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瞧瞧這是誰來了?原來是孟大官人啊,真是稀客,來,這裡坐。”程姨已經累了一晚,本來打算睡了。此時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頭也不回的隨手指着身後的一個水盆,毫無誠意的招呼孟長安來坐。孟長安嘴角微微抽搐,卻涵養很好的正色道:
“程姨,您知道我是來找公主的。”聽到公主二字,程姨才吝嗇的給了他個正眼,潑下一大盆涼水:“公主前幾日就出門去郊區了,現在醉春樓是我負責。她說若是有什麼事,去找洛小姐商量。”
他今日來找千寧,爲的是昨日宮中的事。他收買了昭貴妃宮中的宮女紅魚做他的眼線,而紅魚給他帶來的消息是:昭貴妃經常和陪嫁丫鬟白竹密談,而每次密談之後,白竹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去了哪裡不清楚,但紅魚可以確定她至少不再辛夷宮中。
另一次,另一個辛夷宮中的婢女曾告訴紅魚:她有一次伺候貴妃休息,貴妃說有風,讓她把窗戶關上,她正準備關窗,貴妃卻又叫住了她。她剛一轉身就沒了意識,第二天醒來,卻發現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種種蹊蹺,讓孟長安覺得這個今日風頭正勁,充滿爭議的昭貴妃,似乎不僅是和親公主那麼簡單。而周煜對她堅決的袒護態度,也十分讓人懷疑。他覺得此事還是應該稟報公主,讓她來決定對策。在收網的節骨眼上,絕不能讓任何事破壞公主的大計。
對於公主去京郊卻沒有告訴他,孟長安倒是習以爲常。公主的心思深沉似海,又要全盤負責復國的大計,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他們這些打下手的,知道自己負責的部分就足夠了,至於其他,打聽多了也是有害無利。
雖然孟長安一向相信千寧的決策,可這一次他不由產生了懷疑。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寒千雪那個小丫頭,真的能替公主做出決策嗎?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聯絡上公主了嗎?”
“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是公主的吩咐。公主說我們是一個組織,不能什麼事都依賴她,大家都需要學會獨當一面。”程姨之前受了千寧一番說教,如今終於逮到了一個數落別人的機會,當即盜用了公主的話,原來數落孟長安。
孟長安特意起了個早,卻在程姨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只得鬱悶的離開了醉春樓,改道去洛府看望洛小姐。他來這醉春樓沒什麼講究,可去洛府之前,還是規規矩矩的遞了一份請帖,在門外等了半天才進去。
寒千雪看起來剛剛起牀,在侍女的幫助下梳洗打扮半天,還是沒清醒過來,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孟長安告訴他千寧去了京郊,讓他有事來找她商議。寒千雪茫然的重複:去京郊?他回憶了半天,才模模糊糊的記起長姐走前,是交代過自己幫忙照看着點。
孟長安接連遇到兩個沒睡醒的人,十分氣悶。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位大小姐很像兔子。就是雪白的,摸上去軟軟的那種。他向她緩慢的重複了一遍昨天自己得到的情報。聽到陳國公主的事情,千雪似乎來了興致,開始豎起耳朵仔細聽。
“昭貴妃最近,可是不大受寵?”千雪想了想,提問。孟長安以爲她真有什麼想法,認真的解釋道"不受寵倒是算不上,自從巫蠱事件之後。周煜去的次數,自然是不如剛進宮那會兒勤了。”
“唔,這就對了。”千雪眼珠轉了轉,解釋道:“你看那昭貴妃叫宮女去關窗,又突然叫她停下,難道不是知道窗外有人?故意配合。那人進來後劈暈了宮女,如此默契,自然是私會情郎不錯了。”
這……孟長安徹底蒙了,問道“可她嫁過來還不到半月的時間,怎麼會這麼快勾搭上別人?”“這你就不懂了。”千雪揚起下巴,有些小小的得意。“女人嘛,一個人遠嫁他鄉,最缺的就是安全感。皇帝不陪她,她就只能找別人來陪嘍?”
“你自己之前也說了,她長得漂亮嘛。長得好看,又是公主,找個男人,還不是容易得很?”千雪十分嚴肅的找證據完善自己的理論。孟長安被她這副歪理邪說震得幾乎暈倒,沒有及時做出反應。
“嘿!”千雪見自己說了半天,孟長安卻愣在原地,伸出手到他面前嚇唬他。孟長安緩過神來,意志堅強的試圖把千雪往正道上引:“小姐一開始就認定昭貴妃和翻窗的那人認識。有沒有想過,貴妃可能不認識他,正是因爲看到了他,才叫住了宮女……”
"不可能啊。你看那宮女第二天還被原封不動的放回了牀上。如果是暴徒或者劫匪闖進來,怎麼還會顧及這些?”千雪擺擺手,打斷了孟長安的話。孟長安本想解釋,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換了個問題。
“那小姐覺得貴妃的貼身婢女消失,又是什麼原因呢?”這個問題彷彿把千雪問住了,孟長安正打算開口,她卻突然一拍手,興奮道:“我知道了,消失的這段時間裡,一定是兩人互換了衣服,貴妃讓白竹假扮自己,自己則出去物色男人!”
“哈哈,就說爲什麼勾搭的這麼快,小孟,多虧你提醒了我!”千雪一拍孟長安的肩,一副“真是好兄弟”的表情。孟長安忍無可忍,終於發現原來公主原來也有失策的的時候。與其在這裡和大小姐幻想愛情故事,還不如自己回去想呢。
他起身行禮,虛僞道:“小姐的想法真是獨樹一幟,讓孟某始料未及。今日就不打擾小姐了,孟某愚鈍,今日先回家好好消化一下,改日再來找小姐交流。”說完立刻從門裡逃了出去。
“這就走了?”寒千雪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半晌回過味來,後知後覺地從房門追了出去:“姓孟的你罵我?給我站住,今天別想走了,你過來,給本小姐說清楚”可此時,哪裡還看得到孟長安的影子?
躲過一劫的孟長安此時正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心想如今也只能靜觀其變了。他回憶着今天寒千雪天真到可笑的想法,想到公主那麼聰明的人也有失算的時候,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點詭異而微妙的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