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
陳理正在院子練劍,忽然門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陳理起身去開門。
“是我,陳道友,快開門啊。”是張彥的聲音。
陳理剛打開門,就見張彥滿頭大汗擠了進來。
“禍事了,禍事了!”他一臉慌亂道。
陳理關上門:“禍事,什麼禍事?慢慢說!”
“我剛剛在集市聽到消息……有綠河坊的人殺了周家的一個重要人物,據說周家老祖大怒,要查我們這些來自綠河坊的人。”
陳理聞言心中咯噔了下,臉上佯做怒色:“你說什麼?是誰做了這好大的事,把我們都連累了。”
“唉,就是說啊。”張彥嘆了口氣:“這築基周家哪是那麼好惹的,現在連城門口都有人守着,進出都要挨個檢查分辨,只要不是本地口音的,現在都被禁止外出,別的倒不怕,就怕到時候遷怒於我等!”
……
張彥聊了幾句,很快就憂心忡忡的走了。
陳理再無心練劍,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眉頭緊鎖。
他發現自己忽略了兩個問題。
一,是口音!
整個長生域太荒涼,千里無人煙幾乎是常態,不說凡人即便是修士流動性也很小。
除非有組織的遷徙,否則很少有散修跑去另一個坊市生活。
雖然綠河坊的散修來源組成複雜,口音也各有差異,但遷徙自鸞洛城周邊的,顯然不多,和當地人的口音有明顯區別。
特別是在這種熟人社會,突然來了一羣外地人,還是相當醒目的。趙林等人習慣性的口音還是暴露了他們的來歷。
二,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強權世界。
底層卑微如草,強者肆無忌憚,周家在鸞落城不光是築基家族,更是統治階層的一員,特別是周家還死了個重要人物,這種時候就算長生宗也只能睜一隻閉一隻眼,任由調查。
畢竟,如今長生宗早已不是以前的長生宗了。
陳理走了幾步停了下來。
與其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出去探探情況。
他走進屋內,脫掉身上法袍,換上一件普通袍服,這樣的衣服他在儲物袋裡備有好幾套,都是綠河坊留下的老習慣了。
“又要出去?”周紅進來替陳理整理袍服。
“嗯,聽張彥說築基周家要查我們這些來自綠河坊的人,我出門去看看情況。”陳理說道,這種事情就算枕邊人也不能說。
一來,無濟於事,反而跟着擔憂。
二來,也容易暴露。
陳理按張彥的說法說了一遍,然後道:“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出門。如果有人問起我昨晚在哪裡,就說我一直在家。”
“這我當然知道,到時候來查的時候,你千萬不要衝動,忍一忍就過去了。”周紅擔心道。
“嗯,放心!”陳理道。
兩人說了會話,在周紅的叮囑中陳理走出門。
路上到處有人對周家之事議論紛紛。
鸞落城太小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會變得人盡皆知。
陳理變換了個面容,一路向城門口走去。
果然有五六人站在城門口,拿着幾張畫像,一臉凶神惡煞的對來往的行人進行檢查詢問。
“來自哪裡的?”
“認識這三人嗎?”
“昨晚你在哪裡?”
陳理一看這畫像,提着的心,便放下大半。
畫像相當的寫意。
而且和趙林等人形象迥異。
有的臉上多了一大塊胎記。
有的長着絡腮鬍。
……
不要說憑着這畫像尋人了。
就算把趙林叫過來比對,也最多隻有三分相似。
也是,易容對綠河坊散修來說幾乎是一項必學的生存技能。
在散修集市交易,特別是長期交易法器這種高價值物品,誰還不易個容,以趙林等人的謹慎,自然不會以真面目示人,否則早就屍骨無存了。
“顯然見過趙林等人真面目的人,都被我殺了,而目擊者和一些漏網之魚見到的則是易容過的!”陳理心中若有所思。
這時城門口忽然出現爭執。
“你們幹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出城?”一名帶着綠河坊的口音的散修,壓抑着怒聲道。
“啪!”
一個周家修士,就是上前一個大嘴巴子:
“出城,好哇,你一個綠河坊的人,還想着出城,我懷疑你就是兇手之一,把他帶走,好好審問。”
散修被扇的暈暈乎乎,嘴角帶血。
未等反抗,他就被一件繩索的法器迅速綁住,掙扎不得,只好乖乖就擒,搜掉身上的法器後,很快便被人帶走。
陳理盯了城門口的幾人一眼。
把這些人記入腦海。
繼而轉身就走。
……
打道回府後,他便把兩個儲物袋連帶着自己的二階法劍都放到地下室,然後用石板把地下室入口封好,用櫃子堵住。
接着繼續照常練劍,練習法術。
這一日平靜度過。
第二天中午,剛吃過中飯,外面就傳來喧鬧聲。
陳理聽到動靜,打開院門,站在門口,就見有一隊人朝這邊走來。
“這一家就是綠河坊來的。”一人指着張彥家,對周家修士道。
“砰砰砰,開門!快開門!”
