說,因爲知道城兒是跟他們在一起所以她很放心嗎?。
不,她不能這麼說。
城兒的懂事是被逼的,因爲南宮靖軒的態度而不得不成熟,甚至他還說他有兩個人要保護,一個是驍兒,一個是驍兒。
做爲母親的她竟然要讓五歲的孩子來保護,是不是太荒唐了。
因爲南宮靖軒對他們的冷淡,讓他們覺得不被喜歡而失落。
她給得了他們母愛,卻無法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
她比母后失敗,母后至少給了她一個家,一個十八年的家,一個疼她愛她的父皇。
北承嘯見龍昕嫣的烏龜心態不禁冷哼,“夫妻情深卻忘了孩子,真不知道你們是對什麼樣的夫婦。”
每個字都是像一個細小的針刺痛着龍昕嫣。
她的確不是一個好母后,她以爲她能夠很好的保護他們,可現在才發現,她給的太少太少了。
龍昕嫣想要說,他們不是夫妻情深。
但是她憑什麼這麼說,她有什麼可解釋的,她現在本來就是南宮靖軒的娘子,這是鄞國的皇后。
北承嘯夠努力了,他努力的壓下想要質問她的衝動。
兩人面對着火堆,相對無言。
龍昕嫣不敢再開口說話了,她害怕再聽到讓她害怕的話,那些話足以讓她心痛,就這樣吧,等雨停了以後然後分道揚鑣,不要再見面了。每一次見面只是途增傷心而已,每一次見面只會讓有更多的不愉快。
北承嘯看着屋外,雨停了……
這麼快?
他無恥的發現,他竟然希望雨可以下的再長一點。
“雨停……”他回過頭才發現龍昕嫣已經躺在了地上,她的雙頰帶着不尋常的紅暈。
該死的!
北承嘯走到她的身邊,擡手試了一下她的體溫,糟糕!她正在發熱。
北承嘯輕輕的拍打她的臉,“醒醒,醒醒……”
龍昕嫣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似夢非醒,“北承嘯?真的是你北承嘯?”
該死的女人,這是燒糊塗了嗎?
北承嘯剛準備開口,突然被揮手打了巴掌。
他微愣了一下,暴怒的回頭,“龍昕嫣,你他媽……”
卻驚訝看到龍昕嫣淚流滿面,她像是看一尊大神一般的盯着他,“不痛對不對?我就知道又做夢了,你是夢裡的。”
北承嘯有些頭疼,燒糊塗的人怎麼跟喝醉的有些像呢?
“閉嘴。”北承嘯說着抱起龍昕嫣,意識到她渾身溼透後他放她放下,脫掉外套將她包起然後抱起。
龍昕嫣幾乎在抱起的那一剎那就環住了北承嘯的脖子,滾燙的小臉依靠在北承嘯的胸膛上,“做了五年的夢,你還是第一次抱我呢。”
五年的夢?!
她也一直夢到他嗎?
北承嘯衝動的想要搖醒她,問她到底是真是假,她是不是五年都有夢到他,夢裡他們又是怎麼樣的。
北承嘯邁開步子剛走了一步,然後停了下來,冷着聲音對懷裡的人道,“再亂摸我把你扔到地上去。”
龍昕嫣的小手卻還往北承嘯的衣襟中伸,北承嘯這纔不得不將人放下,讓她依靠着自己站然後拿開她的手,“老實點!”
“頭好昏。”龍昕嫣軟錦錦的靠着北承嘯,乞求着:“抱我,好不好?”
她怎麼可以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怎麼可以對他說這樣的話!
不管是不是燒糊塗了,她都不應該跟他說這樣的話!
她是有夫君的人,怎麼可以如此的放&蕩,是不是現在不管是哪個男人在她的身邊,她都是這樣的情景?
還是她根本就把他當成了南宮靖軒那個人!
北承嘯憤怒的伸手挾制龍昕嫣的下齶,“我是誰!?”
龍昕嫣渾身不舒服的搖頭,“疼,好疼。”
“龍昕嫣,說,我是誰!?”北承嘯不肯鬆開,他想要弄明白,現在在她的心裡他到底是誰?是不是一個替身:“這個時候,你看到的究境是誰?”
“疼,頭疼……”龍昕嫣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帶着濃濃的鼻間,緊閉着的眼睛流着淚水。
爲何她的淚水還是能這樣的灸燒着他的心!
他是誰根本就不重要,爲什麼還要如此執着呢?
她早就是別的男人了,他卻還在追究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北承嘯抱起龍昕嫣,“龍昕嫣,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因爲你而有任何的動搖了。”
昏迷中的龍昕嫣卻在做着一個美夢,北承嘯正抱着她呢,像抱着最珍貴的東西一樣抱着她。她感覺到了五年來從未有過的踏實與溫暖。好想告訴他,真的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