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看怎麼辦?已經整整三天了,大哥不讓人進去也不肯出來,手臂上的傷還沒處理呢。”
北承嘯屋外,石浩一臉擔憂的看着葉靖棠,“二哥,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葉靖棠眉頭緊皺的看着這扇將他們關在外面的門,自從搶婚已經過去了三天,大哥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除了第一天讓人送進去的幾壇酒以後就再也沒讓人進去過,當然他自己也沒有出來過。
他手臂上的那傷雖然不是什麼重傷,可是不好好的處理也挺嚴重。
“辦法?還能有什麼辦法?”葉靖棠再也忍不住了,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衝上前一腳踢開了關着的大門。
門就這麼被踢開了,石浩看着葉靖棠,“操,早知道這樣早踢開了。”
兩人先行踏入屋內,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石浩捏着鼻子,“老大不會這三天喝了所有的酒吧。”
屋裡窗戶緊閉,被黑色籠罩着。一束陽光透過踢開的門照了進去。
兩人藉着微弱的陽光看到了倚坐在牆邊好似蒙着鐵水的帶着鏽跡的身影,粗糲而堅硬。
那身影動也不動,好似已經成了一蹲石像。
葉靖棠走上前將他對面的窗外打開,屋外立刻被射進來的陽光照亮。
那人影終於動了,他反射性的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聲音沙啞的好像從破風裡擠出一般,“關上。”
葉靖棠沒有理會他的要求,反而將其他的窗戶一扇接着一扇的打開,讓陽光趕出一室的黑暗,萎靡的氣息被耀眼的光芒趕走了一半。
北承嘯沒有再說話,只是將頭埋在了膝蓋之中,自我驅趕着周圍的一切。
此時的北承嘯就像是一隻負了傷的野獸一樣,獨自的舔試着傷口。
葉靖棠看到了他受傷的手臂,因爲長時間沒有包紮,傷口已經有些饋爛。只是,手臂的主人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大哥,你還想再躲多久?”葉靖棠來到北承嘯的面前,蹲在他的面前,“你需要時間養傷,好,我們給你這個時間,但是告訴我們,你需要多久?三天,還是三個月,還是三年?”
北承嘯動也不動,彷彿聽不到葉靖棠的聲音,彷彿一切已經與他無關。
他就這樣被打敗了嗎?不堪一擊的被一個女人打敗嗎?
葉靖棠一把拉住北承嘯的衣襟,“北承嘯,你他媽的看着我!是誰當初救了我之後說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有時間應該好好的吃,好好的喝,少他媽的爲一些不值的事情傷心?這是誰對我說的!”
北承嘯就這麼任葉靖棠抓着,眼神散發的擡頭看了眼他,然後無力的移開,一副扶不起的打鬥一般。
葉靖棠再也受不了了,這不是他認識的北承嘯。
他認識的北承嘯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他認識的北承嘯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他認識的北承嘯肩扛大刀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他認識的北承嘯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不堪一擊的北承嘯。
葉靖棠滿腦子都是怒氣,多少年了,他都沒有這樣生氣過。
葉靖棠一手拉着北承嘯,另一手掄起就是一拳。。
堅硬的拳手撕開暴躁的空氣,狠狠的砸上北承嘯的臉上。
葉靖棠的眼睛都紅了,“北承嘯,老子他媽的瞧不起你!”
“二哥!”一旁的石浩見狀連忙上前抓住葉靖棠,“你這是在幹什麼呢?大哥現在還受着傷呢!”
“石浩,你給我滾開!今天我不打醒他,我他媽的就不叫葉靖軒。”葉靖棠說着甩開了石浩,直衝北承嘯而去。
北承嘯本就猝不及防,沒想到葉靖棠會出手打他。
被他這一拳打的連後了好幾步,後背撞在了牆上。葉靖棠緊接着撲上去就是一記飛膝,直衝北承嘯的小腹而去,北承嘯不由自主的悶哼着彎下腰。
葉靖棠像是一頭暴怒的野獸,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北承嘯,你他媽最窩囊,不就是個女人嘛。一個女人就把你打趴下了嗎?”葉靖棠一拳接着一拳,一腳接着一腳,北承嘯被打的捂着肚子身體縮在牆邊,任着葉靖棠打。
“你不配做我們的大哥!你根本就不配做傲天寨的寨主!還他媽大爺呢,看看你現在這慫樣,你拿個鏡子看看,你現在還他媽的像個人嗎?你現在就一堆扶不上牆的爛呢,混蛋你!”
