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二年九月初三。
在觀雲城的人忽然之間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原本閒適的空氣似乎緊張了一些,可若是仔細去看,卻又看不出和平日有什麼異樣。
百姓和商人們依舊做着以往該做的事,只是這觀雲城的官員們似乎比以往忙碌了許多,就連尋常臉上的笑意也減少了一些,看上去頗爲嚴肅。
“聽說要打仗了!”
“……瞎扯淡,當今天下還有誰敢來捋咱們大夏的虎鬚?”
“說了你們還不信,我這消息可是從兵部而來,至於敵人嘛……倒不是陸地上的。”
“不是陸地上難不成還是海上?”
“對!正是海上!聽說這一次的敵人來勢洶洶啊!”
“彭麻子,你這沒暖蛋的東西,海上的敵人又如何?前歲咱們大夏海軍在白帥的帶領下不就殲滅了一支艦隊,還俘獲了足足十二船的金銀珠寶麼?現在咱們大夏海軍有多強你知道不?”
“陳豆腐,老子當然知道,老子還知道而今咱們大夏的海軍一共有三十八艘戰艦!”
彭麻子蹬圓了眼,脖子上的青經一跳一跳,“可你知道這次敵人來了多少艘戰艦不?”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足足一百艘!”
“當然,咱們三十八艘戰艦完全可以消滅敵人這一百艘,可現在咱們這三十八艘戰艦是分屬於三大海軍的呀。”
彭麻子撩起了衣袖,指頭蘸了蘸茶水在茶桌上畫了起來,“你們看……”
“咱們海軍第一軍駐紮在遠東道,這是大夏海上的第一道防線,但現在第一軍只有十八艘戰艦!”
“這裡是下野,爲海軍第三軍軍港,這裡有十艘戰艦,距離遠東道是足足五天的航程!”
“這裡是深港,爲海軍第二軍軍港,也擁有十艘戰艦,可深港距離遠東道更遠,需要十天的航程。”
他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咧嘴一笑,看着陳豆腐等人極爲專業的說道:“下野和深港的戰艦都還沒有出動,那目前的局面就是第一軍十八艘戰艦面對敵人百艘戰艦的進攻……”
“你們現在還覺得海軍第一軍能抗得住敵人的攻擊麼?”
“莫要說對方漫天的炮轟了,就是撞,也會將咱們的十八艘戰艦給撞沒了。”
陳豆腐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此刻盡皆蹙眉一臉深思的模樣。
這時候,茶鋪裡一個教習模樣的人說話了,“你們有憂國之心,這是大夏之幸。但我認爲這樣的大事,朝堂中只怕早已有了應對的方略,各位就莫要在這裡操這份心了,該幹啥幹啥去吧。”
他這話一出,陳豆腐才愕然一驚,“對,有陛下在咱們想啥呢?老子還有兩板豆腐沒賣,走了走了!”
“沒錯,我也得去賣麻糖去了。”
“聽彭麻子這番話,差點耽誤了老子搬磚,走了走了!”
“乙兄,你在哪裡搬磚?”
“就城外啊,那地方要修建一處農莊,缺人呢,要不要去?”
“正好無事,去掙點現銀,走走走!”
頃刻之間,茶鋪子外圍着的許多人一鬨而散,彭麻子意猶未盡,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冥思苦想纔有了克敵制勝之策略,這牛筆還沒吹完你們怎麼全特麼跑了?
“我說書生,古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若是敵人真打進來了,你說說看你這書生是不是沒用?”
“你能扛槍麼?恐怕那一身盔甲穿在你身上也能把你給壓死了!”
一個小女孩兒叼着個冰糖葫蘆兒走了進來,她看了看彭麻子,走到了書生面前,回頭又看了看彭麻子,似乎很想去給彭麻子兩拳頭,卻被那中年書生笑着給制止了。
“鹿兒,咱們走。”
鹿兒撇了撇嘴,“哦。”
“說不過了吧。”
“嗯,你說得很對。”
周暉笑盈盈牽着鹿兒走了,鹿兒舔着冰糖葫蘆,忽然擡頭問了父親一句:“爲啥不辯?”
“因爲毫無意義,一來說服他很困難,二來……他們有這份心意也是好的。”
“可他說你沒用!”
周暉沉默了許久,父女二人來到了巍峨的皇宮前面。
他指了指這座皇宮,對鹿兒說到:“曾經,這座皇宮有堅固厚實的城牆。可自從陛下登基之後的第三個年頭,這城牆它就沒了。咱們站在這附近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見裡面的宮殿。”
他低下頭來摸了摸鹿兒的腦袋,“你覺得它巍峨麼?”
鹿兒的冰糖葫蘆兒放在了嘴裡忘記了舔,她撲閃着大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些宮殿,過了片刻點了點頭,“我覺得它還是巍峨的。”
“這就對了,皇宮的莊嚴雄偉不在於那一堵牆,而在於主理這皇宮的主人。”
“同樣的道理,一個國家的強大,也不在於人們怎麼去評論它,褒獎也好、貶低也罷,它的實力就在那裡,並且足以證明給這天下的人去看。”
鹿頭擡起了頭,狐疑的看着父親,“爹的意思是……咱們大夏海軍第一軍真能憑着十八艘戰艦打贏敵人的百餘艘?”
“這是必然。”
“爲什麼?”
“因爲陛下似乎還沒有動用第二第三軍的意圖。”
“爹,你是不是對陛下信任得太盲目了?你不是說是人都會犯錯的麼?”
“這倒不是爹盲目,而是大夏海軍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敵人。人都會犯錯這沒錯,陛下曾經也犯過很多錯,比如當年在虞朝剿滅武林中人,比如發行股票那東西,還比如他主理沃豐道的時候弄的那南北大運河。”
“刀山劍林被滅,陛下要擔主要責任。道院而今名存實亡,這賬也得算在陛下頭上。而今佛宗在枯蟬的帶領下倒是有了再次繁榮的苗頭。他乾的這事,導致了各地依舊忌憚江湖中人,而大夏的軍隊恰恰又需要這些武力高強的人,以至於現在的大夏陸軍的第六七八軍裡面,幾乎再無武林中人。”
周暉這話音剛落,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轉過了頭來,臉上豁然大驚。
傅小官穿着一襲青色麻衣正站在他的身後,臉上還帶着一抹笑意。
“你說的對,說書人,咱們又見面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寒靈寺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