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蕭老爺返家

蕭老爺回府了。

蕭老爺能這麼快從牢裡出來,蕭七發也有些意外。

於是他就有了這樣一個基本的判斷,這個刑部的肖大人,不是清官而是能臣。

以蕭七發看來,清官和能臣最大的區別,就是能臣能爲身邊的人辦事兒。不管這個事情合不合規矩,有沒有先例,他想給你辦的事情,就一定能辦,而且辦得漂亮。

清官太愛惜自己的羽毛,就有太多顧忌,總想着自己赤條條站在人前,讓人品頭論足之下,依舊能光輝燦爛。能臣只問目標,這件事情應不應該做,是不是必須做?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能臣可用能人,你看那個顧師爺,八面玲瓏,做事情體貼周到到極處,這樣的人,清官是不敢用的。這要是在前世,遇到顧師爺這樣的人,蕭七發肯定高薪給請過來,這種人做服務行業,那絕對是人才。

能臣肖大人運作之下,商人蕭老爺終於可以返家了。

蕭七發親自張羅着,讓蕭老爺的馬車,先順路去浴仙齋,一方面讓蕭老爺舒舒服服洗個澡,另一方面,這澡堂是人龍混雜之地,借他人的氣運以惡制惡,去去晦氣。

順便還帶了一些柚子葉給蕭老爺洗了手,這可是祈福、驅邪、避穢、消毒的祥瑞之物,出獄之人的必備良品。

回到蕭府,在正門,燃得火紅透亮的銅火盆已經備好,蕭老爺跨了火盆,化煞去晦氣。

進了宅門,蕭七發又鄭重地上前,親自在蕭老爺手腕上繫了紅繩,繞上三圈,擋住晦氣保平安。

蕭得意看着自己的兒子忙前忙後,表情很是複雜。終於回到府上,在自己熟悉的太師椅上坐定了,蕭得意上上下下打量着蕭七發。

“日防夜防,你終於還是像了我,唉!那麼聰明周到,幹什麼呀?”

要說這蕭老爺,那可真是——此爹只有蕭家有!

打從小,蕭老爺對蕭七發的教育就是:做點自己想幹的事兒吧,要不然你何必生在富貴之家?

可蕭七發喜歡讀書,就喜歡受那個苦。因爲商人的地位太低了,蕭七發想着讀好了書,混個一官半職也算給祖上增光添彩,爲門楣爭光,也因此,才習得一手好字。

可蕭老爺這個爹,卻並不這麼想。生意做到他這種程度,幾乎天天跟官員打交道,對官員、對讀書人的理解,蕭老爺自有一套。

是,商人地位是低,可你讀了半天的書,最好的結果還不是去當官?這官是那麼好當的?

官場就是戰場,沒根沒底的,若是有人看你不順眼、想拉你頂個包,一個微笑,一個眼神,輕飄飄一句話,你還做夢呢,項上人頭就沒了。這些見得還少嗎?

做到大官會不會好一點?侍郎、尚書,三品、一品……會好很多,但是你家裡人天天去廟裡燒香吧。做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幹得不好,可能就是自己沒了命。官兒做的大了,三族九族說沒也就沒了,想想就背上發涼。

尤其是那些八杆子打不到的親戚,這大官的光你是想沾也沾不到,那麼多的親戚輪得到你?可等到誅九族的時候,人家可真不會忘了你,不只是你,還有你的家人!

天可憐見,到時候你跟官府說——我們都不認識的,憑什麼他出了事,我要跟着掉腦袋?對,就這麼危險。所以當官?算了吧,洗洗睡了。

至於你說道德修養,蕭老爺自己心裡嘿嘿,都是老司機,誰不知道誰呀?這讀書人心裡面藏污納垢的,他也見得多了,各級官員,官員府上的幕僚、師爺、管事,哪個不是讀書人?可你接觸下來,真比不上淳樸的老百姓心裡清澈見底的小河溝。甚至,有些人因爲讀了書,反而還不如這些普通人,這人的道德水準,根子上講,是家風,是打小培養出來的。

所以,蕭老爺對蕭七發讀書的態度一直是,不支持、不鼓勵、不打擊。現在的蕭七發覺得,這蕭老爺的教育理念,實在超前!

蕭老爺覺得,人樸拙單純一些比較好,善良纔有福氣。所以,他出去施粥、放生、進廟,都必帶着蕭七發,他不想兒子太聰明,自己夠聰明瞭吧?你越聰明,遇到的就越都是高手,累!

可結果,你不想吧,這兒子自己開竅了,他怎麼就自己開了竅?蕭老爺看着蕭七發嘆氣,唉,怪只怪自己家族血脈吧,天生龍鳳,你就是把他埋在沙子裡,也養不成一隻雞!

蕭七發被蕭老爺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心裡說,對,你厲害,你基因好,你福運加身,才讓我穿越過來幫你。

安慰蕭老爺幾句,蕭七發讓惜月端了碗湯上來。

惜月還不會做肉,蕭七發親自指導,做了一道——豬肉湯。

這菜很是簡單,但對剛出牢房的蕭老爺來說,蕭七發覺得特別合適。做法也不復雜,原料是肉、紅棗、姜。

精選的大號家豬,選肩胛肉,豬肉洗淨切厚片,紅棗洗淨拍扁去核,煮沸清水倒入大燉盅,一盅放入豬肉和紅棗,一盅只放豬肉,蓋上盅蓋放入蒸鍋,隔水燉一個時辰左右,下鹽調味。

第一碗帶紅棗的湯上來,蕭老爺喝了一口,眼睛一亮:“不錯啊,湯水甜香,材料的原味和鮮味都保持得很好,哪個廚子做的?”

蕭七發聽他稱讚,心中也是開心:“蕭大廚!”

惜月在邊上說到:“是少爺親自下廚做的!”

蕭得意看了看蕭七發:“你還會這個?”

第二碗湯上來,沒加紅棗,蕭七發用了胡椒提味,撒了些蔥花在上面。

蕭老爺一邊喝湯,蕭七發在邊上當解說員:“胡椒有溫化寒痰、排氣的作用。秋日寒涼,爹在牢房裡幾日,怕被寒邪入體。第二碗加了胡椒,之所以這第二碗才上,是怕刺激了爹的腸胃……”

蕭老爺喝着聽着,眼裡溼潤了起來:“好!好!”

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肉湯,不僅帶給蕭老爺從頭到腳的溫暖,還對健康大有裨益。

而且,這份用心,不用說什麼,蕭得意感受滿滿。從蕭七發的娘過世,很久,沒有人這麼用心的待過他了。

屬於父子的溫馨平靜還在發酵,一個聲音飄了過來。

“老爺,你出獄了,怎麼不派人通知我一聲啊!”

蕭七發心中一動,錢月英,她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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