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街長又長,中間站着個少年郎。
虞問道揹着長劍肅然的站在長街的中央,東風依然在,花樹依舊亮。
但長街的人卻並不多,虞問道知道那些人恐怕都去了金陵府衙。
金陵府衙有霍淮謹所帶領的禁衛守着,料來出不了什麼大事,所以他得到的命令是監控全城——出動了清風樓所有的人!
紅妝就坐在他旁邊的屋頂上,長劍擺在腿上,同樣警惕的注視着四周。
虞問道向五味齋走去,姜魚正要打烊,她也想去金陵府衙瞧瞧熱鬧。
畢竟是關於前東部邊軍大將軍的秘聞,不知道那個一身正義的金陵府尹敢不敢將他拿下。
“來半斤桂花糕。”虞問道說道。
“客官你來的正巧,若是晚那麼一會,可就沒了。”
“……小娘子生意不錯。”
“嗯,還行,主要是我也想去看個熱鬧。”
姜魚麻利的將桂花糕稱好裝在了紙袋子裡遞給了虞問道,虞問道隨口問了一句:“去哪裡看熱鬧?”
“先去金陵府衙看看,再去蘭庭集……估計蘭庭集的詩會就要開始了,我得去瞧瞧傅公子作詩。”
虞問道笑了起來,“可能不巧,我剛從那邊過來,金陵府衙被禁衛軍戒備了,未央湖上的船,也被禁止通行了。所以,你還不如不去。”
“啊……!”姜魚有些驚訝,“敢問公子,發生了何事?”
虞問道轉身離開,丟下了一句話:“一些破事。”
虞問道的話音未落,屋頂上的紅妝忽然站起,然後飛了出去,虞問道擡頭一看,長街的東面有火光沖天!
他的雙眼一凝,展開步伐,消失在五味齋的門口。
姜魚跑了出來,望着那火光,喃喃的說了一句:“天殺的!果然有人作亂!”
然後她便看見那火光中有人飛了起來,有明晃晃的刀光劍影閃爍,她迅速轉身回了五味齋,將門關上,打消了出去的念頭。
紅妝的長劍翻飛,對方是一個持刀大漢,刀法凌冽兇猛,走的是霸道之路。
刀山的刀客!
虞問道沒有去支援紅妝,因爲他的面前同樣站着一個人,這是個蒙面的女子,手裡提着一把細劍。
兩人相視一眼,隨之而動,用的居然都是劍林的劍法。
“你是何人?”虞問道盪開那女子的一劍問道。
“劍林規矩,出山各爲其主,看劍!”
劍碎東風,其氣縱橫,那花樹倒了一根,上面的花燈點燃了花樹,在這長街的青石板上熊熊燃燒起來。
……
……
明月當空,寒重夜長。
蘭庭集依然熱鬧,但這熱鬧已經脫離了燈火和詩詞,更多的是學子們議論着費安之事,然後引申到了而今虞朝的國事之上。
一個個慷慨激昂,恨不得自己纔是那當朝宰相。
紙上談兵這種事情是文人書生最喜歡做的,因爲口說無憑,也因爲說起來很簡單。
傅小官對這些言語毫無興趣,他帶着一行人來到了未央湖畔,月下的未央湖波光粼粼,遠方的黝黑與天際彷彿連成了一片。
因爲這湖上的船尚未解禁,他並不知道而今城裡的局勢發展成了什麼模樣,但想來憑着朝中那些人的手段,定然已經控制住了局勢,只是他很好奇費安究竟被抓了沒有。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的那羣學子中有七個人正悄然的向他靠近。
也就在這時,燕小樓和一衆女子出現在他們的附近。
燕小樓看見了傅小官,心裡很是歡喜,她離開了這羣女子,向傅小官跑去。
正在靠近傅小官的七人忽然感覺到了某種氣機,有些不對勁,他們停了下來,然後在人羣中對視了一眼——這七人不是一夥的,而是兩起。
其中一起四人,另外一起三人。
四人是來自雨花臺的十二高手,而另外三人卻是施朝淵請來的江湖殺手。
那氣機,便是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所自然散發出來的,當然,蘇蘇此刻也感覺到了,所以她隨意的取下了琴匣,坐在了岸邊,將琴放在了腿上,那雙手也自然的落在了琴絃上。
她的這一舉動頓時引起了傅小官的警惕,他明白有危險來臨,但對於秦文哲這些學子而言,他們卻盡皆以爲蘇蘇這漂亮小姑娘怕是要在這月下弄琴。
機會就這麼失去,兩夥人互相不知道對方身份,彼此想的是這傅小官居然帶着這麼強大的扈從,點子棘手,但命令難爲。
那就先幹他丫的!
雙方正要動手,燕小樓如燕子一般的飛來,恰好從兩隊強人中穿過,有劍起,有短刀捅來,有弓已經上弦,也有匕首在月光下泛着綠油油的光。
“小心!”
