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對王都不少人來說,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比如無數對林秀恨得咬牙切齒的男子。
比如薛府唯一的千金。
又比如梨花苑某位戲子。
還有趙府的二小姐。
但不包括林秀。
昨天晚上,他一個人獨佔了一整張牀,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想怎麼翻身就怎麼翻身,早上起牀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一個人出了門,在俏寡婦家吃了一屜包子,喝了一碗稀飯,然後又來到異術院。
明河公主在異術院看到林秀的時候,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雖然他比平時來了晚了些,但也總算是來了。
這說明他並不是一個見色忘義的傢伙。
她瞥了林秀一眼,說道:“我還以爲你今天不會來呢。”
林秀笑了笑,說道:“昨天晚上是開玩笑的,什麼事情能比修行更重要,早點開始吧,結束以後,我還要去向貴妃娘娘問安呢。”
明河公主左右看了看,問道:“趙靈音呢?”
她話音落下,便有一道身影走進院子。
趙靈音看起來有些憔悴,林秀望着她,詫異道:“靈音,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我沒事。”
趙靈音搖了搖頭,看向林秀,欲言又止。
林秀道:“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要不今天就算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趙靈音道:“不用,先修行吧。”
兩刻鐘後,林秀和明河公主結束了修行,趙靈音看了林秀一眼,說道:“你,你和我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林秀跟着她來到她的房間,趙靈音擡起頭看着他,說道:“對不起。”
林秀問道:“你對不起我什麼?”
趙靈音道:“姐姐她昨天晚上,和我睡在一起……”
林秀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是因爲她的話,就更加不用說對不起了,其實我很能理解她,趙姑娘一代天驕,即便是在大陸任何一個國家,都會被無數勢力爭搶,嫁給一個區區二等伯之子,我都替她覺得委屈,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的。”
趙靈音嘴脣動了動,卻沒有再說出什麼來。
大婚當夜,新娘不告而別,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
她知道林秀看似毫不在意,但他心裡一定很難受。
她昨夜一夜未眠,如今心裡只剩悔意。
她一直在極力促進這樁本不該存在的婚約,是她親手將林秀推進了這座深淵。
薛凝兒那麼喜歡他,如果他娶的是薛凝兒,這輩子應該都會很幸福吧?
林秀髮現,靈音似乎對某件事情有些誤解。
他對大婚之夜,新娘跑了的事情,雖然並不是完全不在意,但也沒有那麼難受。
不僅不難受,甚至還有些解脫。
如釋重負的解脫。
他一直不知道,要怎麼去做別人的丈夫。
關心她,愛護她,時時刻刻寵着她,爲了她,和所有的異性朋友斷絕關係?
林秀不知道,因爲他沒有結婚的經驗。
但按理說,無論男女,成親之後,恪守自己的行爲,都應該是婚姻最基本與合理的要求。
哪怕林秀曾經是個海王,他也有這樣的覺悟。
這意味着,他不能再調戲綵衣,不能和薛凝兒天天黏在一起,也不能再懷念阿珂的月亮,甚至連和明河公主手掌觸碰的雙修,都要徵求妻子的同意。
但現在,他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了。
他不用考慮,如何去做一個好丈夫。
因爲趙靈珺也沒有想做一個好妻子,她甚至沒有想做一個妻子。
沒有哪位妻子,會在洞房花燭之夜,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是在向林秀表明一種態度。
林秀明白了她的態度。
他也尊重她的選擇。
……
御書房。
夏皇正在看書,一本帶彩頁插圖的書,他看的津津有味。
這時,朱錦快步走進來,對他說道:“陛下,最新消息,昨天晚上,林秀和趙靈珺的洞房花燭之夜,趙靈珺不在婚邸,林秀獨守了一晚上的空房……”
夏皇合上書,驚喜道:“當真?”
朱錦道:“千真萬確,今天午時的時候,趙靈珺纔回去的。”
夏皇問道:“林秀呢?”
朱錦道:“他早上起牀後,先是去吃了早飯,然後去異術院修行,現在在長春宮看貴妃娘娘的靈寵……”
夏皇舒了口氣,說道:“和朕猜測的一樣,趙家天驕,又怎麼會屈從於別人安排的命運?”
