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雲霧鎖京都的那一晚過去了三天。
董書蘭和虞問筠的臉色明顯的憔悴,而道院七個師兄臉上卻帶着愧疚——他們爲了獵殺北望川而去了滄海邊的箭廬,卻沒料到連北望川的影子都沒看見。
等他們在天明之時回到這處地方,地上連屍體都沒有了,只有已經凝固的漆黑的血——寧思顏說,他將那些屍首埋在了後山的那片杏林裡。
他們也才知道這地方發生的激烈戰鬥,這裡不但有遊北斗,居然連北望川也來了,而傅小官卻依然受了重傷,被太平公主接去了宮裡。
而今,這件事已經在觀雲城傳遍開來,民間有許多版本,比如右相卓一行爲了他那孫子卓東來奪得那文魁之魁首,而對傅小官下了黑手。
又比如廠公高公公那老狗爲了給他那兒子報仇,派了諸多狗腿子襲擊了鏡湖山莊。
還比如太平公主深愛傅小官,但蕭皇后不允,爲了將這一段異國戀情掐斷,蕭皇后只好先把傅小官的脖子給掐斷。
等等。
可漸漸有一個說法在民間佔了上風——
聽說傅小官是陛下曾經遊學虞朝時候一夜荒唐而留下的私生子!
這個說法佔了上風主要是有兩個依據:其一是文帝年少時候本就風流,而聽說那徐雲清當年可是金陵城的第一美人兒,文帝哪可能放過。
其二是正因爲傅小官是陛下的私生子,偏偏還來了觀雲城,偏偏還極有可能奪了那文魁,這顯然比起當今太子而言就是天上地下之分,所以陛下動了心思,想要讓傅小官認祖歸宗,這就威脅到了當今太子的地位,所以蕭皇后出了手。
“這麼說來,陛下厲害啊,十七年前在虞朝留下的種子,而今居然是天下第一的大才子!”
“可不是,那紅樓一夢你們看過吧?我告訴你們,那武朝少年說其實是傅小官寫的虞朝少年說,陛下不喜,覺得這文章應該是爲武朝少年而作,故而改成了武朝少年說。”
“他既然是武朝的皇子,寫的文章當然應該頌揚或者鞭策武朝的少年了。”
“這麼說……傅小官若是奪得了這文會之魁首,就算是武朝的榮譽了?”
“你是不是傻啊?傅小官既然是陛下的兒子,他當然就是武朝的人了,那當然就算是武朝的榮譽了!”
“你們是不是想的有點多了?陛下並沒有旨意說傅小官就是他兒子啊!”
“你是真的傻……”那人壓低了聲音,敲了敲桌子,“我可聽說此次祭天,文帝是要帶着傅小官去的!”
幾個腦袋瓜湊到了一塊,盡皆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聲,“當真?”
那人一臉嘚瑟,“祭天就是四月初九嘛,就半旬時間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
……
與這些坊間百姓的驚訝並無區別,當樊天寧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久久未曾回過味兒來。
這簡直就像一齣戲嘛!
臨江小地主傅小官來到了武朝觀雲城,搖身一變,成了文帝的私生子……這特麼的,爲什麼不是父皇的私生子呢?
這傅小官要是他哥那有多好?
對於這一消息樊天寧消化了足足一上午,最後確信,傅小官那廝,真的就是文帝的私生子!
一來文帝收回了那道聖旨,這是因爲武靈兒是傅小官的妹妹,若是傅小官奪魁,那麼這事兒可就尷尬了。
二來堂堂一國之皇后,若不是觸了皇帝的逆鱗,輕易是沒可能被打入冷宮的,可蕭皇后卻真的被擼去了皇后身份,被打入了冷宮中。
傅小官自幼在虞朝臨江長大,對於這個私生子,文帝顯然覺得虧欠,並因爲傅小官那赫赫名聲,文帝定然更加喜歡。
可蕭皇后卻動用了那麼多的高手那麼多的佈置要置傅小官於死地——這便是文帝的逆鱗,文帝明明告訴了蕭皇后傅小官的真實身份,蕭皇后卻依然做了這事,她當然該被打入冷宮。
“大手筆啊!”
樊天寧搖了搖頭,爲了保住傅小官,武朝兩名聖階齊聚,可惜的是北望川來晚了那麼一點點,傅小官這傢伙還是受了重傷。
這一消息鄢晗煜和拓跋淵比樊天寧知道的更早一些。
二人難以置信,但來自荒國的瘋刀遲暮卻絕對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
而且,夷國供奉公孫在那一夜之後,徹底消失了。
那可是兩個聖階,公孫肯定死了,傅小官這廝居然能夠在公孫大娘的五把飛刀之下活下來……這在鄢晗煜等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這麼說,原本在邊城刺殺傅小官的北望川這次卻幫了他?”
鄢晗煜面色陰沉,“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北望川不知道傅小官的真實身份,刺殺他無可厚非。而現在傅小官這身份傳了出來,那麼北望川救他,也在情理之中。”
“難不成他真是文帝的私生子?”拓跋淵覺得這簡直特麼的荒唐。
距離武朝三千餘里地的臨江傅小官,居然會是文帝的私生子!
他豈不是成了皇子?
而今蕭皇后倒臺,太子孤立無援,若是傅小官使些手段,弄不好他丫還可能入主東宮成了這偌大武朝的太子!
從一小地主,一步登天成了一國之太子,拓跋淵忽然自嘲的一笑,“難怪文帝會收回那旨意,這次文會,可就毫無懸念了。”
曾經以爲這次文會是要藉着傅小官的名聲讓卓東來上位,可現在傅小官成了皇子,卓東來哪裡還有可能踩着皇子的腦袋上位的!
“可惜啊,終究沒有弄死他,這以後,就難再有機會了。”拓跋淵不無遺憾的一聲嘆息,“他若真的成了這武朝的皇帝,以後你我兩國只怕後患無窮。”
鄢晗煜一怔,明白了拓跋淵這話的意思。
夷國和荒國對於虞朝而言都是敵國,而傅小官在虞朝生活了十七年,他當然是有感情的,而且他的未婚妻裡就有虞朝的九公主殿下。
武朝的兵力在這四國之中算是最強,若是他派了兵去協助虞朝,這仗還打個屁啊!
“所以,他必須得死!”拓跋淵惡狠狠的說道。
可鄢晗煜心裡卻一笑,不,他一定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