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的琴苗苗到不知道楚景修的小心思,囑咐了書生幾句,又在閣樓施加了結界後,整個閣樓被孤立起來了。
側耳傾聽,樓下沒有傳來異響,她這才走到牀邊的百子櫃邊,雙手結符,一張符紙晃晃悠悠地升到半空,直直地朝百子櫃後面的牆上飄去,剛一粘上去,牆壁就出現一道裂縫。“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裂縫朝周圍擴散的聲音,不大,像是老鼠啃噬食物的聲音。
一道並不強烈的光線從牆體裡面照射出來,隨着裂縫的增大,光線越來越刺眼,地面隱隱震動,最後,整面牆體轟然倒塌,一間密室出現在琴苗苗面前。
琴苗苗並沒有急着進去,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室內。
這是一間書房,其實,與其說是書房,倒不如說是藏書閣,屋子不大,也就十五平米,除了角落裡放了一張懶人沙發外,其餘的地方全是書。從地板到天花板,堆砌的滿滿的,分門別類的書,看似雜亂,其實都是按照拼音字母順序排列好的。
“大師兄真的把山上的書都謄寫下來了?”琴苗苗嘖嘖搖頭,他們五人中,大師兄愛書成癡,不僅把老鬼搜刮來的書都看完了,還私下謄寫了一份帶下了山。
這樣的舉動倒是讓他們幾個佔了不少便宜,比如現在,她就可以直接在這裡找資料。
琴苗苗揹着手踏進藏書閣,走馬觀花地在藏書閣裡轉了一圈,她不知道應該找哪方面的書,只能從書名上來分辨。
沒錯,她就是要找關於那對“母子兇”的資料,雖然她是膽小,也貪財,可畢竟是她經手的任務,說不在意那是假的,即便這事最後要推給公會,她還是得做到心裡有數,得知道那玩意兒的來歷,幕後之人有什麼目的。
因爲不知道該找哪類書,所以琴苗苗也不着急,在藏書閣裡慢悠悠地轉着,時不時地拿一本書下來翻閱。閣樓上倒是一片安靜,可樓下則是另一番景象。
書生在得了琴苗苗的囑咐後到了樓下,順便把楚景修的被子扔給他。
楚景修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上,原本應該是古井幽蘭的桃花眼,此時帶上了些許嘲諷之氣,斜眼看着在空中飄來蕩去的油傘。
伸手,指尖捏着一張皺巴巴的符紙,狀似不經意地把玩,符紙上那刺眼的紅色硃砂勾勒出一副詭異的圖案。
油傘看似愜意,可對符紙有着深深的忌憚,在空中胡亂蕩了幾下,便靜靜地停在楚景修對面,三米開外的地方,傘尖直直地對着他的咽喉。
楚景修突然笑了,身上的清冽氣息淡了幾分,可沒由來的,更讓人覺得害怕。
“一個孤魂野鬼,也敢在本少面前裝神弄鬼,還挑撥我與苗苗的關係。”不怒自威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殺氣重重。
“不裝了?”書生儒雅的聲音從油傘裡傳出來,與楚景修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是看在你是苗苗的鬼,我一掌就讓你灰飛煙滅。”楚景修繼續威脅道。
“切,”書生跟在琴苗苗身邊十幾年,別的沒學會,髒話倒是學了不少,雖然以他的身份不會出口成髒,可偶爾也會吐一、兩個感嘆詞,“既然你那麼有本事,那就動手啊,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吃虧。”
他有苗苗,他怕什麼?
楚景修也不惱,指尖的符紙已經飛在空中,飄來蕩去的,在油傘周圍轉悠,好幾次與油傘“擦肩而過”,油傘被蹭了兩下,冒出一股糊臭的焦味。
書生輕飄飄地哼了一聲,“有本事直接動手,真槍實彈地幹一場,玩這個把戲算什麼?”
彷彿是故意的,油傘不怕死地朝符紙撞去。
該死!
楚景修雙眼微緊,手指一動,符紙堪堪避開了油傘的撞擊。
“喲,原來是隻紙老虎。”書生得瑟上了。
楚景修冷笑,嘴角的笑容還未淡去,漂浮在空中的油傘就停止了動作。
“你對我做了什麼?”書生咬牙切齒地問道。
楚景修挑眉,“你不是很能作嗎,繼續啊。”
“你……”一股白煙從油傘裡飄出來,匯聚成形後,一身型偏瘦,文質彬彬的男子出現在楚景修面前。
楚景修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書生,甚至還偷偷與他對比了一番,最後搖頭道:“和我完全沒有可比性,自不量力。”
說完,他還小心眼地哼了一聲。
書生也不惱,白衣翩翩,一身風華,給人一種靜謐祥和的感覺,這一身的仙氣,再對比楚景修一身的匪氣,孰高孰低立馬見分曉。
楚景修不傻,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倆,保持着半躺在沙發上的姿勢,可眼底的殺氣卻比剛纔濃郁了幾分,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的神情緩了緩,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是從苗苗生下來就跟着她嗎,十三年前的冬至,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都知道什麼?”一改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模樣,書生雙眼猩紅。
楚景修高深莫測地睨了他一眼,“也虧得苗苗似乎不記得那時的事了,不然,你以爲你還能待在她身邊?你的任務是保護她,可十三年前,你做到了嗎?老鬼之所以留你到現在,也無非是因爲……那人的緣故,不然,你以爲你還能保持現在的形態?”
“鬼魂”是三魂七魄離開肉體後形成的形態,這種形態不會保持很久,隨着鬼魂上了黃泉,入了地府,這種形態會發生變化。人們口中的孤魂野鬼,其實多少都不是純粹的鬼魂,沾染上了人世間的“俗”氣,再加上,如果一個鬼魂長久的停留在人間,是違反天地規則的,即使沒有符咒師、驅魔人的淨化,陰兵和黑白無常也不是吃素的。
即使真的有鬼魂躲過了地府追兵,那也只是一時的事,除非它異變,要麼變成厲鬼,要麼變成某種邪惡的生物,可即便是這樣,依舊躲不掉黑白無常的鎖魂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