傅小官一身大吼,雙方在這一吼之下突然而動,蘇蘇皺了皺眉頭,撥動了兩根琴絃,“錚……!”
兩聲琴音起,兩把無形之劍瞬間而去,“鏘鏘”兩聲金鐵交鳴之聲,就要落在燕小樓身上的刀劍盡皆被這兩聲擊飛,與此同時,舒柔手中的繡線飛了出去,纏在了燕小樓的腰上,一拽,燕小樓飛了過來,落在了傅小官的身邊,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場中的打鬥吸引的那一刻,傅小官身後的一個學子卻看着傅小官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
“小心!”這微笑正好落在燕小樓的眼裡,她一把扯過傅小官,身子一甩,便來到了傅小官的身後,那學子並不會武功,但他手裡的匕首卻很鋒利。
他已經刺出了匕首,他以爲這一傢伙定會要了傅小官的命!
匕首刺入了身體,他感覺到了阻力,甚至他聞到了血的味道,然後有血順着匕首流到了他的手上,他正要使勁刺得更深一些,卻忽然覺得脖子一涼,他的頭飛了起來,正好看見天上的明月。
“小樓……小樓!”
傅小官大驚,燕小樓卻笑了起來。
他正抱着她,他的懷裡很溫暖,她很喜歡,便覺得就算是這一剎那,也就是永恆!
“給我瞧瞧。”
蘇柔皺着眉頭看了傅小官一眼,接過燕小樓直接飛去了蘭庭閣,上了三層樓。
“借用一下此地,我要救人,請諸位大儒迴避!”
上官文修等人根本沒有考慮便去了樓下:“姑娘放心,我等在門口守衛,無人能夠上得三層樓!”
“我要活的!”傅小官凶神惡煞的盯着那七個正在打鬥的刺客,然後又看向了秦文哲。
他的臉色很嚇人,秦文哲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上官淼皺起了眉頭,說了一句:“這事,和文哲兄無關。”
“他是什麼人?”
“學宮學子,也是蘭庭詩社的成員,名叫趙棟,並無背景。”
傅小官沒有再問,事後得叫細雨樓將這個叫趙棟的仔細調查一番。
董書蘭並未驚慌,她思索片刻,說道:“我去蘭庭閣。”
她當然是去蘭庭閣看看燕小樓,燕小樓救了傅小官一命,她沒有料到那一瞬間燕小樓會如此果斷,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會不會死。
這小妮子,倒是情真意切,哎……!董書蘭一聲無言嘆息。
蘇蘇並沒有再彈琴,她就看着那七個人。
目前已經有三人重傷,剩下的四個兩邊各二,勢均力敵,打得昏天黑地。
打着打着這四人似乎覺得有點不對,然後在刀劍相接的那一刻互相問了一句,才知道大家共同的目標都是傅小官。
這特麼的,範成承很是鬱悶,雙方停止了打鬥,一同向傅小官殺來。
“護法!”
蘇蘇對傅小官說了這麼一句,面色凝重,雙手起弦,然後一鬆,“錚……!”琴音起,無形劍氣揮灑而出。
範成承一馬當先,手中長刀一舞,輪動一片月光,破了那劍氣,隨之起刀,劈將下來。
傅小官不知道護法究竟是幹啥,他站在了蘇蘇的身前,看着這劈來的刀,突然丟出了一個瓶子。
那瓶子在空中破碎,一篷煙霧揮灑而出,傅小官躬身,屈膝,心想大師兄這毒……可得生猛一些才行!
“當心!”範成承人隨刀走,穿過了那煙霧,長刀的路徑未變絲毫。
蘇蘇琴絃拉得老長,就在範成承穿過的那一瞬間,她鬆開了弦。
“錚……!”
餘音嫋嫋。
“鏘鏘鏘……!”
一陣火花帶閃電,無形劍碎,長刀勢弱,傅小官屈膝握拳,身子一長,猛的一拳打出,居然極有氣勢。
“去死!”範成承一聲大吼,他忘記了空氣中此刻消彌於無形的毒,他很是吸了一大口,然後覺得腦子有點暈,緊接着渾身便沒了力氣,就連手中的刀都難以握住。
傅小官的拳頭已至,“砰!”的一聲,一個擺拳打在了刀身,長刀一蕩,範成承空門大開,他尚未來得及叫一聲不妙,傅小官的另一隻拳頭在他昏花的視野裡放大。
“砰……!”
“嘭……!”
他活生生被這一拳擊飛,狂噴一路鮮血摔倒在地。
“你、你、你無恥……霜寒月明……”他暈了過去。
另外三個殺手心裡一寒,霜寒月明只對武林高手有效,內力越強毒性越大,自從百毒門被滅之後,此種毒藥已經八十年未曾出現在江湖。
難不成這傅小官是百毒門餘孽?
蘇蘇搖了搖頭,心想當年在觀裡,大師兄就是用的這玩意兒差點把聖階的老師給弄死了,你們算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