張彥一臉慌張的打開門,連連拱手作揖:“諸位道友,這事和我等無關啊。”
“誰跟你是道友,別瞎套近乎。嘿,有關還是無關,可不是你說了算。”
沒等張彥回話,就被人粗暴推進門,一羣人魚貫而入。
“看來你有麻煩了。”白金旺也出門看着熱鬧,笑眯眯道:“你們這些綠河坊的人真是多災多難啊,我看以後這種事不會少啊。”
“關你什麼事,管好你自己吧。”陳理沒好氣道。
“我這不是好心關心你嘛!”
陳理“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會白金旺。
許是道途無望,也許是相熟了,這老頭說話總是帶着一股子陰陽怪氣。
張彥家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似乎是在搜查着什麼?
足足一刻鐘後。
一羣人從張彥家走出。
朝陳理這邊走來。
“這一家也是。”那名住在左近的散修指着陳理道,臉上帶着些許不好意思。
陳理連忙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手熟練的往領頭的周家修士手上塞了一張金光符:“那些人真是該死,死不足惜,連累我等無辜,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苦命人,來鸞落城也只是求命,還請諸位明鑑啊!”
領頭的周家修士低頭看了一眼,冷厲的臉上閃過一絲滿意,隨即迅速收回袖袋:“說什麼廢話,是不是得審問過才知道,進去,老實點!”
話是這麼說,態度卻是好上了不少。
陳理連連應是,一臉賠笑着把人請進家中,周紅連忙走過來,憂心忡忡的陪在陳理邊上。
一部分人翻箱倒櫃的搜查。
另一部分人分開審問陳理和周紅。
“這幾人認識嗎?”
“前一晚在哪裡?
“都幹了什麼?”
“老實點!有懷疑的目標嗎?”
……
幾位周家修士輪番審問,語氣嚴厲,不停的威逼恐嚇。
好在沒出什麼茬子。
就連對陳理前一夜外出隱隱有些猜測的周紅,也是一臉鎮定,對自家男人進行掩護。
審問無果後。
很快,周家修士就迅速離去。
畢竟鸞落城的綠河坊散修可不少。
陳理和周紅兩人,看的亂七八糟的家中,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這一關總算暫時過去了。
“你先收拾,我去看看張彥如何了?”
陳理走出門,敲響張彥家門:“張道友,你沒事吧?”
“我沒事!現在實在有些不便,就不請道友進來了,有話還請等明後天再說吧。”裡面傳來張彥悶聲悶氣的聲音。
這肯定是吃了苦頭,就是不知傷重不重。
“淑娘,你爹怎麼了?”陳理問道。
“大叔,那些人好凶,我爹都被打了幾巴掌,臉都打腫了,嗚嗚嗚……”張淑娘帶着哭聲道。
陳理不知該說什麼好。
打人不打臉啊!
唉,都是被他連累了。
“淑娘,快開門,我來給你爹治療一下。”
“唉,只是一點小傷,不用麻煩道友了,我養兩天就好了。”張彥連忙道。
……
晚上。
事後!
陳理看着屋頂的房樑,皺眉苦思:“不對,危險還沒過去,周家估計不會這麼輕易就罷手,鸞落城包括生活在山腳下的綠河坊人,總共也就兩三百人,而且由於口音不同,又是新來的,這些人相當醒目,隨便一問便知。
短時間內就能個調查一遍。
趙林四人恰好在前夜失蹤,到時候就是重點懷疑目標。
而一旦開始調查趙林四人……
我也將浮出水面,我和趙林四人的關係,根本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周紅偎在陳理懷裡,見陳理心事重重,眉頭緊鎖,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算得了答案又如何,想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夫妻同心,何必問個明白。
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摟住陳理,無聲的安撫。
陳理感覺到周紅的異樣,回過神來,寬慰道:“放心,沒事的,大不了我們離開這裡,去別的坊市。”
耗費一個多月挖出的通道就是爲這種時候準備的,只要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去哪裡都行!”周紅輕聲道。
陳理嘴上雖說着要離去的話,眼神卻是越發冰冷。
嘿,築基家族。
他確實忌憚築基家族。
但忌憚也只是築基修士一人,再強也只是一人,至於周家其他修士,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現在周家就死盯着綠河坊散修猛查。
那就讓他轉移目標,把水攪渾,讓他查不下去!
鸞落城這麼多築基家族,還有長生宗這樣的龐然大物,有這麼多可懷疑的目標,周家何苦死盯着綠河坊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