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囚車已經緩緩駛出了她的視線,她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囚車走得很快,她不得不再人羣裡快步穿行,跌跌撞撞。
等一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要把他拉到哪去!
辛夷大聲的對他們說着,可那些官差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一個勁兒的將想要靠近囚車的辛夷朝一旁推搡。
囚車彷彿速度越來越快了,她只能一味的跟在一旁,跑得氣喘吁吁。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她才追上了牢車……而那時裡面的人已經被押了上去,跪在那兒,被劊子手摁在木頭樁子上,眼見那寒光閃閃的斧頭便要劈下去,而這時他擡起頭,正是一張熟悉的臉——
“不要!!”
她猛的坐了起來,大口的喘息着。望望窗外,夜‘色’朦朧,彷彿還沒有天亮。
噩夢?
辛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此時‘胸’膛裡心臟仍是砰砰砰的跳得厲害。
“辛夷……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門’外忽而傳來腳步聲,而後房‘門’一把被人推開,沐方錦快步走進屋內,一見她坐在‘牀’上,忙走上前來道:“辛夷?你這是怎麼了?”
她緩緩地搖搖頭:“沒……沒怎麼。”
沐方錦差人將燈點上,這纔看出她臉‘色’蒼白異常:“你剛剛那一聲,我還當是家中遭了賊,怕是對你不利……你沒事吧?”
“沒有……沒有誰來。”辛夷垂下眼去,面‘色’帶幾分疲憊:“只是……”
“做噩夢了?”
“嗯。”她點頭回答:“是啊……做噩夢了。”說着,她轉頭看看沐方錦道:“你怎麼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
“寅時二刻。”他回答:“我一會便要上朝去,剛剛聽到你叫了一聲,就趕來看看……不過看來是沒什麼大事。”沐方錦微微嘆了口氣,忽而噗嗤一笑道:“剛纔聽你那一聲叫得也忒慘,還以爲你是怎麼了呢。”
辛夷搖搖頭,也壓着‘胸’口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也沒有什麼。”
沐方錦見她的模樣,也乾脆坐在她‘牀’沿上,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到底是怎麼了,夢到什麼了竟將你嚇成這樣。”
“我……”辛夷囁嚅着‘脣’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引得他輕輕‘嘶’了一聲。
“手怎麼這麼涼……”他說着,也乾脆抓住她的手來攥着,“手心裡都是汗……”他說到這,不免嘴賤的補上一句:“哦,沒想到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冀州神算,竟然如今也因爲一個噩夢嚇成這幅德行,真丟人呀。”
辛夷低着頭不說話,只是收緊了手指抓住他的手,周身微微的抖。
沐方錦見她狀況不對,不免一愣,用另一隻手壓在她肩上,輕輕地晃了晃:“你到底怎麼了?到底是夢到了什麼……讓你這麼害怕?”見她一直搖着頭不說話,沐方錦也與她湊得近了些,“別怕……這夢都是反的。不好的夢你說出來便不怕了……嗯?跟我說說?”
“……我……我夢到雍鳴雁了。”她垂着頭,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彷彿這樣能讓自己心中的恐懼微微減輕:“我夢到他被抓住丟在囚車裡,滿身是血的……要斬首示衆……”
他怔了怔,沒說話。
“你說……二師兄你說,師父會抓到他的吧?”辛夷此時終於擡起頭來,卻只撞見他微蹙的眉頭,和眼中隱約浮現出的一絲隱忍和不悅。“怎麼……?”
沐方錦垂下眼簾,長長的呼了口氣:“沒怎麼,我想就算師父不能將他抓住,但好歹也會阻止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他說着,便也收回手來。“你放心吧。”
“我放心不下……若是……若是真這樣那可怎麼好……二師兄,你說他不會有事吧?”