葉靖棠喘着粗氣終於停了下來,他從來沒有這麼崩潰失態過,就連那年被最信任的兄弟出賣也沒有這樣的恨過。
石浩看着呆愣看着葉靖棠,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太可怕了,剛纔的二哥就像一頭獅子一樣,他連攔的膽量都沒有。
葉靖棠指着北承嘯:“北承嘯,龍昕嫣嫁人了!他媽的她嫁人了你聽到沒有?你在這裡痛苦,在這裡頹廢,你有沒有想過那女人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要是她在這裡你這樣還能算是苦肉計,可她都跟別的男人走了,你這樣是給誰看呢?只能讓我們這些真正在乎你的人爲你難受,爲你心痛。”
“北承嘯!今天你要是出不了這個門,這兄弟就做到這裡到頭了。”葉靖棠還微喘着:“要是你不在乎,就他媽的試試。”
然後,葉靖棠不再說話,等着北承嘯的回答。
很久很久,北承嘯都沒有回答。
葉靖棠的怒氣慢慢的變成了失望,“北承嘯,我算是認識你了。石浩,我們走!”
石浩有些猶豫的看着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滿身是傷的北承嘯,“二哥,我們可以再等大哥幾天的。”
“你還不明白嗎?照他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再給他三年也沒有用,他就這麼毀了,被一個女人輕易毀了。”葉靖棠說完拉着石浩就往外面走。
當兩人走到門口時,後面傳來微弱的呻&吟聲,“葉靖棠,你他媽的打了老子一頓,就不能讓老子緩緩嗎?”
石浩驚喜回頭,“老大!老大!”
葉靖棠臉上露出了笑容,回到北承嘯的身邊,“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北承嘯擡頭,一臉的傷痕,眼角的血痕讓他睜不開眼睛,只能半眯着眼,“老子他媽的這麼多年也沒看出你小子下手這麼黑。”
說完以後就一頭栽到了兩人的身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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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承嘯醒了,他不再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是他也不再是以前的北承嘯了,他不再有事沒事的跟兄弟們的喝酒打拳,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靜靜的站着看着不知明的地方發呆。眼裡那濃濃的陰鬱讓他看起來只剩寂寥。
他也不再滿口粗暴,他開始專心習字,他說要從商,要將傲天寨變成傲天堡,要讓所有的人不再做土匪而是土財主。
他決定回傲天寨,回他來的地方,他說京城太複雜了,他不喜歡。
他說在京城裡容易迷路,看着是一條直道,目的地就在眼前,可是真正走的時候才發現九曲十八彎,到最後連目的地都找不到了。
以前的北承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如果說的出葉靖棠會半嘲笑半認真的笑他,什麼時候這麼哲理了。
們來臂緊。可是現在葉靖棠笑不出了,因爲這是他的傷口。
看起來他的傷口好了,可那只是表面,其實他心底裡的傷很深深葉靖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痊癒,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痊癒。
他們搬離了那座爲了龍昕嫣而買的宅子,但是他們沒有賣掉。
北承嘯說,現在也不缺錢,就先留着吧。
葉靖棠卻知道,他想留着的不是這幢宅子,而是當初買宅子裡的美好記憶。
離開的那天,天空陰沉沉的飄着細雨,北承嘯穿着蓑衣騎在馬車前,瘦了一圈的身子顯得有些單薄。
葉靖棠在一旁陪着他,在雨中靜靜的走着。
“靖棠……”
葉靖棠轉頭看着北承嘯,北承嘯只是看着遠方,然後似自語:“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什麼人了。”
葉靖棠喉嚨有些痛,說不出話來。
“太難受了。”北承嘯轉過頭來看着葉靖棠,“光是要忘掉她,就這麼難受。以前秦叔跟我說過,有些人不得不用一生來遺忘。我想,這一生我都無法遺忘了,因爲我無法不恨她。靖棠,原來愛最後剩下的都是恨。”
葉靖棠一直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確定這個時候的北承嘯想要聽些什麼。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聽北承嘯說起龍昕嫣,從那此後,龍昕嫣這個人就像沒有出現一樣,沒有人再提起她,好像真的就沒認識過她一樣。
直到後來,北承嘯累的生病昏倒,他們從昏迷中的他嘴裡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然後他們才意識到,其實她一直都存在着,滲入着他們的生活。
只是那是個雷區,他們都刻意的繞過,有些東西越是刻意卻越深刻。
北承嘯醒來後沒有人說他昏迷時叫了那個人的名字,就這樣吧,就這樣自欺欺人的同時也欺騙着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