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過得倒是平靜,仁綱每日除了上朝的時候不在因風苑,下了朝不出半刻鐘便回到了宇文絮身邊。這一日仁綱起的遲了些,臨走的時候囑咐宇文絮不用等他吃午飯了。宇文絮溫順地應着,暗道:原本也沒打算等你。
吃過午飯,仍不見仁綱的身影,宇文絮有些緊張,莫不是又想出了什麼對付宇文邕的對策?這樣想着,忽的就有一個小內侍跑了進來,模樣面生得很,宇文絮卻也顧不得這些,立刻招來小內侍,問道:“可是陛下叫你來的?”
小內侍擡頭看了一眼宇文絮,眼神中有些緊張,道:“奴才奉陛下之命,來接柳妃娘娘。請問這位姐姐,娘娘在哪裡?”宇文絮站起身理了理衣襟,道:“本宮就是,帶路吧!”小內侍驚訝地看了宇文絮一眼,眼裡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略有遲疑地轉身帶着宇文絮向外走。
因風苑外依舊停了一架帝攆,不過才三兩天沒有用過,看上去就舊了許多。宇文絮有些嫌棄地看着帝攆上有些髒兮兮的地方,對方纔的小內侍道:“你們都是怎麼幹活的,這帝攆都這麼髒了,也不擦洗一番!”
“娘娘息怒,是小的們辦事不利,可眼下陛下還在等着娘娘呢!”小內侍慌忙說道,見宇文絮雖是一臉不情願,還是上了帝攆,這才放下心來。帝攆開始走動,宇文絮明顯感覺沒有以前那麼平穩,正欲說幾句,想着這羣奴才恐是爲了趕路才這般急躁的,便也作罷。在顛簸之中,一股濃濃的倦意襲來,宇文絮忍不住閉上眼睛養神。
因風苑正殿裡,“乓當”一聲,一隻茶杯的碎片從殿裡飛到了門外。殿內內侍宮女們跪倒了一地,領頭的是芸香和齊方兩人,都是一副面色嚴肅的樣子。“娘娘到底去哪裡了?你們都是飯桶嗎?”仁綱臉色鐵青,一回到因風苑便不見了宇文絮的人影,問了一圈,竟沒有一個人
知道宇文絮的下落。
齊方心裡暗惱:“主子這又是鬧哪出?招呼也不打一聲,害得我們要受罰!”仁綱在原地轉來轉去,越想越覺得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轉身對着齊方的胸口一腳踹去:“說!你那兄弟有沒有跟絮在一起?”
齊方忽地一驚,齊恕前兩日便同韓長鸞一起走了,那麼宇文絮現在是一個人!見齊方半天不說話,面色驚恐又擔憂,仁綱臉上霎時變得蒼白,冷冷道:“若你們當中沒有一個人知道娘娘的下落,娘娘無事便算了,若有什麼差池,你們所有人都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角落裡跪着的一個藍裙小宮女顫顫巍巍地爬出來,說道:“奴婢今日路過前院的時候,看見帝攆將娘娘接走了……”小宮女說着,眼睛躲躲閃閃地瞄着仁綱。仁綱冷笑一聲,這些奴才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弄丟了宇文絮,還賴在他頭上了!身後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衝冠的怒火就要噴發出來的時候,仁綱忽地意識到這宮裡還有一個人可以用帝攆。
宇文絮的睡眠極淺,素來就是這樣的,然今日這一閉眼,竟在帝攆上沉沉地睡着了。耳邊一陣細微的木門轉動的聲音傳來,宇文絮下意識地張開眼,眼前的景象甚是陌生,這下宇文絮徹底醒了。“這是什麼地方!”宇文絮一聲怒喝,嚇得擡帝攆的幾名內侍腿發軟,手裡一滑,帝攆向一邊傾倒,宇文絮被摔了出去。
“嘶……”宇文絮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卻覺得腦子一陣眩暈,怎麼也站不穩。方纔那個面生的小內侍一臉驚恐地看着宇文絮,然後扭頭往身後的一座殿堂跑了進去。周圍的內侍也慌張地逃散,宇文絮東倒西歪地往一個笨重的宮門走去,走了沒兩步,就見一隊侍衛將她圍了起來。
宇文絮將指甲掐進肉裡,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怒吼一聲:“放肆!都給本宮讓開!”侍衛
們原地不動,似乎是聽不見宇文絮的命令。“你們大膽!本宮乃是因風苑柳妃,你們膽敢不聽本宮的!”
“奴才阿吉納見過柳妃娘娘!娘娘稍安勿躁,奴才們自然是不敢違逆娘娘的。只是奴才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娘娘就不要爲難我們這些爲主子幹活的人了!”阿吉納從侍衛們身後走了進來,一副謙恭有禮的樣子。
宇文絮仔細打量了阿吉納幾眼,從穿着上可以判斷是個總管內侍。“你也算是在宮裡混的比較久了,怎麼連這點見識都沒有?本宮乃是右相斛律光之女,是當今皇后的姐姐,也是陛下的皇妃。不管你的主子是誰,在這宮裡得罪了本宮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雖然明知道這些話並不能讓阿吉納放她走,宇文絮還是說出來以期能起到一定的恐嚇作用。
“柳妃娘娘好大的來頭!只是柳妃是否是斛律光之女,恐怕就不得而知吧?”侍衛們忽然讓出一條道,一個穿龍袍的男子走了過來。待男子走進,宇文絮的瞳孔猛地一縮,竟是高湛!
明知來者不善,宇文絮還是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恭恭敬敬地向高湛行了個大禮:“兒媳柳氏,見過太上皇!”高湛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血色,蒼白着,加上冷漠的表情,顯得格外的難看。“咳咳……”兩聲輕咳從高湛的喉嚨裡發出來,聽聲音像是被極力剋制着的,阿吉納連忙上前給高湛順了順氣。
“朕的兒媳是斛律皇后,你不過是個妃妾,也敢自稱是朕的兒媳?”高湛冷嘲了一聲。宇文絮臉上紅白交替了一會,也不顧高湛沒有讓她平身,自己便站直了,倔強着說道:“太上皇說的對,妃妾不能與皇后想比,那麼太上皇也不能和皇上想比。陛下曾許本宮在宮裡不必跪任何人,包括陛下在內。任何要本宮下跪的人,陛下都將嚴懲不貸。本宮方纔真是失誤了,險些害太上皇受罰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