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心裡頭已經有個數了,卻沒想春妮自己求上來了,說是要跟着一塊去長安。
“春妮,此去長安只怕待的時間不會短,你原本就是謝家村本地人,何必跟着一塊離鄉背井呢?”
“夫人,俺,俺不瞞您了,李東家已經娶親,俺知道是沒那個福氣,可是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俺真的是心裡頭難受的緊,求求夫人了,您就帶着俺一塊去吧!”
“春妮知道自己這幾年不像話,忘了當奴婢的本分,可春妮保證往後不會了,離了這個傷心地,俺一定好好的盡心伺候夫人和將軍,絕不敢再偷奸耍滑了,請夫人念在往日的主僕情誼上,就帶俺離開這個傷心地吧!”
這段時間,江秋意有意的敲打了春妮一下,又整頓了一下謝江府的規矩,春妮是個拎得清的,當然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仗着自己是謝江府的老人兒便胡作非爲了。至於她想去長安,江秋意想了一下,李貫宇那事確實對不起她,見她如今循規蹈矩的,於心不忍,便也答應下了。
只是春妮走後,桂嬤嬤卻不放心的走了出來,爲江秋意添了一杯茶,才說道:“夫人,不是老奴多嘴,只是老奴瞧着,這丫頭是個不省心的,您何苦帶在身邊呢?不如留在家中,找個機會讓老夫人做主,給她尋戶好人家打發出去算了!”
江秋意抿了一口茶,像是不經意般的說了一嘴:“就是她不來求,我此行也是要帶着她的,不帶她去,怎麼讓她發揮更大的作用呢?”
桂嬤嬤眼神一凜,像是猜測到了什麼,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安然的站在那兒等待江秋意的吩咐。喝完了茶,江秋意這才輕輕的拉了桂嬤嬤入座。
“我知道嬤嬤從前是伺候陛下的,讓您在謝江府爲我操持這個家是委屈您了,只是如今我要去長安,這家裡頭的丫鬟們又都是沒見過大世面沒經過事兒的,當不得家。”
“老夫人性子軟,隔壁的三小姐又有一窩孩子要操持,實在是分不開身。所以我斗膽想請嬤嬤留下來,爲我照看家中的老人孩子,待到長安事定,嬤嬤再帶着老夫人和孩子們入長安與我們一家團聚,不知嬤嬤可願意?”
桂嬤嬤生在南秦,留在石屏對她來說相當於離鄉背井了,而她又是今上的乳母,地位尊貴,有機會回長安那肯定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的,怎麼也比留在謝江府當老媽子強。所以江秋意也做好了準備,萬一她拒絕,或者有一絲一毫的勉強,那便不強求了,再想其他法子便是了。
誰知道桂嬤嬤卻答應的異常順利:“夫人言重了,夫人如此看重老奴,闔府相托,老奴沒有什麼不情願的,老奴一定盡心盡力的侍奉好老夫人和兩位少爺,絕不會讓夫人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夫人請放心!”
“只是長安那邊形勢複雜,夫人千萬要自己小心,尤其是在與各位臣工家眷的交往上,夫人千萬千萬要謹言慎行。還有如今的後宮看似平靜,實則卻暗涌不斷,太平行宮那邊,勢力盤根錯節,夫人不得不防!”
太平行宮住着太上皇,皇太妃,朝歌公主和那兩位。
桂嬤嬤一雙眼睛裡滿是擔憂,這情緒是真切的,沒有絲毫作假。江秋意心領了,許是她平日裡的言行舉止太過不穩重了,這才叫這位老嬤嬤如此擔憂。江秋意笑了笑,說:“嬤嬤放心,我曉得厲害,長安是長安,到底不是自己家,我不會把家中這一套帶到那邊去的。”
彼此心領神會的對了一眼,江秋意這才接着說:
“外面生意上的事兒有小栓子和順和莫大牛看着,我很放心,家裡頭有您在,我也放心,只一點您千萬記住了,我的話已經說在前頭了,別院的那位要是鬧,你只管自己看着處理,不用回我。老夫人這邊,你顧着她老人家的身體便好,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處理。”
桂嬤嬤是個有手段的,今上五歲稚齡入主東宮,若是沒有章後培養的這些忠心耿耿的心腹一直在身邊護着,早不知道被暗害了多少次了!
囑咐完了桂嬤嬤,江秋意便要她將謝江府的下人們全都召集在了一處,開了個簡短的小會議,該敲打的敲打,該獎賞的獎賞,最後從丫頭裡挑了桃枝,白果,妙菡三個年輕穩重的小丫頭跟着。粗使丫鬟,家丁雜役也挑選了幾個,全都是平時老實本分忠心耿耿的。
即使做了萬全的安排,離家的時候江秋意還是哭的無法控制,這孩子自打生下來,除了她去援救六郎的那幾日,就一直在她身邊帶着。雖說回到石屏以後她也忙生意,沒有一天十二個時辰的和孩子黏在一起,可到底不一樣,平時再忙,天一黑回家就能看到孩子了。
將近一週歲了,正是最好玩的時候,如今這個時候走,等到孩子們生日的時候,只怕還在去長安的路上,第一個生辰就沒有父母陪在身邊,江秋意越想,就哭的越厲害。
不管謝六郎怎麼安慰她,還是撫慰不了她心中的悲傷,等到達長安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入宮覲見,皇上和榮王看了都大吃一驚。當年她兩次入長安待遇可都沒這一趟的好,當時都好端端的,怎麼這一次憔悴消瘦成這個樣子?
今上是在御書房召見的他們夫妻倆,以今上一心爲國爲民的性子,只怕是想在御書房就直接跟他們夫妻倆商議和談事宜的,但是看江秋意那一臉病容的模樣,生生給忍了回去。
“謝夫人爲何如此憔悴?可是長途跋涉奔波勞碌了?朕命太醫過來給夫人瞧瞧脈吧!”
到底是想老相識了,司徒律錦即使已經當了皇帝了,對待江秋意還和從前一樣,沒有半分端着架子的意思。
江秋意拜謝:“臣婦謝過陛下關懷,臣婦身子並無不適,太醫來瞧恐怕也瞧不出什麼,臣婦只是捨不得家中幼子。陛下是男子,自然不知道這女人當了孃親之後所有心腸便都掛在了孩子身上,陛下若當真是憐惜臣婦,待和談事了,便早早放臣婦與夫君歸家吧!”
這一套畢恭畢敬的說辭是她早早練習過的,其實她心裡面的潛臺詞是:你丫的趁早的死了那條讓我們夫妻徹底留在長安的心!等這兒的事兒一解決,我肯定是要馬不停蹄回家的!