朱錦嘆了口氣,說道:“只是這樣,林秀也未免太可憐了,洞房花燭之夜,新娘子跑了,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大的羞辱……”
雖然林秀對他總是很不客氣,朱錦也不太喜歡他,但這個時候,他也覺得林秀實在是太可憐。
夏皇沉默了片刻,說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是他的命,希望他不要怪朕。”
朱錦連忙道:“就算是陛下不賜婚,他們也有婚約在先,這件事情,怪不得陛下,要怪,就怪爲他們定下婚約的先輩吧……”
“無論如何,也算朕欠了他一個人情。”夏皇想了想,說道:“擬旨,二等伯林霆,敏行敦厚,秉性淳良,深得朕心,晉一等伯,以示嘉獎……”
……
長春宮。
林秀抱着白靈,一隻手在它的背上輕輕的撫摸,小傢伙眯着眼睛,一副極爲享受的樣子。
貴妃娘娘詫異的看着他,問道:“你昨天剛剛大婚,今天不陪着你家娘子回門,跑到宮裡來做什麼?”
林秀繼續撫摸着靈寵,微笑說道:“這幾天一直被吏部司的官員逼着熟悉各種禮節,好久沒有來看囡囡了,現在正好沒什麼事情,就來看看她……”
貴妃娘娘道:“囡囡最近挺好的,你剛剛大婚,還是要陪着妻子,快回去吧……”
貴妃娘娘都這麼說了,林秀也不好久留。
離開長春宮,路過千秋宮時,正好有兩道身影從宮內走出來。
是李柏樟和淑妃娘娘。
李柏樟詫異的看着林秀,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和林秀眼神對視,他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嘴脣動了動,最終沒能說出什麼,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見過淑妃娘娘。”
林秀對淑妃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向宮門的方向走去。
李柏樟嘆了口氣,說道:“父皇不應該這麼早賜婚的,這一樁婚事,不知道毀了多少人的幸福……”
淑妃只是輕輕一笑,說道:“福兮禍兮,禍兮福兮,誰又能說得清,好事有可能變成壞事,壞事也有可能變成好事,到底是好是壞,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秀走出後宮,穿過中宮宮廊,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朱錦懷裡抱着聖旨跑過來,說道:“林秀留步,有件好事要告訴你,陛下剛剛晉升你父親爲一等伯,近些年來,你的父親,是唯一一位晉升的一等伯……”
林秀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見林秀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樣子,朱錦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咱家還要去宣旨,就先走了……”
一等伯雖然也還只是伯爵,但在所有的權貴中,地位已經不低,老爹一會聽到聖旨,一定會很高興。
林秀沒有回府和他們分享喜悅,離開皇宮後,就來到武道院修行。
薛凝兒並不在這裡,林秀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過她了。
現在是冬天,他在武道院校場上修行了三個時辰,天色就差不多完全暗下來,林秀走出皇宮時,站在宮門口,忽然不知道該去哪。
以前的家,他已經回不去了。
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無法再和父母住在一起,就算是回去,他們也一定會細問緣由,林秀不想讓他們爲他憂心。
想了想,他還是回到了夏皇賜給他的婚邸。
除了賜下一座宅院之外,夏皇還賜下了十名丫鬟,十名下人,對於夏皇賜下的僕從,林秀並不信任,他可以確定,這裡面一定有他的眼線。
林秀走進府門,幾名侍女立刻道:“見過公子……”
林秀面色平靜,問道:“夫人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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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婢女道:“夫人下午便回來了,現在在西廂房。”
東西廂房,都是給客人住的,作爲主人,她本應該居住在正房。
林秀走到西廂房門口,敲了敲門。
房間內很快傳來聲音:“進來。”
林秀推門而入,看着坐在桌前的美貌女子,平靜說道:“趙姑娘,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趙靈珺微微點頭,一張椅子從旁憑空挪移過來,她對林秀伸出手,說道:“坐。”
林秀見此,目光微微一凝。
這是林秀第一次看到趙靈珺施展能力,能憑空挪移物體,難道她的能力是控物?
很快林秀就否定了這個可能。
控物是飛行能力進化之後的高階能力,趙靈珺幼時的能力並非是飛行,現在也就不可能是控物,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了。
念力。
她的能力是念力。
集極端的攻擊,極致的防禦,無解的控制於一身,一個立於萬千異術巔峰,擁有無限可能的能力。
衆所周知,異術師將異術能力分爲天,地,玄,黃四個等級。
冰和火這兩種異術之所以是天階,是因爲它們具有天階異術的威力。
而念力是天階,只是因爲沒有更高的等級。
念力與控物類似,但又不僅僅是控物。
薛凝兒的能力進化之後,也能做到隔空移動椅子。
而念力,除了移動它以外,還能在瞬間,讓這張椅子化爲齏粉。
薛凝兒能做到的,她都能做到。
薛凝兒做不到的,她也能做到。
難怪。
難怪狗皇帝對她這麼忌憚。
難怪王都這麼多權貴豪族都想娶她。
這種能力,這種天賦,只要給她時間,她遲早會天下無敵。
但那是以前。
現在林秀來了。
她再努力,也就勉強當個天下第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