沐方錦緩緩地搖頭。“我不知道,但願不會吧。”
“但願不會……那又是怎樣,二師兄,你比我更瞭解師父和大師兄,你總該知道到底師父有幾成把握?”她惴惴的問。
他呼了口氣:“不知道。”
雖然他旁的話都沒有說,可辛夷還是覺得這沐方錦彷彿不大高興?“二師兄……”
“天還早呢,我先上朝去了,你睡吧,補一覺之後等我下朝回來接你一起去冬兒那。”這‘交’代聽來也沒有什麼不妥,可當他起身、‘抽’手離開的時候,辛夷還是心裡一緊,好像心尖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似的,讓她十萬分的不舒坦。
“二師兄……”
他沒有理,指尖‘抽’離,唯一的碰觸也再都沒有了。
“等等!”她心中一慌,指尖勾住了他的衣袖,隨即攥住了一方衣袂,怎樣都不肯放手了。“二師兄你……你等一下……”
沐方錦低頭看了看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猶豫數秒方纔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沒有舒緩多少:“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沐方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辛夷也想不出這廝突然變了臉‘色’到底是爲哪般,也不好發問,只是垂下頭去,就連抓住他袖口的手也漸漸的鬆開,最後滑落在被子上:“你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麼。”
他彷彿下了決心想要說些什麼,可到最後只是將那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沐方錦盯着面前的人兒,眉頭下意識的一蹙,轉頭並沒有看她。“你有話……就直說吧,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她挑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旋即又將頭垂了下去:“我見你剛剛彷彿不太高興?……是因爲我提起了大師兄,你纔不高興的嗎?”
沐方錦頓了頓方纔長嘆一口氣:“辛夷,我想你不傻也不笨,我先前對你那麼多的暗示,你也該知道我對你是何種心思。你躲、你逃避,你假裝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這都可以……但是……請你也得稍微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好嗎。”
她周身一抖,咬咬‘脣’,並沒有說話。
“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能看出當時鳴雁很在乎你……那看起來,你對他也算是有意了?”沐方錦如此說着,語調中彷彿更加斥着不滿,就好像小孩子在耍脾氣似的:“辛夷,我不知爲何你如今還在想着他,但我拜託你,以後至少不要這般明顯的做給我看……”
“我……”她啞口無言,腦子真是被他這小心眼的男人氣得當機了好幾秒才恢復正常:“你……你說什麼呢!什麼做給你看,我是夢見他了,可、可就連這種噩夢的醋你也要吃?一個噩夢而已……這能算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辛夷見他眸子中用來掩飾的笑痕都不見了,腦子一熱,也朝他嚷道:“我只夢到他這麼一次而已……怎麼你就與我這麼大發脾氣!”
“哦?”沐方錦歪着頭,帶着不滿的哼聲道:“那既然如此,小師妹你這麼愛入夢,你怎麼不夢一夢你家二師兄我?”
“你怎麼知道我沒夢過!呃……”辛夷這話出口便後悔了,趕忙低下頭去連看都不敢再看,咬着‘脣’瓣不說話。
沐方錦一怔,看着她低着頭將自己縮成了一團,略一思忖,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原來如此?那不知道小師妹夢見了我多少次?夢中的師兄又是怎樣的?”
“我纔不說呢!”她低下頭去,叼着被角,模糊不清地說:“反正、反正夢中的和如今的你一樣……都這麼愛欺負人。”
“胡說,二師兄我有欺負你?”沐方錦一邊說着,一邊又坐回了她的‘牀’沿,將身子稍稍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辛夷挑眼看看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的白了他一眼:“這還不算欺負?”
他嘴角浮現出一抹詭詐的壞笑,“那小師妹是想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欺~負~?”他刻意的咬重了最後的二字,身子卻愈發朝她的方向靠攏,而後伸出手來,壓上了她的肩膀……
“你……沐方錦你不是說要上朝去嗎!你、你不怕遲到!?”
“不。”他淡笑一聲:“小師妹還等着我欺~負呢,距離上朝還有一段時候,我倒是不急。”
等、等等……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嗎?好像!好像有點不對!!
正在她思索着這種展開方式哪裡不大對勁的時候,卻感覺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呀!?”
“叫什麼,還想將下人們都叫來?”沐方錦此時壓着她的肩膀不許她起來,二人身子貼得極近,他長髮的髮梢掃過她的臉頰,癢癢的。
“你……二師兄你作甚!”
他微微一笑,笑彎了一雙燦爛如星的眸子,“你說呢,剛剛咱們說什麼來着,自然是……‘欺負’你呀。”
辛夷怔了怔,還未等做出反應來,‘脣’上忽而一暖。眼前的沐方錦微微闔上幾分眸子,卻依舊在眼梢上帶着些撩人的蠱‘惑’。
糟糕……真是糟糕。
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起先本能的想要抗拒,但最後卻只感覺那靈巧的滑舌鑽進‘脣’齒間,撩撥廝磨,直至令她徹底淪陷。
對呀……本就沒必要躲吧。因爲自己彷彿從內心裡對他並不牴觸……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