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琴苗苗從診所出來，並沒有回到旁邊的住所，而是獨自一人朝河邊走去。
此時的小鎮一片寂靜，哪裡還有白日裡的躁動？
靜謐的小鎮被一層薄薄的霧氣覆蓋，水面上的霧氣比往常要濃上幾分，美得不像話。
琴苗苗順着臺階朝下走，很快就到了河邊。
河面的霧氣更濃，琴苗苗的身影淹沒在霧氣裡若隱若現。她順着河邊走了很長一段路，很快就再也尋不到她的身影。
“還是‘指南符’方便。”琴苗苗眯着眼，看着周圍的樹木，嘴角噙着淺淺的笑。
白天在這裡羣毆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乍一下空出來了，頓時感覺這裡陰氣嗖嗖。
她環視了一眼，白天她離開的時候，發現了異常，留下符印，晚上直接用“指南符”就可以直接到這裡，“指南符”定位的數目有限，不過卻可以選擇刪除或者保留已有的信息，也就是說，要是她以後不來這裡了，把印記抹去就行。
她慢悠悠地朝前走，不知道要找什麼東西，白天的時候她只隱約感覺到這裡有陰氣，朝等她想要確認的時候，卻又發現這些不完全是陰氣，有什麼東西混雜在裡面，真要她說，她又說不出來。
得到的信息太少，她無法做出判斷，所以纔會選擇在晚上再過來一次。
可是，現在卻無法捕捉到那些氣息。
摩挲着下顎，她紫色的眼睛穿過霧靄，滴溜溜地在叢林間來回瞄着。
果然！
一道道黑色霧氣形成的陰影，密密麻麻，遍佈整個空地，數以千計！
只是，這些黑霧都沒有陰氣，確切地說，它們身上的陰氣都被抹去了，不知是人爲還是鬼計，它們身上的氣息很複雜，琴苗苗甚至還隱隱嗅到了“生氣”！
這不正常！
明明是鬼魂，居然還有“生氣”！
這是人爲施加在它們身上的，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生氣”是如何覆蓋在它們身上的，“生氣”與鬼魂相生相剋，鬼魂遇到“生氣”，弱點的立即灰飛煙滅，強點的，則會陷入相愛相殺的局面。這些黑霧不但周身覆蓋着濃郁的“生氣”，還把它們當衣服一般穿在身上，沒有絲毫的不適。
不管是誰的手筆，幕後的東西都是高手！
琴苗苗蠢蠢欲動，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她站在原地，看着這些陰影步履蹣跚地朝前，往某個地方前進。
她皺着眉頭看了看，遠處的某處虛空，似乎有黑色的漩渦在旋轉。
“這是什麼？”琴苗苗揉了揉鼻子，跟着衆鬼朝前走。
每走一步，她都能明顯感覺到陰氣的增加，可奇怪的是，陰氣並沒有被這些鬼魂吸收，更沒有與“生氣”排斥，他們像是一體的，互相融合了！
琴苗苗眼底的興趣更濃了，究竟是誰，沒事做這種東西做什麼？
她沒有從這些東西上感覺到殺氣或者是戾氣，這些東西就這麼機械地朝前走，很執着，似乎有什麼目的。
琴苗苗認爲它們是有自我意識的，卻無視她的存在，她就這麼混在鬼羣裡，走到了漩渦的入口。
不斷旋轉的漩渦有很強的吸附力，可週圍的一切，包括這些黑霧都穩穩地站在原地，霧氣形態的它們一點也不受影響，連點扭曲都沒有。
這麼奇怪？
琴苗苗有些琢磨不出幕後那東西的用意了。
養小鬼？
怎麼可能？
琴苗苗自己就否認了。
哪有這樣養小鬼的。
發動戰亂？
這倒有點像。
琴苗苗琢磨着，難不成是萊克郡那邊的用了秘術，製作了這些東西，用來對付他們這邊的？
可說不通啊，不是說幾百年來兩邊的小打小鬧都沒出過人命嗎？
還是說，這次要來大的了？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空地上的黑霧突然朝四下散去。
這就沒了？
琴苗苗一頭霧水地看着突然空曠的周圍，知道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她眼睜睜地看着漩渦在她面前消失，周圍復又安靜下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是要做什麼？
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大波，又莫名其妙地全部消失？
擡頭，看了一眼夜空中的皎月，來了這麼久，琴苗苗第一次看到如此皎潔的月亮，黃橙橙的，還能看清楚上面的幾處陰影。
“叮噹。”
似遠古的鈴聲。
悠長的梵音輕聲吟唱，似少女般清澈，又似老嫗般沙啞。
簡單的哼唱，沒有一句歌詞，鼻音或輕或重，或短或長，沒有規則，卻異常清脆上耳。
隨着歌聲，消散的黑霧又再次回來了，沒有先前那麼多，可也足夠琴苗苗用的了。
凝聚起來的黑霧顯露出的人形，在月光下竟然發出白皚皚的光亮。
“咔擦。”
像是骨骼轉動的聲音。
黑霧凝聚而成的人形以肉眼所見地速度，一寸寸地，將黑霧轉變成了森森白骨！
從腳下開始，朝上蔓延，直到它們完全變成白骨！
“喲，這纔是本體！”琴苗苗終於滿意地眯了眯眼，伸手，猥瑣地捏着它的下巴，將它帶到眼前，審視地上下打量着它。
“年份不長，最多三十年，死得很乾淨，沒有未了的夙願，不是枉死。沒有怨氣，沒有戾氣，不是厲鬼，三魂七魄……走得很自願，沒有‘濁’。”
想了想，她又抓過另一副骨架仔細瞅了一眼，除了死亡的年份不同，其餘信息都差不多，也就是說，都不是怨靈。
不是厲鬼，養着做什麼？
暗紫色的眸子愈加深邃。
這些骨架確切地說，不能稱之爲“鬼”了，它們是被人爲地，從地底下拉出來的，沒有鬼魂的意識，傀儡一般，被幕後的黑手控制着，就像控制布偶一般，被什麼東西操縱着。
“亡靈軍？”回頭，琴苗苗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後數目不多的骷髏。
這是要開大戰了？
琴苗苗對即將發生的戰爭沒有多餘的感慨，只是不想人死後還被這樣糟蹋，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應該被尊重。
戰爭，是活人之間的糾紛，不應該牽扯到死人，還是無辜的死人。
亡靈師？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